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川的脸色比陆今安好不了多少，身上也带着不少伤，但此刻他眼中只有陆今安后背那狰狞的伤口。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动作迅速地清理伤口。没有麻药，只能用烈酒消毒。当酒精淋在伤口上时，昏迷中的陆今安身体猛地一抽，发出一声压抑的痛苦呻吟。
凌川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他看着那翻卷的皮肉，感受着指尖下滚烫的体温和微弱的生命力，一种陌生的、尖锐疼感如同细针般刺入他冰封的心脏。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异常专注，甚至带着一丝狠厉，仿佛在处理一项不容失败的任务。他拿出陆今安之前塞给他的高效凝血凝胶和强效缝合线，动作生疏却异常坚定地开始处理伤口。
过程无疑是痛苦的。
陆今安在昏迷中挣扎，汗水浸透了他的头发。凌川不得不几次用沾满血污的手按住他，动作近乎粗暴，但每一次按压，都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
“呃…轻点…混蛋…” 陆今安在剧痛中短暂清醒，赤红的眼睛迷茫地睁开，看到的是凌川近在咫尺、布满汗水和血污、却异常专注紧绷的侧脸。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了平日的冰冷和嘲弄，只剩下焦虑和一种…深不见底的担忧。
陆今安愣住了，忘记了疼痛，只是呆呆地看着。
一股奇异的暖流，混合着伤口的剧痛，涌上心头。
“…你这包扎技术…” 陆今安虚弱地扯了下嘴角，想骂人，最终却只挤出几个字，“…真…烂…” 说完，又昏了过去。
凌川捏了捏拳，想抽他一巴掌。
最后迅速完成了缝合，包扎好伤口。做完这一切，他如同虚脱般靠在冰冷的洞壁上，剧烈地喘息着。
看着陆今安依旧苍白但呼吸渐趋平稳的脸，凌川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鲜血和汗水、微微颤抖的手，疲惫的往墙上靠去沉沉睡去。
……
陆今安命硬，加上凌川处理及时，虽然技术被吐槽，伤口没有感染，S级恢复速度惊人。几天后，虽然还不能剧烈活动，但己经能下地走动了。两人转移到了一个更隐蔽、靠近山林的安全屋。
夜晚，繁星满天。
陆今安靠坐在屋外的断墙上，百无聊赖地喝着凌川“顺手”带回来的廉价伏特加。
凌川则抱膝坐在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望着星空，手里也拿着一杯威士忌。
“喂，” 陆今安灌了口酒，眼眸在星光下没那么暴躁，反而有点懒洋洋的，“你这破威士忌…到底有啥好喝的？跟喝药似的。”
凌川晃了晃杯子，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沉默了很久，久到陆今安以为他又不会回答了。就在陆今安准备放弃时，一个极低、带着遥远回响的声音传来：
“…一个人教的。” 凌川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他说…这味道像血与火…很苦…能让人…保持清醒和…冷酷。”
他没有看陆今安，只是望着杯中的液体，冰蓝色的眼眸在星光下显得格外深邃，里面藏着一片晦暗的过往。
陆今安喝酒的动作顿住了。
他看着凌川在星光下显得有些孤寂的侧影，看着他握着酒杯、指节微微发白的手。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追问“那个人是谁”，也没有吐槽。
他只是沉默地喝光了自己瓶里的最后一口酒，喉咙滚动了一下，感觉那劣质的伏特加似乎比平时更辣，辣得他心口有点闷。
“…冷酷？” 陆今安嗤笑一声，打破了沉默，声音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别扭，“冷酷个屁！老子看你包扎伤口的时候…手抖得跟筛糠似的…”
凌川猛地转头瞪他，冰蓝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被戳穿的羞恼。
陆今安却像没看见，自顾自地抬头看着星空，声音放低了些，带着点酒后的含糊：“…要是真能退堂…你说…能干点啥呢？开个修车铺？老子手倒是挺巧…或者…开个小酒馆？天天有酒喝…”
凌川没有立刻回答。他也抬起头，望着浩瀚的星河。许久，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总比…死在这里强。”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陆今安的心湖。
他转头看向凌川，星光落在那张冰封的脸上，仿佛也柔和了几分。他的心底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悄然融化，又有什么新的东西在悄然滋长。
陆今安不再说话，只是拿起身边另一瓶没开的伏特加，用牙咬开瓶盖，递向凌川的方向，动作带着一种笨拙的邀请。
凌川看着那瓶在星光下泛着微光的酒，又看了看陆今安那双在夜色中亮得惊人的金瞳。
最终，他缓缓伸出手，没有去接那瓶伏特加，而是将自己手中还剩小半杯的威士忌，递了过去，和伏特加轻声碰在一起。
陆今安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嘴笑。
星光下，两人之间流淌着一种奇异的、无声的默契。
两颗同样孤独而强悍的心脏，在繁星璀璨中仿佛越缠越紧。
黑豹懒洋洋地趴在陆今安脚边打盹，而凌川脚边，那只小小的狞猫，也难得地没有炸毛，只是安静地蜷缩着，竖瞳在星光下闪烁着微光。
希望今后的每一晚，都是平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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