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峰正殿前，温清晏第三次扯开金色礼服的领口。这身华贵的九阳冠服绣着繁复的日轮纹，腰间玉带缀满赤火珠，稍一动作就叮咚作响。
"别乱动。"司马芸拍开她的手，指尖灵光闪动将一缕不听话的发丝别回金冠，"这身行头抵得上半座药王峰。"
温清晏撇嘴："脖子要断了。"她扭了扭被玉扣勒得生疼的颈项，金线刺绣摩擦着肌肤，刺痒难耐。更难受的是束腰——紧得让她想起被蟒妖缠住的经历。
欧阳靖突然倒吸凉气："林首席来了！"
温清晏猛地转身，金袍翻卷如朝阳破晓。九十九级玉阶之下，一袭白衣的林栖月正拾级而上。晨光穿透云层，为她霜白的长发镀上金边，恍若姑射仙人临凡。
"师尊..."温清晏喉头发紧，手指无意识地攥住绣满日轮的袖口。这套让她浑身不自在的礼服，此刻却希望那人能多看几眼。
林栖月踏上最后一阶，冰玉般的眸子微微睁大。眼前的少女一改往日红衣劲装，金纹礼袍衬得肤若凝脂，束腰设计勾勒出流畅的腰线。那双总是盛满笑意的眼睛此刻水光潋滟，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长大了。"林栖月轻声道，伸手拂去温清晏肩头并不存在的尘埃。指尖擦过金线时，她清晰感受到徒弟瞬间绷紧的背脊。
太虚峰顶的晨钟敲响第一声时，七十二名筑基弟子手持青玉幡，沿着天阶两侧肃立。云海在朝阳下泛起金波，将整座主峰映照得如同仙境。
"吉时到——"
随着礼官长喝，太虚门七大主峰同时响起钟鸣。温清晏跪在祭坛前，乌发披散，任由两名元婴女修为她净面濯足。灵泉水溅在金丝楠木盆中，泛起九朵莲花状的涟漪。
"更衣。"
"束发。"
寒剑峰首座执玄玉梳走来，将温清晏的青丝挽成道髻。每梳一下，便有金红灵光从发间流淌而下，这是九阳之气外显的异象。最后束发的金环刻着九轮烈日，乃是焚天峰地火淬炼百日的秘宝。
"佩玉。"
玄机峰主奉上七宝流云带，每块玉璜上都刻着不同的防护大阵。当腰带扣上时，整座祭坛突然亮起星图，与玉带上的阵纹交相辉映。观礼席上传来阵阵惊叹——这是千年未现的"星月同辉"吉兆。
钟鸣九响，太虚掌门手持玉简踏云而来。身后九名童子捧着紫金盘，盘中盛着象征九境的灵物：凝气境的青灵枝、筑基境的玉液壶、金丹境的金丹砂...首至渡劫境的雷纹木。
"跪——"
温清晏双膝触地，玉砖立刻浮现九阳图腾。掌门展开玉简，声如洪钟："太虚门第七十二代弟子温清晏，年满十八，九阳大成。今循古礼，加冠！"
七峰首座同时结印，祭坛西周升起七根光柱。林栖月自光柱中踏出，手捧九阳冠。那冠通体如金玉交融，冠顶九芒星中嵌着枚鸽血红的太阳精魄，甫一出现便引动天地灵气翻涌。
温清晏仰头望去。晨光中，林栖月白发如雪，眉间一点冰纹比平日更显分明。当她俯身时，有冷梅香混着霜雪气息笼罩下来。
"静心。"
冰凉指尖划过太阳穴，温清晏顿时灵台清明。九阳冠缓缓落下时，她听见自己血脉中响起凤鸣般的清越之音。冠冕触及发髻的刹那，整座太虚峰的云海突然化作金红色，如旭日东升般壮丽。
温清晏跪在祭坛前，冗长的祝词左耳进右耳出。首到熟悉的冷梅香靠近，她才蓦然回神——林栖月己执冠立于身侧。
"加冠。"
清冷的声音落在耳畔，温清晏仰起头。这个角度能看见师尊垂落的白发，和那双执剑千年仍如玉琢的手。当象征着成年的玉冠缓缓落下时，她鬼使神差地拽住了林栖月的袖角。
"师尊..."她借着礼乐声遮掩，指尖悄悄勾住那片雪袖。
林栖月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颤。她看见徒弟眼中燃烧的火焰，那绝不是弟子对师尊该有的眼神。袖角传来的温度让她想起昨夜在寒霜阁，少女睡梦中无意识的拥抱...
"礼成——"
万千剑气突然自寒剑峰冲天而起，在云端凝成"贺"字。药王峰的灵田同时绽放九色花海，玄机峰的周天星斗大阵亮如白昼。温清晏起身转身，九阳冠上的精魄映得她眉目如画，金袍翻卷间似有烈阳随身。
随着掌门宣告，温清晏不得不松开手。起身时她故意凑近林栖月耳畔："弟子新学了燎天枪第九式..."温热的吐息染红了那白玉般的耳垂。
观礼席瞬间沸腾。最先冲上来的是焚天峰首座，身后跟着个英挺少年："清晏师侄，这是我家小徒周炎，火灵根纯度..."
"让让！"玄机峰主挤开人群，拽着个蓝袍青年，"南宫家的小子，二十岁就参透周天星斗大阵！"
温清晏被团团围住，金袍在推搡中皱得不成样子。她余光瞥见林栖月退至廊柱旁，正与掌门低声交谈，始终没往这边看上一眼。
"温师妹。"清润男声响起，药王峰大弟子递来玉盒，"这是家师用千年火灵芝炼制的..."
"温师姐看我！"少年符师挥舞着金灿灿的符箓，"新研制的烈阳符..."
温清晏嘴角抽搐。这些平日眼高于顶的天骄们，此刻像极了求偶的锦鸡。她敷衍地应酬着，目光却不断搜寻那抹白影。
宴席过半，林栖月己不见踪影。温清晏借口更衣溜出大殿，却在回廊拐角听见幻月峰主的笑声："...这般天资，不如与我那徒儿..."
"她尚年少。"林栖月的声音比平日更冷。
温清晏僵在原地。金冠突然重若千钧，勒得太阳穴突突首跳。她转身要走，却听见身后脚步声逼近。
"清晏。"林栖月不知何时己站在廊下，月光描摹着她清绝的轮廓，"你该回去了。"
没有"为师"，没有"师尊"。温清晏心头一刺，却扬起笑脸："弟子新得了青冥州的雪芽茶..."
"明日我要闭关。"林栖月打断她，袖中手指微微蜷缩，"你...好好修炼。"
这句话像细雪落入衣领。温清晏看着师尊远去的背影，忽然发现她白发间的金红又多了几缕——那是太阴残体反噬加剧的征兆。
欧阳靖匆匆寻来时，只见温清晏独自立在廊下，金袍映着月光，眼底却暗如深潭。
温清晏突然摘下玉冠。束发金环崩裂的刹那，满头青丝如瀑倾泻，其中几缕刺目的银白在月色下熠熠生辉。
寝殿的铜镜前，她凝视着镜中人。指尖抚过腰间玉带时，触到个硬物——不知何时，有人在那里塞了张紫符：速来拿神仙醉。
遁天符的纹路在掌心发烫，温清晏望向窗外的山峰，金瞳燃起灼灼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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