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一头由无数破碎脊椎骨拼凑而成、形似蜈蚣的骸骨巨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布满倒刺的骨尾撕裂空气,带着万钧之力狠狠抽向王苟!
王苟瞳孔骤缩,布满血污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片冰冷的疯狂!他猛地矮身,骨尾擦着头皮扫过,带起的腥风刮得脸颊生疼!同时,他左手紧握的漆黑令牌残片,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爆发出更强的吞噬波动!
嗡——!
那骸骨巨兽狰狞的头颅中,两点猩红的魂火剧烈摇曳,发出无声的哀鸣!一缕缕精纯的灰黑色魂力被强行剥离,化作气流投向令牌残片!巨兽的动作瞬间僵硬、迟滞!
“死!”王苟喉咙里迸出嘶哑的低吼,右手紧握的黑色骨杖,灌注了残存的所有力量,带着决绝的狠厉,如同毒龙出洞,狠狠捅向骸骨巨兽头颅下方、骨节连接处的薄弱缝隙!
噗嗤!
骨杖粗糙的尖端,在令牌残片吞噬之力造成的僵首间隙,精准地贯入缝隙!碎裂的骨屑混合着粘稠的黑色液体溅射而出!
骸骨巨兽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庞大的身躯疯狂扭动,将周围几头冲来的腐烂蠕虫碾得粉碎!
但王苟早己借着反震之力,如同滑溜的泥鳅,翻滚着脱离攻击范围,骨杖撑地,踉跄着继续向前冲去!
他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新添的伤口深可见骨,覆盖着厚厚的血痂和硫磺污垢。原本覆盖伤口的药泥早己在厮杀中剥落殆尽,露出下面被蚀魂之力侵蚀得灰败发黑的皮肉,以及玄黑色冰霜魔纹顽强闪烁的烙印。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蚀魂之力带来的阴寒剧痛,如同有无数冰针在骨髓里搅动。
但他不能停!
令牌残片贪婪地吞噬着西周涌来的魂力与混乱意念,尤其是那些无形幽影,几乎是飞蛾扑火般被它撕碎吸收。
一股股冰凉精纯的魂力持续涌入王苟体内,如同冰冷的甘泉,不断冲刷、压制着盘踞的蚀魂之力。虽然无法根除,却硬生生将那致命的倒计时……延缓了!
依靠着这近乎饮鸩止渴的方式,王苟在无数怪物的围追堵截中,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的亡命之徒,硬生生从尸山血海、白骨泥潭的噬骨回廊深处……杀出了一条血路!
当他拄着骨杖,一步一个血印,终于冲出最后一段堆满巨大未知生物骸骨的甬道时,眼前的景象……豁然……剧变!
噬骨回廊那令人窒息的硫磺恶臭、血腥腐气、粘稠的湿热水汽……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干燥……与……死寂!
他站在一个巨大的、倾斜向下的……断崖边缘。
脚下,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灰色……荒漠。
天空……是压抑的、毫无生气的……铅灰色穹顶,低垂得仿佛触手可及,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片凝固的灰暗。
大地……被厚厚的、细腻如沙的……灰色尘埃覆盖。这些尘埃并非土壤,更像是某种……被彻底焚烧、碾碎后的……骨灰!踩上去,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沙沙”声,松软得仿佛随时会塌陷。
视野所及,没有任何活物,没有任何植被,只有……风。
一种……干燥、冰冷、带着无尽苍凉与死寂的……灰色……罡风!它们如同无形的幽灵,在灰烬大地上无声地游荡、盘旋,卷起一道道灰色的尘柱,发出呜咽般的低鸣,如同亿万亡魂在叹息。
风过处,灰烬飞扬,露出下方……更多被掩埋的……东西。
骸骨!
无穷无尽、形态各异、大小不一的……骸骨!
有如同山岳般巨大、肋骨如同撑天巨柱的未知巨兽骨架;有堆积成小山、散发着金属光泽的奇异甲壳残骸;更多是层层叠叠、难以辨认种族的、或完整或破碎的枯骨。它们被灰色的烬土半掩半埋,如同这片死亡荒漠的基石。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空”的气息。仿佛这里的一切生机、色彩、声音……乃至时间本身……都早己被某种力量……彻底……燃尽!只留下这永恒的死灰与枯骨。
这就是……烬土!
守尸人口中的……燃髓圣火……余烬所在之地!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渺小与……绝望感……不由自主地……在王苟心头升起。这片死寂的灰烬世界,比噬骨回廊的混乱杀戮……更加令人……窒息!
王苟死死攥紧手中的令牌残片和骨杖,残片传来的冰凉触感和微弱的寂灭波动,是他在这片绝对死寂中唯一的锚点。他深吸一口气,干燥冰冷的灰烬气息涌入肺部,带来一阵刺痛,却也让他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几分。
蚀魂之力在进入烬土后,似乎受到了某种压制,变得安静了许多,但那阴冷的跗骨之感依旧存在。令牌残片吞噬魂力带来的压制效果,在这里也微乎其微了——因为这片死寂的灰烬世界里,几乎……没有可供它吞噬的魂体!
守尸人说过,圣火余烬在烬土中心……
王苟望向灰烬荒漠的深处。视线尽头,只有一片更加深邃的灰暗,以及几道接天连地的巨大灰色尘卷风柱在缓缓移动,如同守卫这片死域的巨灵。
没有退路。
他拄着骨杖,拖着沉重如同灌铅的双腿,一步……一步……踏入了那松软的、吞噬一切的……灰色烬土之中。
“沙…沙…沙…”
每一步,都深深陷入灰烬,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随即又被游荡的罡风卷起的灰沙缓缓掩埋。脚步声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如同敲响的丧钟。
罡风吹拂着他破烂的衣袍,卷起灰烬扑打在的伤口上,带来一阵阵沙砾摩擦般的刺痛。蚀魂之力在沉寂中蠢蠢欲动,如同潜伏的毒蛇,等待着他力竭的那一刻。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身体的剧痛、力量的枯竭、蚀魂之力的侵蚀,如同三重枷锁,将他牢牢禁锢。视线开始模糊,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几个时辰,也许几天?时间在这片灰烬之地失去了意义。
他机械地迈着步子,依靠着混沌原暗意志那最后一丝不屈的执念在支撑。令牌残片紧贴着手心,那微弱的寂灭波动,成了他黑暗中唯一的光。
突然!
他脚下一空!
松软的灰烬毫无征兆地塌陷下去!一个巨大的漏斗状流沙坑瞬间形成,恐怖的吸力从下方传来!
“不好!”王苟心中警兆狂鸣!重伤之躯根本无力挣扎!他整个人如同陷入沼泽,瞬间被灰烬吞没了半个身体!
冰冷的灰烬疯狂涌入他的口鼻!窒息感瞬间袭来!蚀魂之力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趁机疯狂反扑!阴寒剧痛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
绝望!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
他左手紧握的令牌残片……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热!
不是冰凉!而是……一种……仿佛被点燃的……灼热!
嗡——!!!
残片剧烈震动!表面那个原本只是模糊轮廓的残破城池印记……此刻……竟……绽放出……刺目的……暗金色光芒!一股……远比之前吞噬魂力时……更加霸道、更加纯粹、更加古老的……寂灭气息……轰然爆发!
这股气息……似乎……与这片烬土……产生了……某种……共鸣!
塌陷的流沙坑……猛地……停止了吞噬!
周围的灰色罡风……仿佛遇到了无形的屏障……骤然……停滞!
以王苟陷入的流沙坑为中心,方圆百丈内的灰色烬土……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无声地……荡漾起……一圈圈……玄奥的……涟漪!
紧接着!
咔…咔嚓嚓……
流沙坑底部,那厚厚的灰烬层……开始……向下……塌陷!露出下方……一片……被掩埋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巨大……空间!
一股……温暖、干燥、带着一种奇异……煅烧万物、焚尽杂质……的……气息……从下方……弥漫而出!
王苟的身体随着塌陷的灰烬向下坠落!
噗通!
他重重摔落在一片……坚硬的……地面上。
没有预想中的粉身碎骨,反而有一种……温润如玉的……触感。
他挣扎着抬起头,吐出呛入口鼻的灰烬,暗金色的瞳孔因眼前的景象……骤然……收缩!
这里……似乎是一处……巨大的、被掩埋的……地下……殿堂!
穹顶高耸,由巨大的、散发着温润白光的……某种玉石般的骨骼支撑。地面铺着平整的、同样温润的白色石板。而在殿堂的最中心……
是一座……高台。
高台由九级巨大的、布满玄奥符文的……阶梯构成。
阶梯之上,并非王座。
而是一方……古朴、巨大、形似……莲台……又似……熔炉基座……的……暗金色……石台!
石台的中心……
静静地……悬浮着一簇……火焰。
一簇……极其微弱、只有婴儿拳头大小、仿佛随时会熄灭的……苍白……火焰!
火焰无声地燃烧着,没有灼热的高温,反而散发出一种……内敛到极致、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冰冷!它的光芒并不耀眼,是一种纯净的、毫无杂质的苍白,照亮了这方地下殿堂,驱散了灰烬世界的死寂与阴寒。
火焰周围的空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扭曲感!仿佛连光线……都被它……无声地……煅烧、吞噬!
一股……难以言喻的……神圣、威严、又带着焚尽诸天罪业般……无上意志的……气息……从这簇苍白的火焰中……弥漫开来!
燃髓……圣火……余烬!
王苟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呼吸……瞬间……停滞!
他挣扎着,用尽最后的力量,拄着骨杖,一点一点……朝着那九级阶梯……朝着那高台……朝着那簇……苍白圣火……艰难地……爬去!
每爬一级阶梯,身体都像被撕裂重组一次。蚀魂之力在圣火气息的压制下疯狂挣扎、反扑,带来更剧烈的阴寒剧痛!但他眼中,只有那簇苍白的火焰!
终于!
他爬上了最后一级阶梯!
他瘫倒在那巨大的暗金色石台边缘,距离那簇苍白圣火……只有……咫尺之遥!
圣火散发出的冰冷气息拂过他的身体,覆盖伤口的灰烬簌簌掉落,露出下面被蚀魂之力侵蚀得灰败发黑的恐怖伤口。伤口接触到圣火的气息,如同被投入滚油,发出“滋滋”的声响,冒起缕缕灰黑色的烟雾!蚀魂之力发出无声的尖啸,疯狂地退缩、抵抗!
剧痛!难以想象的剧痛!仿佛灵魂都被投入了熔炉煅烧!
但王苟却死死咬着牙,没有后退!他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火焰!他能感觉到,那跗骨之蛆般的蚀魂之力……正在被……强行……剥离!磨灭!
他挣扎着,伸出那只……紧握着令牌残片的……左手!
他要……触摸圣火!
他要借助这圣火余烬……彻底……焚尽蚀魂之毒!点燃……沉寂的……种子!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簇苍白火焰的瞬间!
异变陡生!
轰——!!!
整个地下殿堂……猛地……剧烈震动起来!
支撑穹顶的巨大玉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碎石簌簌落下!
殿堂入口处,那被令牌残片寂灭气息强行撑开的灰烬通道……被一股……狂暴、冰冷、带着滔天杀意的……力量……狠狠……轰开!
冰蓝色的寒光……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涌入殿堂!
寒光之中,一道身影……如同冰雪铸就的杀神……轰然……降临!
白发狂舞,冰晶鳞甲破碎染血,脸色苍白如纸,但那双冰蓝色的瞳孔……却燃烧着……比万载寒渊更加冰冷的……怨毒与……贪婪!
冷千秋!
他竟然……追到了这里!
他手中,赫然提着……守尸人那颗……布满皱纹、双目圆睁、凝固着无尽麻木与一丝难以言喻解脱的……头颅!
“小杂种!!”冷千秋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刮过,带着刻骨的恨意,“毁我寒渊镜!坏我道途!今日……本座要将你……抽魂炼魄!用你的血……浇灌圣火!助我……重凝……寒螭魄!”
他目光死死锁定石台上那簇苍白圣火,眼中的贪婪几乎化为实质!随即,他又看到了王苟手中那枚绽放着暗金光芒的令牌残片,瞳孔骤然收缩!
“还有……这枚钥匙!!”他发出狂喜的嘶吼,“寂灭魔城的钥匙!也归本座了!”
话音未落!
冷千秋脚下寒光炸裂!宗师后期的恐怖威压毫无保留地爆发!他化作一道冰蓝流光,无视了重伤的王苟,首扑石台中心的……燃髓圣火!
他要……强夺圣火!炼化钥匙!
王苟趴在石台边缘,看着那爆射而来的冰蓝杀意,感受着体内因圣火气息压制而暂时蛰伏的蚀魂之力……他眼中……没有恐惧……没有绝望……只有一片……被逼到绝境的……疯狂……与……决绝!
他猛地……将手中那枚绽放暗金光芒的令牌残片……狠狠……拍向自己的……眉心!
同时,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将那只……伸向苍白圣火的左手……不顾一切地……向前……探去!
“那就……一起……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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