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十五章:濠镜(1938.3.21)
澳门内港的晨雾裹着咸鱼与鸦片的混合气味。沈河拄着鲨鱼骨拐杖,看葡萄牙水警挨个搜查靠岸的渔船。五个孩子裹着疍民的薯莨布,最小的女孩脖子上挂着鲨鱼齿项链——里面藏着森佩尔的微缩胶片。
"阿叔,有烟仔船。"女孩突然用粤语低语。顺着她视线,沈河看见标着"Macau"的白色汽艇正在引航,甲板上穿西服的欧洲人举着莱卡相机,镜头却始终对准难民中的混血儿童。
"瑞士领事馆的人..."老渔民捏了捏沈河手心,"这半月天天来拍'人道主义素材'。"他啐了口唾沫,指出汽艇吃水线附近的弹孔补丁——这根本不是领事馆的船,而是日军伪装的侦查艇!
渔船靠岸时,沈河注意到码头苦力搬运的木箱印着"三井物产"商标,但箱角渗出的液体在石板上腐蚀出黄绿色泡沫。两个穿修士袍的白人正用盖革计数器扫描货物,他们胸前的十字架却是倒挂的——纳粹"德国民事代表团"的特工!
"带孩子们去风顺堂。"沈河塞给老渔民半张澳币,"找费尔南多神父。"剩下半张在女孩鞋垫里,拼起来是封用教会暗语写的介绍信。
目送孩子们消失在街巷,沈河转向十六柱赌场。他的瘸腿和独眼成了完美伪装,守门的印度巡捕甚至施舍了他一枚硬币。赌场大厅的吊扇搅动着雪茄烟雾,穿香云纱的侍者用托盘送来茶点,盘底粘着张字条:"202房 英商布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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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房的百叶窗紧闭。自称布朗的英国商人摘下假胡子,露出《芝加哥论坛报》记者斯诺的脸:"宋女士的证据送到了日内瓦。"他推开麻将桌,露出藏在夹层里的发报机,"但日本代表团买通了国际联盟的档案管理员。"
发报机吐出的电文让沈河太阳穴突突跳动:瑞士警方突袭了拉贝在柏林的公寓,搜出的南京照片"因技术原因无法作为证据"。更糟的是,日本驻葡萄牙领事正在游说澳督,要求引渡"冒充燕京大学教授的苏联间谍"。
"你现在的样子连你妈都认不出。"斯诺递来假护照,"但日本人在每个码头都装了虹膜扫描仪。"他拉开窗帘缝隙,指向对面的仁慈堂大楼——楼顶架设的奇怪设备正在缓慢旋转,这正是门格尔在南京使用过的活体探测器!
"澳门不是避难所。"斯诺打开留声机掩盖谈话声,"明天有艘意大利邮轮去热那亚,船长是我们的人。"他掀开地毯,露出暗格里的金属箱,"但走之前,你得解决这个麻烦。"
箱里是台德国造的病理分析仪,屏幕上显示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数据:澳门近两周死亡的247名难民中,68%携带变种鼠疫杆菌,其基因序列与日本九州岛实验室的样本完全吻合!
"日军在测试传播效率。"斯诺调出地图,死亡病例集中在三个取水点,"他们通过葡萄牙人的'慈善供水站'投放病菌。"
窗外突然传来哨声。沈河透视看到街对面茶馆里,西个穿中式长衫的男子正用反光镜观察赌场窗口——他们腰间别的不是手枪,而是日军细菌部队专用的陶瓷注射器!
"从厨房走。"斯诺突然换上葡萄牙语大声抱怨牌运,同时塞给沈河一张船票,"去找费尔南多神父,他知道怎么联系延安的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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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顺堂的后院晾晒着教会学校制服。沈河翻墙进来时,孩子们正在跟修女学葡语圣歌。费尔南多神父的白发梳得一丝不苟,但长袍下的柯尔特手枪轮廓分明。
"日内瓦那边完了。"神父的广东话带着里斯本口音,"日本外相松冈洋右刚刚当选国联调查委员会主席。"他翻开圣经,里面夹着《澳门日报》号外:头版是日本领事与澳督的握手照,配图说明写着"日葡友好医疗合作启动"。
"医疗合作?"沈河捏碎茶杯。神父带他走进告解室,暗门后是间完备的化验室。显微镜下,取自"慈善水站"的样本里,鼠疫杆菌正在葡聚糖包裹下疯狂繁殖!
"日军的新把戏。"神父调整目镜,"糖衣在胃液里溶解,释放的病菌首接侵入肠道。"他拉开冷藏柜,里面整齐排列着标有"东京慈惠会"字样的药瓶,"这些'维生素'被免费发给孕妇..."
沈河拿起药瓶,透视看到胶囊内的金属微粒——与南京幸存者体内的如出一辙!这时告解室铜铃突然急响,神父推开后窗:"带孩子们从墓园走!"
前门被踹开的巨响中,沈河抱起女孩翻出窗外。穿过墓碑时,他看见三个穿防疫服的人正在教堂喷洒药雾,而跪地祈祷的老修女突然口吐白沫——那根本不是消毒剂,是神经毒气!
"去东望洋灯塔..."女孩突然在他耳边说,"卖虾酱的阿婆说...那里有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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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望洋山的盘山路上,沈河数着身后追兵的脚步声。五个孩子像小兽般敏捷地攀爬岩缝,但最小的女孩开始咳嗽——她的掌心浮现出诡异的金属光泽。储物空间里,小满发出警报:"检测到重金属离子...血清正在失效..."
半山腰的虾酱摊空无一人。沈河踢翻木桌作掩体,看见山脚下日军的水陆两用车正爬坡而来。更可怕的是灯塔方向降下的绳梯——穿葡萄牙海军制服的士兵们手持的,竟是日军制式的百式冲锋枪!
"跳海!"沈河指向悬崖下的礁石区。最大的男孩却挣脱他,从虾酱缸底摸出捆土制炸弹:"阿爸教过我这个..."这孩子是台儿庄战役遗孤,父亲是工兵连长。
爆炸的冲击波掀翻首辆军车。沈河趁机带孩子们钻入排水隧道,黑暗中鼠群吱吱窜过脚背,这些畜生的眼睛在电筒光下泛着血红。隧道尽头透出亮光,却被铁栅栏封死——外面就是灯塔基座!
"后退..."沈河摸出老渔民给的鲨鱼齿。当他把锯齿卡进锁孔时,金属突然发出蓝光,锁舌竟自动溶解!孩子们惊诧的目光中,沈河才意识到这是血清在极端危机下触发的未知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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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塔顶层的强光刺痛双眼。沈河刚推开铁门,就被步枪顶住后心。穿葡军服的华人男子用上海话问:"铜壶张的弟弟死在哪?"
"香港医疗船。"沈河盯着对方食指的老茧——这是长期扣扳机形成的,"被自己培养的细菌溶化了。"
男子收起枪,露出青帮纹身:"我是陈默,孙夫人安排的。"他掀开帆布,露出盖着葡萄牙国旗的快艇,"但只能带三个孩子走。"
"全部。"沈河亮出鲨鱼齿里的胶片,"否则我把这个交给《澳门日报》。"
陈默犹豫片刻,突然扯开衬衫——他的胸膛布满实验缝合的疤痕:"我在南京活下来,就为等今天。"他按下灯塔控制钮,光束变成红色,"这是信号,十分钟后有中国航空的走私船经过。"
窗外海面突然亮如白昼。日军巡逻艇的探照灯锁定了悬崖边的隧道口,穿橡胶服的士兵正在崖顶固定速降绳。沈河数了数弹药:只剩七发子弹,而敌人至少有二十个。
"带孩子们下地下室。"陈默架起李-恩菲尔德步枪,"我守这里。"
第一发子弹穿透探照灯时,沈河正用铁柜堵住楼梯口。最小的女孩突然拽他衣角:"阿叔...看这个..."她指着墙上1936年的灯塔维护记录,某个日期旁画着微型太阳旗——正是南京陷落那日!
"日本人早就控制这里了..."沈河浑身发冷。这时地下室传来引擎声,陈默在楼梯间大喊:"快走!他们的潜艇上来了!"
透过瞭望窗,沈河看见黑色艇身浮出水面,围壳上"伊-37"的编号在月光中狰狞如鬼眼。这艘潜艇的甲板经过特殊改装,架设的不是火炮,而是某种圆柱形培养罐!
"九州计划的海上平台..."陈默换上新弹夹,"他们用潜艇在各国港口投放病菌。"他的步枪准星锁定潜艇指挥塔,却突然转向悬崖——速降的日军突击队己经降到半空!
子弹击断主绳索的瞬间,陈默也被穿甲弹打穿肩膀。沈河拖着他退向地下室,孩子们正蜷缩在快艇里。发动机轰鸣中,陈默塞给沈河一张染血的照片:"拿着这个...去找哈尔滨的马占山..."
照片上是冰天雪地中的工厂群,烟囱排出的不是黑烟,而是诡异的黄绿色雾气。背景的日文标牌写着"关东军防疫给水部 平房特别军事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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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艇冲向公海时,潜艇的机枪子弹在身后激起水墙。沈河将油门推到最大,突然看见右舷方向的异常浪涌——是鱼雷!千钧一发之际,一艘锈迹斑斑的中国渔船横插过来,用船身挡住了致命一击。
爆炸的火光中,沈河认出船头的老人——是香港那个给他鲨鱼齿的老渔民!渔船缓缓下沉时,老人高举着燃烧的酒瓶,用粤语嘶吼:"快走!为我个仔报仇!"
快艇燃料将尽时,天际线浮现出走私船的轮廓。陈默因失血而脸色惨白,却坚持用绷带捆住方向盘:"船长的接头暗语是...铜壶煮饺子..."
当走私船放下绳网时,日军潜艇突然下潜。沈河以为危机解除,却见水面浮起大片油污——潜艇在释放某种物质!孩子们开始剧烈咳嗽,皮肤接触油雾的部位立刻红肿溃烂。
"芥子气混合剂!"陈默用最后力气打开储物箱,"给孩子们...穿这个..."里面是五套浸过油的棉布服,正是南京大屠杀期间拉贝发明的简易防化衣!
走私船的水手用钩竿拽他们上船时,沈河最后看了一眼澳门。东望洋灯塔依然在旋转,但红光中隐约可见陈默的身影,他正用信号灯发送摩斯密码——那节奏正是国际通用的瘟疫警告信号:SOS...PLAGUE...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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