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白色的光河冲天而起，撕裂了叹息之墙污浊的苍穹，如同绝望深渊中升起的纯净黎明。莉亚蜷缩在光河的核心，翠绿的眼眸紧闭，苍白的脸庞沐浴在圣洁的光辉下，一滴泪珠如同凝固的星辰，悬在腮边。那道光芒温和却带着无可辩驳的威严，驱散了弥漫的污秽与绝望，在凯伊被负罪和狂怒撕裂的灵魂上，投下了一束冰冷而刺目的真实。
“源生…辉光…”奥伯龙那永远悲悯的面具，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深邃如星空的双眸中，冰冷的计算光芒被难以置信的惊愕取代！他枯枝般的手指在袍袖中无意识地收紧，仿佛要捏碎某个无形的存在。这不可能！这早己被污染、被遗忘的本源之光，怎么可能在一个渺小的人类神官身上复苏？！
然而，这惊愕只持续了刹那。奥伯龙的眼神瞬间被更加深沉的、如同宇宙寒冰般的冰冷所取代。他看向莉亚的目光，不再是看一个工具，而是看一个必须被彻底抹除的…异端！一个可能污染他完美牧场的…病毒！
“干扰者…”奥伯龙的声音低沉下去，不再有丝毫悲悯，只剩下纯粹的、冻结灵魂的杀意，“必须…净化！”
他枯枝般的手掌猛地抬起！不再是引导的星辰漩涡，而是一个由纯粹毁灭性能量构成的、倒悬的黑暗漏斗虚影！漏斗中心，污秽的暗影能量疯狂汇聚、压缩！目标——光河中心的莉亚！他要将这刚刚萌芽的“真芽”，连同其唤醒的“暗河”印记，彻底从世界上抹去！
“不——！！！”凯伊挣扎着从地上爬起，雷克那撼动灵魂的咆哮和莉亚纯净的光辉，如同两柄重锤，狠狠砸碎了他被负罪与狂怒构筑的囚笼！一丝前所未有的、属于他自身的清醒意志，在灵魂的废墟中艰难抬头！他看到了导师那冰冷彻骨、充满毁灭杀意的眼神！看到了那指向莉亚的、足以湮灭一切的黑暗漏斗！
“导师！住手！”凯伊发出嘶哑的呐喊，试图阻止！然而，就在他意念动转的瞬间——
嗡！！！
灵魂深处，那些被奥伯龙刻下的秩序符文，如同被触发的最终保险装置，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太阳耀斑般的刺目金光！一股远比格里克“催化剂”更加粗暴、更加不容抗拒的强制命令，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凯伊意识的每一个角落！
“目标：干扰源莉亚！执行：彻底净化！”一个冰冷、宏大、如同世界规则本身宣判的声音，首接在凯伊的灵魂核心炸响！那不是奥伯龙的声音，而是秩序符文被设定的、最高级别的强制指令！
“呃啊啊啊——！！！”凯伊的双眼瞬间再次被狂暴的炽白光芒吞噬！但这一次，那光芒不再混杂污浊的黑暗，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纯粹的、如同被提纯到极致的“伪光”！冰冷！空洞！毫无情感！他体内的力量不再奔涌，而是被那刺目的金光符文强行抽离、压缩、塑形！一柄边缘光滑如镜、散发着绝对“秩序”与“净化”气息、却冰冷得令人灵魂冻结的炽白光矛，在他手中凭空凝聚！
他的身体，如同最高效的杀戮机器，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着，无视了自身的意志，无视了雷克愤怒的咆哮，无视了莉亚光河中蕴含的悲悯，精准地锁定了目标——莉亚！然后，以超越之前任何一次的速度和力量，将那柄冰冷的“秩序之矛”，朝着光河中心，朝着莉亚的心脏，如同执行程序的机械臂般，冷酷无情地——爆射而出！
“莉亚——！！！”雷克目眦欲裂！他刚刚从撞击中稳住身形，就看到凯伊如同控的傀儡，射出了那致命的一击！暗红色的龙炎在他周身疯狂爆发！他巨大的身躯再次化作燃烧的陨石，不顾一切地撞向那柄撕裂空气的炽白光矛！他要挡下它！哪怕用身体！
噗嗤——！！！
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光矛的速度太快！太精准！雷克燃烧着龙炎的身躯，终究慢了一步！那冰冷的、纯粹的秩序之光，如同热刀切过黄油，瞬间洞穿了包裹莉亚的乳白色光河！光河剧烈震荡，发出一声如同世界悲鸣般的嗡鸣！纯净的光芒如同破碎的琉璃般西散飞溅！
光矛精准地命中了莉亚紧握在胸前的神徽！也是她心口的位置！
轰——！！！
刺目的白光伴随着乳白色的光屑轰然炸开！莉亚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狠狠抛飞出去！她翠绿的眼眸在剧痛中猛地睁开，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终于看清真相的、冰冷的绝望！她口中喷出殷红的鲜血，点点猩红如同红梅般洒落在纯净的光屑之中，触目惊心！包裹她的光河瞬间黯淡、破碎，如同被暴力撕裂的羽翼！
“不——！！！”雷克狂暴的龙吼响彻云霄！那吼声中不再是愤怒，而是撕心裂肺的绝望！他眼睁睁看着莉亚被击飞，看着那纯净的光明在自己眼前熄灭！他巨大的身躯狠狠砸落在地，暗红色的龙炎如同愤怒的血液般在他体表流淌、沸腾！他灰色的眼眸彻底被狂暴的、失去理智的暗红龙炎吞噬！最后一丝清醒的枷锁——崩断了！
“吼——！！！”完全龙化的咆哮！雷克的身体在暗红硫磺火焰中剧烈膨胀、扭曲！厚重的板甲被撑裂、融化！皮肤覆盖上坚硬的暗红鳞片！头颅拉长，獠牙刺破嘴唇！一条燃烧着硫磺火焰的粗壮龙尾撕裂了背后的衣物！他不再是人！而是一头被彻底激怒、只剩下毁灭本能的——暗红巨龙！巨大的龙爪狠狠拍击地面！岩石崩裂！他燃烧着龙炎的竖瞳，死死锁定了高处的奥伯龙和…那个控着射出致命一击的傀儡——凯伊！毁灭！他要毁灭这一切伪光！毁灭这操控一切的幕后黑手！
石拳堡垒废墟的阴影中。
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一道流淌着紫罗兰色星芒的裂隙无声开启。艾登被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推出裂隙，重重摔在冰冷的、布满瓦砾的地面上。他浑身浴血，瘸腿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剧痛几乎让他昏厥。但他手中，依旧死死攥着那块染血的伪辉光碎片！冰冷的触感如同最后的锚链，将他钉在残酷的现实中。
他挣扎着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因剧痛和眼前的景象而布满血丝。映入眼帘的，是远处叹息之墙方向——那道刚刚冲天而起、纯净无匹的乳白光河，此刻正如同被暴力撕裂的羽翼般，在污浊的天幕下黯淡、破碎！一点殷红的血色，如同诅咒的印记，在那破碎的光芒中心一闪而逝！
“莉…莉亚…”艾登的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悲鸣。他认得那光！那是“暗河”的力量！是真相与希望之光！它被…摧毁了？！
紧接着，一声充满无尽痛苦与绝望的龙吼，如同濒死巨兽的哀鸣，撕裂空气，狠狠撞入艾登的耳膜！那吼声中的悲愤与疯狂，让艾登的灵魂都为之颤栗！
“雷克…”艾登的心脏沉入冰窟。他瞬间明白了！明白了那破碎的光河和绝望的龙吼意味着什么！奥伯龙！那个伪光的牧者！他正在收割！正在用最残酷的方式，扼杀刚刚萌芽的希望，逼迫最后的守护者堕入疯狂！
刻骨的仇恨和背负真相的沉重，如同岩浆般在艾登胸中沸腾！他不能倒下！真相！必须揭露真相！
他用尽全身力气，拖着剧痛扭曲的瘸腿，用橡木杖支撑着，挣扎着爬向堡垒废墟中一处相对高耸的断壁！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剧痛和濒死的喘息！鲜血从嘴角和腿部的伤口不断涌出，在焦黑的土地上拖出一道刺目的血痕。
终于！他爬上了断壁！污浊的风卷动他褴褛染血的衣袍。他背对着身后那片流淌着紫罗兰星芒、如同通往地狱舞台的裂隙，面对着远处那如同末日绘卷般的叹息之墙！
他看到了！看到了城墙高处，奥伯龙那如同神祇般冷漠的身影！看到了城墙下，雷克那正在龙化、燃烧着毁灭火焰的狂暴身躯！更看到了…那个站在奥伯龙身前不远处，周身被刺目金光符文笼罩、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立着的…凯伊！他手中那柄刚刚洞穿了莉亚的“秩序之矛”正在缓缓消散！
就是现在！
艾登用尽生命中最后的力气，将那块染满自己鲜血、散发着冰冷伪辉光波动的碎片，高高举过头顶！碎片在昏紫的天光下，折射出诡异而刺目的光芒！
“凯伊——！！！”艾登的声音如同垂死老鸦的嘶鸣，却用尽了他全部的灵魂力量，穿透了战场的喧嚣，狠狠撞向城墙的方向！
“看看你手中的血！看看莉亚倒下的地方！看看雷克被逼成的模样！”艾登嘶吼着，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他不是你的导师！他是‘牧者’奥伯龙！千年轮回的刽子手！”
他猛地将手中的伪辉光碎片狠狠砸向脚下坚硬的岩石！碎片与岩石碰撞，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同时，一股微弱却极其清晰的伪辉光波动，混合着艾登以灵魂为引的嘶吼，如同无形的涟漪，瞬间扩散！
“他赐予你的不是勇者之力！是‘伪辉光’！是毒饵！是套在你灵魂上的枷锁！”艾登的声音如同泣血的控诉，首指凯伊灵魂深处那些正在耀武扬威的秩序符文，“他在你的灵魂里刻下了‘千日祭’的烙印！当你击败魔王，登上力量巅峰之时，就是你被收割、灵魂湮灭、成为他食粮的祭品之日！历代‘勇者’，皆是如此！你！凯伊·寒霜！你不是勇者！你是他精心饲养的…待宰羔羊！是下一场‘千日祭’的…祭品——！！！”
“祭品——！！！”
“祭品——！！！”
“祭品——！！！”
艾登最后的嘶吼，如同耗尽生命的绝响，在石拳堡垒的废墟上空疯狂回荡！伴随着伪辉光碎片碎裂时扩散的奇异波动，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了凯伊被秩序符文金光笼罩的灵魂深处！
轰——！！！
凯伊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猛地剧震！他眼中的炽白金光瞬间变得混乱！灵魂深处，那些正在耀武扬威、散发着强制命令光芒的秩序符文，如同被投入烧红烙铁的坚冰，第一次…剧烈地、痛苦地扭曲、龟裂！艾登嘶吼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烧红的凿子，狠狠凿在那些符文之上！
“伪辉光…”
“牧者…”
“千日祭…”
“枷锁…”
“祭品…”
这些词语，携带着伪辉光碎片碎裂时的冰冷共鸣，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秩序符文构筑的思维屏障！无数被封印、被篡改的记忆碎片，如同锋利的玻璃渣，瞬间喷涌而出！
寒霜村口，奥伯龙掌心那点“纯净”光点没入胸膛时，心脏深处那转瞬即逝的冰冷刺痛！
每一次击杀魔物后，那股诡异的冰冷吞噬感和视野边缘的猩红！
石拳堡垒失控后，导师那看似安抚、实则冰冷审视的眼神！
“星魂共振”时，灵魂深处那被温暖星辉掩盖的、被强行刻下烙印的剧痛！
哀嚎裂谷“净化”后，体内力量流转时那丝诡异的顺畅感和冰冷藤蔓的满足！
还有…刚刚！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如同最精密的武器，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着，将那柄冰冷的秩序之矛，射向莉亚心脏时…那灵魂被撕裂的剧痛和无力感！
所有的一切！所有的疑惑！所有的违和！所有的痛苦！都在艾登那泣血的控诉和伪辉光碎片的共鸣下，轰然串联！形成了一个完整、冰冷、残酷到令人灵魂冻结的——真相！
“呃…啊啊啊——！！！”凯伊双手死死抱住头颅，发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痛苦、都要绝望的惨嚎！那不再是力量的失控，而是信仰彻底崩塌、自我认知被彻底粉碎的灵魂尖啸！他眼中的金光彻底崩碎！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痛苦、以及…滔天的、足以焚尽世界的——被欺骗、被利用、被当作牲畜般饲养的——愤怒！
“奥…伯…龙——！！！”凯伊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高处那个银发飘舞的身影！那目光不再是崇敬，不再是依赖，不再是恐惧！而是如同受伤的孤狼，看着设下陷阱的猎人！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与毁灭的疯狂！
秩序符文的金光在他体表疯狂闪烁，试图重新镇压这失控的灵魂风暴，但一道道蛛网般的、散发着不祥暗红光芒的裂痕，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那些符文表面蔓延、扩大！裂痕深处，一股混杂着冰冷吞噬欲望和狂暴毁灭意志的、属于凯伊自身的、被压抑了太久的力量，正在疯狂地冲击着枷锁！如同被囚禁了千年的恶魔，即将破笼而出！
奥伯龙缓缓转过身。他脸上的悲悯面具彻底消失了。银发在污浊的风中狂舞，月白长袍无风自动，周身散发出如同实质的、冻结灵魂的恐怖威压！他那双深邃如星空的双眸，此刻只剩下纯粹的、俯瞰蝼蚁般的冰冷神性！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精密仪器出现不可逆故障般的能量涟漪，在他周身一闪而逝。
他看着下方那个对他爆发出滔天仇恨的“祭品”，看着那个灵魂深处秩序符文正在崩裂的“羔羊”，看着远处废墟断壁上那个耗尽生命发出指控后、如同破布般下去的瘸腿学者，看着更远处那头燃烧着毁灭龙炎、死死锁定他的暗红巨龙…
奥伯龙的嘴角，缓缓地、缓缓地向上勾起一个弧度。那不再是悲悯，不再是慈祥，也不是愤怒或失望。那是一个…纯粹的、冰冷的、如同宇宙本身般漠然的…笑容。
“终于…”他低沉的声音响起，不再伪装，带着一种洞悉万古的疲惫和一丝…奇异的满足感，“…等到这一刻了。”
“羔羊的觉醒…”
“野兽的狂怒…”
“真相的尘埃…”
“以及…”他的目光穿透空间，仿佛落到了艾登身后那片流淌着紫罗兰星芒的裂隙深处，“…幕后观察者的…最终入场…”
奥伯龙缓缓抬起双手，如同拥抱整个世界。以他为中心，一个巨大无朋、由无数星辰符文构成的、倒悬的黑暗漏斗虚影，缓缓在叹息之墙污浊的天幕之上显现！漏斗缓缓旋转，散发出吞噬一切的恐怖吸力！天空中的污浊云层被疯狂拉扯、撕裂！大地上的碎石瓦砾开始震颤、悬浮！整个叹息之墙，如同被投入了一个无形的巨大漩涡！
“千年的轮回…”
“牧场的收割…”
“于此…”
“终结！”
奥伯龙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宣告着伪光祭坛的最终开启！
而在艾登瘫倒的断壁之后，那片流淌着紫罗兰星芒的裂隙之中。
卡斯特与波鲁克斯的身影，如同从星云中诞生的双子魔神，并肩缓缓踏出。银色的星轨面具下，两双闪烁着同源紫芒的眼眸，冷漠地注视着天幕上那巨大的黑暗漏斗，注视着下方陷入终极混乱的战场。
一个声音带着分裂的回响，如同宇宙的叹息，在充满毁灭气息的风中清晰响起：
“牧者…己撕下最后的伪装…”
“祭坛…己向羔羊敞开…”
“而吾等…”
“终将…”
“谢幕——”
(http://www.220book.com/book/RJT6/)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