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卿笙跟着卫骁,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回临水镇的路上。
她脑子里还在回放刚才那荒诞离奇的一幕:凶案现场旁边飘着火锅香?几个私盐贩子心大到在案发地涮肉?
这剧本拿错了吧!
“卫大哥,”宋卿笙忍不住再次确认,小脸上写满了“这真的科学吗”。
“你确定……他们真的就只是几个想捞偏门的本地混混?不是什么水匪伪装的?或者……是水匪的厨子团队?”
卫骁脚步不停,头也没回,声音带着一种“再问就揍你”的无奈。
“确定。为首那个叫王老六,以前在码头扛包,因为偷东西被赶走了。旁边那个大胡子,是镇东头杀猪的。还有个瘦猴,是赌坊常客,欠了一屁股债。都是镇上有名有姓的滚刀肉,胆子是肥,但脑子……”
卫骁嗤笑一声,“也就涮肉的水平。”
宋卿笙:“……”
行吧,看来是真的沙雕,不是伪装。
她咂咂嘴,还是有点遗憾:“可惜了那锅底,闻着像是牛油的……”
卫骁脚下一个趔趄,猛地回头,眼神危险:“宋卿笙!你再提古董羹信不信我把你扔回老鸦嘴跟他们一起吃!”
宋卿笙立刻双手捂嘴,摇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提了不提了!小的闭嘴!”
两人一路无话,终于在晌午前回到了临水镇的李府。
与此同时,清韵坊。
三楼雅阁。
此处与楼下大堂的清雅不同,布置得更为低调奢华。檀香袅袅,窗外便是运河繁忙的景致。
季宴礼一身玄青常服,坐在主位,气质清贵而疏离。
他对面,柳栖梧依旧是一身素雅的月白长裙,乌发松松挽着,正在慢条斯理地烹茶。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仿佛只是在招待一位寻常贵客。
“殿下亲临,栖梧这小地方,真是蓬荜生辉。”柳栖梧唇角噙着笑意,将一盏澄澈的碧绿茶汤推到季宴礼面前。
季宴礼并未碰那茶盏,目光落在柳栖梧脸上,开门见山,没有丝毫寒暄:
“柳大家好手段。孤前脚刚到临水镇,后脚你便知悉。连孤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小跑腿,也能得你‘另眼相看’,特意提点‘老鸦嘴’之事。”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威压,“不知柳大家意欲何为?”
柳栖梧抬起眼帘,那双清冷的眸子对上季宴礼深邃的目光,没有丝毫避让或惶恐,反而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
“殿下快人快语,栖梧也不敢虚与委蛇。” 她放下茶具,姿态从容。
“清韵坊立足临水多年,靠的不过是一双还算灵通的耳朵和几分审时度势的眼力。殿下天潢贵胄,驾临此等小地,栖梧若还浑然不知,那才是真的无能。”
她顿了顿,目光坦然:“至于提点那位小公子,不过是投石问路罢了。殿下在查盐案,栖梧恰好知道些边角料,想着或许能帮殿下节省些时间。毕竟,”
她微微一笑,“这临水镇的水,看着浑浊,底下……可藏着能掀翻大船的暗礁呢。”
“哦?”季宴礼眉梢微挑,眼中锐光一闪,“柳大家的意思是,‘老鸦嘴’那几个蠢货,不过是浮在水面上的泡沫?”
“殿下明鉴。”柳栖梧颔首,笑容不变,却透着一丝冷意,“几个偷鸡摸狗的蠢贼,也配动贡船?也配称‘盐枭’?他们不过是被人利用的障眼法,吸引官府和殿下注意力的弃子罢了。真正的‘大鱼’,胃口可大得很,行事也……周密得多。”
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首接,“栖梧开门见山,清韵坊在这临水镇,所求不过是一方安稳。殿下若有用得着的地方,栖梧愿效微劳。清韵坊的耳目,遍布三教九流;清韵坊的‘朋友’,也颇有些能办些……不方便摆在明面上的事。只要……价钱合适。”
她的话,首白得近乎赤裸。
清韵坊,就是一个情报贩子兼地下掮客组织!
秋色迟暮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柳栖梧,这个看似清冷如仙的女子,实则是临水镇地下世界的真正掌控者之一。
她主动示好,抛出“老鸦嘴”这个饵,既是展示实力,也是寻求合作——
或者说,寻求二皇子这棵大树的荫蔽,以及丰厚的报酬。
季宴礼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他指尖在紫檀木椅的扶手上轻轻敲击着,似乎在衡量她话语的分量和背后的意图。
…
李府书房。
宋卿笙正绘声绘色、手舞足蹈地向秦凛和刚刚回来的季宴礼汇报“老鸦嘴奇遇记”。
“……然后卫大哥就发现那几个傻大个儿了!好家伙!就在案发现场旁边,架着个铜锅!咕嘟咕嘟冒着泡!毛肚、鸭肠、青菜……摆了一地!旁边还堆着没开封的盐包!那香味儿……啧啧!”
宋卿笙说得唾沫横飞,完全忘了之前的恐惧,沉浸在“分享沙雕见闻”的兴奋里。
“卫大哥都懵了!那几个憨货还招呼卫大哥要不要一起吃呢!说他们的牛油锅底是祖传秘方……”
卫骁站在一旁,抱着臂膀,一脸生无可恋。他感觉自己的硬汉形象在宋卿笙的“艺术加工”下,正在飞速崩塌。
秦凛万年冰山脸上,嘴角似乎也极其细微地抽搐了一下。
“所以,”季宴礼终于开口,打断了宋卿笙关于“鸭肠七上八下口感才脆”的延伸讨论,声音听不出情绪。
“你的结论是,劫掠贡船、震动江南的盐枭,就是这几个……在案发现场涮铜锅的蠢货?”
宋卿笙被问得一噎,兴奋劲儿瞬间冷却,小心地看了看季宴礼的脸色,缩了缩脖子:“呃……这个……他们自己承认船是他们凿的,盐是他们偷的……虽然……虽然看起来确实不太像能搞大事的样子……” 她越说声音越小。
“当然不像。”季宴礼语气淡漠,带着一丝冰冷的了然,“不过是丢出来混淆视听的棋子罢了。” 他的话,印证了柳栖梧的判断。
宋卿笙恍然大悟:
“啊!我就说嘛!哪有这么蠢的盐枭!原来是被推出来顶缸的!二爷英明!”
她赶紧拍马屁,试图挽回点形象。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叩响。
秦凛走过去,门外是一名风尘仆仆、穿着不起眼劲装的暗卫。他低声在秦凛耳边说了几句,递上一封用火漆密封的密信。
秦凛神色瞬间变得极其凝重,快步走到季宴礼身边,双手奉上密信,声音低沉急促:“主子,京里八百里加急!皇城飞鸽传书!”
季宴礼接过密信,迅速拆开火漆。
目光扫过信笺,他原本平静无波的脸上,瞬间笼罩上一层寒霜,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
宋卿笙、卫骁、秦凛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他。
季宴礼缓缓放下信笺,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在场三人:
“皇家秋猎,提前了,父皇旨意,所有成年皇子,十日之内,必须回京准备。”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强大的压迫感,目光如炬,仿佛穿透了屋顶,望向了遥远的皇城方向:
“临水镇之事,孤只给你们七日时间。不管用什么方法,给孤揪出背后真正的盐枭,理清贡船被劫的真相。七日之后,无论结果如何,启程回京!”
书房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皇家秋猎,绝非简单的狩猎,那是皇子们在皇帝面前展现能力、巩固地位、甚至决定未来走向的重要舞台!
提前举行,必然有变!
季宴礼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处理好江南盐案这个烫手山芋,才能以最佳状态回京应对更复杂的局面!
宋卿笙看着季宴礼那张瞬间变得冰冷肃杀、充满了迫人威势的侧脸,小心脏又提溜了起来。
完了,悠闲的咸鱼探案生涯结束了。
高压锅模式,正式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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