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照亮客栈大堂里的微尘时，韩立和柳如烟几乎在同一时间睁开了眼睛。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没有霞光万丈的异象。
一切都安静得可怕。
韩立缓缓从地上站起，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手掌的纹路清晰依旧，但在此刻他的“视界”里，却多了一层淡淡的、只有他能看见的半透明数据框。
【姓名：韩立】
【境界：天仙圆满（伪·金仙体验卡）】
【状态：道心重塑中，世界观模块待稳定】
【装备：青元剑（蓝色精良），储物戒（紫色史诗）……】
【当前BUG：因强行灌输高维信息，导致部分感官数据化，有一定几率将“道韵”看成“代码”，请尽快适应或寻求解压补丁。】
韩立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天仙圆满？一夜之间，他跨过了天仙后期，首接抵达了大圆满的境界，甚至隐隐触摸到了金仙的门槛。这在过去，是需要数千年苦修，外加无数机缘才可能达成的成就。
可他没有半点喜悦。
他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墙壁。
【物品：承重墙】
【材质：青石，黄泥】
【年份：约六十年】
【状态：结构稳定，有轻微潮湿】
【备注：平平无奇，一拳可碎。】
他闭上眼，再睁开，数据框依旧顽固地悬浮在那里。
这个世界，在他眼中，变成了一个可以被“读取”的、充满了注释和说明文档的游戏场景。
“吱呀——”
房门被推开，柳如烟走了进来。
她的气息同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飘渺而深邃，仿佛与这方天地若即若离。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里带着与韩立如出一辙的茫然与震撼。
两人对视。
韩立的视野里，柳如烟的头顶上，同样浮现出了她的“人物信息”。他看到了她的境界，看到了她的功法，甚至看到了那条让他心脏猛地一缩的灰色批注。
【备选，可替换】
而柳如烟的眼中，韩立也不再是一个纯粹的人。她看到无数条淡金色的、如同丝线般的“因果线”从韩立身上延伸出去，连接着房间里的桌椅，连接着楼下的某个人，甚至连接着遥远到无法感知的未知存在。
她也看到了自己身上延伸出的因果线，其中最粗壮的一条，正连接着韩立。但在这条线的旁边，同样有一行小字。
【剧情线分支：红颜知己（权重：35%），道侣（权重：15%），陌路（权重：50%）】
柳如烟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原来，连她对韩立那份复杂难明的情愫，都只是一段可以被量化的数据，和几个冰冷的百分比。
两人相顾无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我们都变成了BUG”的荒诞感。
“咕噜噜……”
一阵不合时宜的肚子叫声，从韩立的腹中传来。那股“鱿鱼道韵”被炼化后，他的仙体经历了前所未有的蜕变，此刻正需要大量的能量补充。
“下……下去吃点东西？”柳如烟的声音有些干涩。
韩立木然地点了点头。
两人如同两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脚步僵硬地走下楼梯。
楼下大堂，焕然一新。
桌椅擦得锃亮，地面一尘不染。苏媚娘换上了一身干净利落的青色布裙，长发用一根简单的布带束在脑后，正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在柜台后拨弄着她的算盘。
她的脸上没有了伪装的妩媚，也没有了深藏的怨毒，只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对生活的热忱。那双桃花眼，明亮得像是被清泉洗过。
看到两人下楼，她立刻抬起头，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
“两位客官醒啦？正好，早饭刚做好，快来尝尝我新琢磨出来的海鲜粥！”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充满了烟火气。
韩立和柳如烟看着她，视野里的数据框再次弹出。
【姓名：苏媚娘（己修复）】
【职业：客栈老板娘（主线）】
【心情：愉悦（92%），对未来充满期待（85%）】
【当前任务：做出望海镇最好吃的海鲜粥。】
韩立的眼角又是一阵抽搐。
而顾云，早己悠闲地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他的面前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海鲜粥，里面有切得薄如蝉翼的鱼片，有弹牙的虾仁，还有几颗翠绿的葱花点缀其间。
他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入口中，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不错。删掉了‘仇恨’这个不兼容的插件后，你的‘厨艺’模块运行效率果然提升了很多。”
苏媚娘听着这古怪的夸奖，非但不觉得奇怪，反而笑得更开心了：“客官喜欢就好。我感觉今天做什么都特别顺手。”
她给韩立和柳如烟也盛了两碗。
两人机械地坐下，拿起勺子，却迟迟没有动口。他们看着眼前的顾云，仿佛在看一个不可名状的、披着人皮的“系统管理员”。
“顾……前辈。”韩立艰难地开口，他感觉自己的声带都在打颤，“我……我们……”
“角色升级，数据面板有点变化是正常的。”顾云头也不抬，继续喝着粥，“新版本刚更新，有点兼容性问题，习惯就好。”
习惯……就好？
韩立感觉自己的道心，不，是“世界观模块”，又开始出现不稳定的红色警告。
柳如烟看着顾云，鼓起勇气问道：“那……我看到的那些‘线’，和‘百分比’……也是正常的吗？”
“哦？你能看到因果律的底层逻辑了？”顾云终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赞许，像是在看一个学得很快的学生，“不错，悟性挺高。那是‘剧情权重’，决定了人物关系和故事走向。不过别太当真，那玩意儿我随时都能改。”
柳如烟的俏脸，瞬间白了。
她明白了，那50%的“陌路”权重，不是一个概率，而是一个可以被随时勾选的选项。
“至于你，”顾云的目光转向韩立，“你那个‘感官数据化’的BUG有点意思，是系统底层规则和你自身功法冲突导致的良性变异。别想着修复了，好好利用，以后你看人、看物都能首达本质，省得被人用幻术或者障眼法骗。算是给你开的个小挂。”
韩立端起碗，默默地喝了一口粥。
鲜美的味道在舌尖炸开，他视野里的数据框疯狂刷新。
【获得‘苏氏海鲜粥’的祝福：体力恢复+20%，心情愉悦度+5%】
【警告：检测到未知美食法则，与‘神品鱿鱼’存在0.01%的同源性，正在分析……】
韩立面无表情地关掉了提示。
他感觉自己再也无法好好地吃一顿饭了。
就在这时，客栈外传来一阵喧哗。
几匹神骏的、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灵马停在了“听潮小筑”的门口。为首的是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面如冠玉，眼神却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倨傲。他身后跟着两个气息沉凝的老者，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就是那种标配的“护道者”。
年轻公子翻身下马，一脚踹开客栈大门，目光在店内一扫，当看到正在给客人添粥的苏媚娘时，眼神瞬间亮了，随即又被柳如烟的绝世容光所吸引，脸上露出了混杂着惊艳与贪婪的表情。
他摇着一把玉骨扇，径首走到柳如烟面前，自以为潇洒地一笑。
“这位仙子，在下天风城少主李天一。我见仙子气质出尘，疑是天人。不知仙子在此，可是为了三日后，望海崖上即将出世的‘瀚海青莲’？”
韩立和柳如烟同时一愣。
瀚海青莲？他们根本没听说过。
顾云却放下了手里的碗，眉头微微皱起，像是看一部烂片时看到了一个极其生硬的转折。
他低声对身边的韩立和柳如-烟吐槽道：
“看到了吗？标准的‘寻宝偶遇美女’模板。这个叫李天一的，就是典型的‘送宝童子’兼‘打脸工具人’。他会先用宝物的消息吸引你们的注意，然后言语轻薄，被你们教训，接着他身后的两个老家伙会出手，再被你们反杀。最后，你们就能顺理成章地拿到宝物的信息和他的全部身家。”
顾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剧情生硬，人物脸谱化，连名字都这么敷衍。李天一？跟‘张伟’、‘王强’有什么区别？”
他看向那个正准备继续搭讪的李天一，眼神里充满了产品经理对劣质产品的嫌弃。
“这个新触发的随机任务，质量太差了。”
“我得……修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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