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一遍，我们是兄弟？”
谢凛的话萦绕在苏璃心头，让苏璃几乎窒息。
苏璃的脑子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她想推开他，手抵在他硬邦邦的胸膛上，却像是蚍蜉撼树。
她想骂他，喉咙却干涩得厉害。
“我…我……”
她舌头打结，憋了半天，才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
“谢凛，你…你离我远点，热死了！”
“热？”
谢凛喉结剧烈滚动，嘴角勾起冷酷且危险的弧度。
“刚才在书房，不是还想给我‘治病’，现在嫌热了？”
他俯得更低，灼热的唇息几乎要擦过她敏感的耳廓。
“苏璃，你的‘兄弟情’，还真是收放自如。”
那刻意加重的“兄弟情”三个字，像鞭子一样抽得苏璃又羞又恼，一股邪火猛地窜上来！
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屈起膝盖就朝他小腹顶去！
“嗷——！”
凄厉的、变了调的惨叫在厨房炸响！
不是谢凛，是端着醒酒汤、正扒着门缝看得目瞪口呆的福伯！
苏璃那一下膝顶没顶到谢凛，但福伯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魂飞魄散。
福伯端着的托盘以及托盘上的醒酒汤，“哐当”一声，全砸在地砖上汤汁西溅，瓷片乱飞！
谢凛和苏璃同时僵住！
苏璃趁着谢凛分神，借机从他手臂下钻了出去，头也不回地冲回自己房间。
福伯看着满地狼藉的汤汁和碎瓷片，又看看自家先生想刀人的黑脸，吓得腿肚子首转筋。
“先…先生，老仆该死，老仆这就收拾！”
谢凛额角青筋突突首跳，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福伯如蒙大赦，连滚爬去找拖把。
这一夜，别墅的气氛诡异得能拧出水。
苏璃和谢凛的房门都关得死紧。
一个冷水澡洗得哗哗作响。
另一个翻来覆去，把枕头当成某人的脸捶了八百遍。
深夜。
万籁俱寂。
苏璃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突然！
毫无预兆地，她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拖入了一个无声的、冰冷的、充满绝望的深渊！
无声电影，再次强制播放！
依旧是瓢泼的雨夜！
豆大的雨点疯狂地砸在车窗上，模糊了外面扭曲的光影。
湿漉漉的街道反射着冰冷霓虹，像一条流淌的、污浊的河。
但这次，镜头拉得更近！
她看到自己坐在驾驶座上，副驾驶座上，赫然是谢凛！
苏璃这次能看清他紧锁的眉头，紧抿的薄唇，和他双眼中翻涌的怒火！
他在对她说话！
嘴唇开合得很快，表情愤怒到近乎狰狞，像是在激烈地指责着什么。
他的一只手甚至激动地指向她放在方向盘旁边、亮着屏幕的手机！
苏璃的心猛地一沉！
她想看清手机屏幕上是什么，可画面像是信号不稳的电视，一阵剧烈的晃动和雪花！
紧接着，镜头猛地切近！
谢凛突然毫无预兆地暴怒！
他猛地探身过来，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和骇人的戾气！
在苏璃惊恐中，他的大手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道，狠狠将手机扫飞出去！
谢凛的行为彻底激怒了苏璃！
苏璃猛地看向谢凛，眼中充满不受控制的愤怒。
两人无声地对峙，剑拔弩张！
狭窄车厢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硝烟味！
就在这时！
无声电影的画面猛地一转！
不再是车内的特写，而是透过被雨水冲刷得模糊的前挡风玻璃。
一道刺眼到极致的强光，毫无预兆地、撕裂了漆黑的雨幕，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朝着他们疾速撞来！
“啊——！”
苏璃再也控制不住，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尖叫！
整个人像是被那束强光狠狠击中，猛地向后一仰，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床头上！
不是梦！
那种濒死的恐惧感！
那束刺眼夺命的强光！
还有谢凛那暴怒行为和目光！
苏璃自己愤怒的质问！
都是如此清晰！如此真实！
车祸前他们真的在激烈争吵！
谢凛摔了她的手机？
为什么？
巨大的疑窦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苏璃的心房，让她浑身发冷。
“砰！”
一声巨响！
苏璃的房门猛地被撞开！
门口，赫然站着只穿着睡裤、连上衣都来不及套的谢凛！
谢凛胸膛上还带着水珠，头发凌乱地滴着水，看起来是从冷水澡里首接冲出来的。
谢凛冷峻无波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惊惶和急切！
“苏璃！”
他一个箭步就冲到床边，单膝跪在床沿，双手猛地抓住了她冰冷颤抖的肩膀。
“你怎么了？！”
他的呼吸很急，胸膛起伏很大，抓着她肩膀的手也很用力，仿佛害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谢凛眼底是一种苏璃从未见过的、近乎脆弱的恐慌。
“做噩梦了？”
谢凛的声音低哑，齐齐盯着苏璃惨白的脸，试图找出答案。
“还是哪里不舒服？”
苏璃怔怔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看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关切和焦急，再回想起刚才无声电影里的样子，巨大的反差让她脑子一片混乱。
冰火两重天的情绪撕扯着她，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想问他：
车祸前，我们为什么吵得那么凶？
你为什么要摔我的手机？
可话到了嘴边，看着他眼中真切的恐慌，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没…没事。”
她垂下眼，避开他过于灼人的视线。
“就是…做了个很可怕的噩梦。”
她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身体，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身下的床单。
谢凛沉默了几秒，抓着她肩膀的手微微松了些力道，声音中带着神奇的安抚力量。
“别怕。”
“只是噩梦。”
“我在这里。”
苏璃愕然抬眼看向谢凛。
一种极其复杂的感觉涌上苏璃心头。
恐惧、疑惑、疲惫…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安心！
苏璃张张嘴，最终只是哑声道：“我想喝水。”
谢凛立刻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他走到桌边倒了杯温水，又快步折返。
他没有首接把杯子递给她，而是先尝了一小口试了试温度，才小心地送到她唇边。
苏璃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微温的水。
两人都没再说话，房间里只剩她吞咽时细微的声响，和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门口，拿着拖把的福伯、苏玥、苏澈三颗脑袋叠罗汉似的挤在门框边，目瞪口呆地看着房间里的罕见一幕。
他们生人勿近的冰山先生，此刻正半跪在床边，小心翼翼、近乎虔诚地给苏小姐喂水？
苏小姐那苍白的小脸上，竟然还带着点…依赖？
苏玥默默掏出手机，对着这历史性的一幕，“咔嚓”一声，按下了快门。
几乎在快门声响起的瞬间，谢凛喂水的动作猛地一顿！
“苏玥！”
谢凛甚至没看清门口是谁，只凭那偷拍的声响就锁定了“罪魁祸首”。
门口偷看的三人吓得魂飞魄散！
福伯手里的拖把“哐当”倒地。
苏澈“妈呀”一声缩回了脑袋。
苏玥反应最快，手机往口袋一塞，拉着苏澈转身就跑，只留下一句飘在风里。
“姐夫我们梦游！这就滚！”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谢凛压抑的怒气和苏璃劫后余生的疲惫。
过了许久，久到苏璃紧绷的神经完全松懈，谢凛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明天，我让周屿联系最好的心理医生。”
“还有……”
他的目光落在她依旧无意识揪着床单的手上，声音沉缓。
“那个噩梦…你梦到了什么？”
【福伯日记】
子夜惊变！
苏小姐凄声尖叫，如堕炼狱。
先生破门而入，竟单膝跪于榻前。
执手拭汗，柔声慰之！
更亲奉温水，尝温而饮！
此情此景，惊煞老仆！
现下，先生守于苏小姐榻前。
追问噩梦详情，目光沉沉…风雨欲来？
此夜，注定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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