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万仞摩天,常年被皑皑白雪覆盖,云雾缭绕间,仿佛隔断了凡尘俗世的一切喧嚣。传说这里是仙人居所,是道家正源,亦有无数精怪妖邪潜藏于冰缝岩隙之间。对于从未出过江南的陈笑与陈旭而言,这片连绵不绝的雪白山脉,不仅是茫茫未知的前路,更是他们仅剩的唯一依靠。
自苏城出发,兄妹俩一路北上。陈笑背着陈旭,风餐露宿,昼伏夜行。白日里,她要辨别方向,躲避可能的追兵(尽管他们并不知道敌人是谁,是否还在追踪);夜晚,她要寻一处背风的山洞或破庙,用捡来的枯枝生火,烤些野果或偶尔打到的野兔。陈旭双腿不便,却并非废人,他忍着膝盖处传来的阵阵刺痛,用尚能活动的双手帮妹妹拾柴、处理猎物,更将父亲与自己所记的陈氏太极心法,一遍遍讲给陈笑听。
“笑笑,‘虚领顶劲,气沉丹田’,这八字看似简单,却是太极根基。你看这山间的风,看似无形,却能摧枯拉朽,太极之劲,便要如这风,以柔克刚……”
漫漫长路,寒风刺骨,腹中常饥,双腿(对陈笑而言是双肩与腰背)酸痛欲裂。但每当陈旭讲起太极,陈笑眼中便会重新燃起光亮。那些曾经在家中偷偷练习的剑招、父亲偶尔指点的要诀、哥哥深夜秘传的口诀,此刻都化作了支撑他们走下去的力量。她将陈旭的话牢牢记在心里,哪怕背着哥哥行走时,也在默默体悟着“以柔克刚”的意境,竟觉得那沉重的负担似乎也轻了几分。
这一路,他们见过豺狼虎豹,遇过暴风雪,也曾被山民误解驱赶,甚至为了一口吃的,陈笑不得不偷偷展露身手,帮路过的商队击退几波小毛贼,换来几个硬邦邦的窝头。陈旭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常常在深夜无人时,偷偷用拳头砸向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恨自己无用,拖累了妹妹。
“哥哥,别这样,”陈笑总能察觉,她会轻轻握住陈旭的手,“等找到陈情凌叔伯,你的腿一定会好的。这里是昆仑山,是神仙住的地方,一定有办法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陈旭看着妹妹冻得通红的小脸和那双依旧明亮的眼睛,心中涌起巨大的酸楚,却也多了几分希望。
历经数月风霜,当他们终于看到那座矗立在万仞冰峰之上的巍峨山门时,两人都几乎要虚脱在地。
山门由整块的玄冰雕琢而成,高达数十丈,上面篆刻着三个古朴大气的金色大字——“凌霄宗”。门前云雾缭绕,时有仙鹤振翅飞过,几名身着月白道袍、背负长剑的修士,正踏着悬空的石阶,飘然上下,周身隐隐有灵气流转。
这等景象,莫说从未见过世面的陈笑,便是曾在江南武林中见过些场面的陈旭,也看得目瞪口呆。这哪里是人间门派?分明是传说中的仙门!
“哥……我们……我们到了……”陈笑的声音带着颤抖,不知是激动还是疲惫。
她定了定神,背着陈旭,一步步走向那巨大的冰门。靠近时,才发现冰门两侧各有一名守山弟子,皆是十六七岁的少年,面无表情,眼神锐利如鹰,腰间悬着的长剑,散发着森然的寒气。
“来者何人?止步!”左侧的少年开口,声音清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陈笑连忙停下脚步,恭敬地说道:“这位仙长,我们是从江南来的,想找贵派的陈情凌长老,他是我们的叔伯。”
“陈情凌长老?”右侧的少年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见他们衣衫褴褛,浑身风尘,脸上露出一丝不屑,“凌霄宗岂是闲杂人等说见就能见的?速速离去,莫要在此逗留!”
“仙长,我们不是闲杂人等,”陈旭连忙解释,“我们真是陈长老的亲人,家中出了大事,才千里迢迢来此投奔……”
“哼,休要胡言!”左侧少年不耐烦地拔出半寸长剑,寒光一闪,“再敢啰嗦,休怪我剑下无情!”
陈笑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将陈旭往身后护了护。她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凌厉气势,绝非寻常江湖武人可比。但想到一路的艰辛和家中的血海深仇,她咬了咬牙,不肯退让:“我们真的是陈长老的侄辈,陈笑、陈旭,求仙长通融,帮我们通报一声!若有虚假,任凭处置!”
“放肆!”右侧少年见她竟敢顶嘴,脸色一沉,手掌一挥,一道无形的气劲便朝陈笑推来。
这气劲看似轻柔,实则蕴含着不小的力量,陈笑只觉一股大力涌来,胸口一闷,险些站立不稳。她毕竟只有十二岁,又长途跋涉,早己是强弩之末,如何抵挡得住修士的灵力?
“妹妹!”陈旭惊呼一声,想要起身,却牵动了腿上的伤势,疼得闷哼一声。
就在陈笑即将被气劲推倒的瞬间,她脑中忽然闪过父亲教她的“借力打力”之法。几乎是本能反应,她腰身一拧,双臂交叉护在胸前,同时脚下使出太极的“懒扎衣”步法,竟硬生生将那股气劲引向一旁,撞在旁边的冰壁上,溅起一片冰花。
“嗯?”两名守山弟子皆是一愣,没想到这个看似瘦弱的小乞丐,竟能化解他们的随手一击,而且用的招式……似乎有些眼熟?
就在此时,冰门之内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门外何事喧哗?”
随着声音,一位身着灰袍、须发皆白的老者,拄着一根木杖,缓步走了出来。他面容清癯,眼神温和,身上没有丝毫凌厉之气,反而带着一种宁静淡泊的韵味。
“刘师叔!”两名守山弟子连忙躬身行礼。
灰袍老者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陈笑和陈旭身上,尤其是看到陈笑刚才那一手卸力的招式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缓缓开口,声音温和:“你们二人,找陈师弟何事?”
陈笑连忙说道:“老仙长,我们是陈长老的侄辈,我叫陈笑,这是我哥哥陈旭。我们……我们陈家遭了灭门之祸,父亲临终前让我们来昆仑山找陈长老……”说到最后,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灭门?”灰袍老者脸色微变,他仔细看了看陈笑和陈旭,又注意到陈旭那双明显受过重伤的腿,眼中闪过一丝痛惜,“你们……可是江南陈氏太极门的人?”
“正是!”陈旭连忙应道,“敢问老仙长是?”
“贫道刘清玄,是你陈叔伯的师兄,”老者叹了口气,“唉,陈师弟若是知道你们吃了这么多苦……罢了,先进来吧,我这就带你们去见他。”
两名守山弟子闻言,脸上露出惊愕之色,没想到这两个小乞丐真的是陈长老的亲人,连忙收起了轻视之心,有些不好意思地让开了道路。
刘清玄老者走到陈笑身边,看了看她背上的陈旭,眼中露出一丝不忍:“孩子,你背了多久了?”
陈笑抹了把眼泪:“从苏城到这里,几个月了。”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震撼,他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点在陈笑的肩膀和腰背处。陈笑只觉一股温暖的气流涌入体内,瞬间驱散了不少疲惫和酸痛,忍不住轻呼一声:“谢谢老仙长!”
“随我来吧。”刘清玄不再多言,转身向门内走去。他走得不快,脚下却似有无形的台阶,陈笑背着陈旭跟在后面,竟感觉行走在冰面上不再那么滑腻难行。
穿过巨大的冰门,眼前是一片豁然开朗的天地。不同于门外的冰天雪地,门内竟别有一番景象——奇花异草遍地,古松翠柏挺拔,一条清澈的溪流蜿蜒而过,溪水中甚至有色彩斑斓的鱼儿游动。远处,几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式建筑矗立在山峰之上,云雾缭绕,宛如仙境。
陈笑和陈旭看得眼花缭乱,只觉得自己仿佛闯入了另一个世界。
刘清玄带着他们沿着溪流旁的石阶向上攀登,一路上不时遇到其他弟子,见到刘清玄都纷纷行礼,看到陈笑和陈旭时,眼中多有好奇。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来到一座建在悬崖边的竹楼前。竹楼周围种满了不知名的翠竹,西季常青,在寒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里便是你陈叔伯的居所‘听竹居’了。”刘清玄停下脚步,对陈笑说道,“你们在此稍候,我进去通报一声。”
说罢,他走进竹楼。片刻后,里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身着月白道袍、面容中年、眼神锐利的男子快步走了出来。他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用一根玉簪束起,脸上带着一丝急切和疑惑。
当他的目光落在陈笑和陈旭身上,尤其是看到他们那身破烂的衣衫和满身的风尘时,瞳孔猛地一缩。
“你们……”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们是……”
陈笑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子,从他的眉眼间,依稀能看到几分父亲的影子。她连忙放下陈旭,跪倒在地,哽咽着说:“叔伯,我们是陈笑,陈旭……我们……”
“陈家……真的是陈家的孩子……”陈情凌踉跄了一下,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猛地抓住陈笑的胳膊,“快告诉叔伯,家里到底怎么了?你爹娘呢?陈旭,你的腿……”
他的声音急切,眼中充满了惊恐和不安。
陈旭挣扎着想要跪下,被陈情凌一把扶住。陈笑再也忍不住,将家中遭遇灭门、父母兄长(除了陈旭)皆遭毒手、父亲临终遗言等事情,断断续续地哭诉了出来。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陈情凌脑中炸响,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撞在竹楼的柱子上,才勉强站稳。他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苦和愤怒,双手死死地攥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灭门……怎么会……”他喃喃自语,眼中涌起泪光,“我离开家时,你们还那么小……你爹他……他怎么就……”
他想起了自己的兄长陈非,想起了那个严厉却又疼爱自己的大哥,想起了年幼的陈旭和那个尚未出世的小侄女……如今,竟然全家都遭了毒手!
巨大的悲痛让他浑身颤抖,几乎站立不稳。刘清玄在一旁轻轻拍着他的背,叹了口气:“师弟,节哀顺变。孩子都来了,你得撑住。”
陈情凌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悲痛,他走到陈旭身边,蹲下身,仔细查看他腿上的伤势。当看到那两道深可见骨、显然是被高手用利刃精准砍断的经脉时,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芒。
“好狠的手段!”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断人经脉,废人武功,比杀人还要残忍!”
他伸出双手,掌心泛起淡淡的白光,轻轻按在陈旭的膝盖上。陈旭只觉一股温和而强大的气流涌入双腿,膝盖处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原本的剧痛竟然缓解了不少。
“叔伯……”陈旭眼中露出希冀。
陈情凌摇了摇头,收回手,脸色凝重:“经脉尽断,伤势太久,以我现在的修为,暂时无法让你恢复如初。但我会想办法,先稳住你的伤势,不让它恶化。”
他站起身,看向陈笑和陈旭,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你们放心,从今往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我陈情凌对天发誓,定要查出灭门真凶,为你们父母兄长报仇雪恨!”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之力,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
陈笑和陈旭对视一眼,眼中都流下了泪水。这一次,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终于找到了依靠,终于有了一丝希望。
接下来的日子,陈笑和陈旭便在凌霄宗安顿了下来。陈情凌将他们安排在听竹居旁边的一间厢房,亲自为他们调理身体,又找来了干净的衣物。
陈旭的腿伤虽然无法立刻痊愈,但在陈情凌的灵药和真气滋养下,疼痛大大减轻,而且他惊喜地发现,虽然双腿无法行走,但似乎可以感受到天地间一种微弱的气流,这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陈情凌告诉他,这是因为他经脉虽断,却因祸得福,体内气机反而变得更加通透,再加上昆仑山灵气充裕,他竟具备了修行的资质。
“陈氏太极,本就暗合天道,”陈情凌对他说,“你父亲当年曾说你天赋异禀,可惜生在武林,未能接触到真正的修行法门。如今你虽双腿不便,却有了入道的机缘,也算……天意吧。”
于是,陈旭开始跟着陈情凌修行凌霄宗的基础心法。他无法站立打坐,便躺在床上,用心体悟“气沉丹田”的感觉。没想到,他自幼修习太极,对气机的感应远超常人,修行起来事半功倍,短短数月,竟己能感应到体内一丝微弱的灵力流转。
而陈笑,也在陈情凌的允许下,开始正式修行。陈情凌发现,这个小侄女的天赋更是惊人,不仅对灵力的感应敏锐,而且她自幼偷学的陈氏太极,竟然与凌霄宗的一些基础剑招和身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尤其是在领悟“以柔克刚”、“借力打力”的意境上,更是远超同年龄的弟子。
陈情凌感慨万千,他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经历。
他二十岁上昆仑,起初只是凌霄宗外门的一个烧火杂役,受尽冷眼。后来宗门比武,他走投无路之下,施展出家传的陈氏太极拳,以柔克刚,竟接连击败数名内门弟子,这才崭露头角,得以进入内门,开始真正的修行。如今,他己是凌霄宗的三长老,地位举足轻重,但心中对家乡的思念,对兄长的牵挂,却从未断绝。
没想到,再次得到家乡的消息,却是灭门的噩耗。
从此,昆仑山的听竹居旁,便多了一道勤奋的身影。
陈笑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在竹楼前的空地上练习太极剑。她的剑,是陈情凌用一块罕见的寒铁为她量身打造的,剑身狭长,轻盈锋利,最适合她以柔克刚的路数。
她一招一式,皆源自陈氏太极,却又融入了凌霄宗的吐纳法门,剑势时而如春风拂柳,轻柔曼妙,时而如雷霆万钧,刚猛无俦。寒风吹过,竹叶纷飞,她的身影在剑光中若隐若现,宛如一道灵动的白色闪电。
而厢房内,陈旭则闭目盘膝(虽然是躺在床上盘膝),默默运转着功法,感受着体内那股越来越壮大的灵力。他的脸上,渐渐褪去了往日的悲伤,多了几分修行者的沉静和坚毅。
兄妹俩都明白,只有变得更强,才能查明真相,才能为父母兄长报仇。
昆仑山的雪,依旧下着。凌霄宗的岁月,平静而又充实。但陈笑知道,这平静只是暂时的。那枚贴身的玉佩,时常在深夜里冰凉地贴着她的肌肤,提醒着她魔都时家的存在,提醒着她父亲临终前的嘱托。
而灭门惨案的真相,如同笼罩在昆仑山顶的云雾,依旧模糊不清。到底是谁下此毒手?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些疑问,像一根根刺,扎在陈笑和陈旭的心头,驱使着他们不断变强,等待着有朝一日,能拨开云雾,看清那隐藏在黑暗中的仇敌。
凌霄宗的修行之路,才刚刚开始。属于他们的传奇,也在这片仙山之中,悄然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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