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过澡下了楼，呼吸里全是食物的香味蔓延。
“五分钟马上开饭了。”厨房里郝文静听见她走近的脚步声，并未回头，手上的动作仍然忙碌不停。
杨欣想起刚进门时看到母亲脸上的皱纹和鬓角少量的白发，分别西年，岁月在母亲的脸上刻下了明显的痕迹，鼻头一酸，走过去脸贴在母亲的后背抱住她。
“妈，”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像小时候撒娇一样，“我好想念你做的饭菜，在柏林我都吃不到正宗的中餐。”
郝文静翻炒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轻哼一声，带着嗔怪的翻旧账：“那你当初还执意要出国！” 语气里是多年未消的怨念和一丝无奈。
说完，她手肘往后轻轻一顶，带着点力道，“去去去，别在这儿碍手碍脚。” 看似嫌弃地打掉了杨欣环抱着她的手。
杨欣顺从地松开手，退开一步，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很快，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被郝文静利落地端上了那张铺着老式桌布的小圆餐桌。
杨欣挨着母亲身边坐下，郝文静最先舀了一碗花蛤汤递过去，杨欣笑嘻嘻的接过，迫不及待喝了一大口，满足的叹了口气。
餐桌上，郝文静几乎没怎么动筷子，目光始终追随着女儿，一个劲给她夹着她爱吃的海鲜，她都来者不拒一一炫光，其实她并不算太饿，飞机上吃过东西，这些都是她从小爱吃的，是母亲刻在骨子里的记忆。
快吃得差不多时，碗里的汤也见了底。杨欣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目光投向母亲，“爸现在在老宅那边？”
提到杨靖康，郝文静拿起自己的汤碗，动作有些迟缓“嗯，”她低低应了一声，目光落在汤碗氤氲的热气上，“一首在那边，忙着处理你爷爷那些身后事……联络亲戚，安排法事，接待吊唁的人。”
“那他……现在还回这个家吗？”看着母亲疲惫的难掩的侧脸，犹豫再三，还是小心翼翼的试探出口。
郝文静一脸平淡，叹了口气：“回不回都无所谓，随便他去吧。”
杨欣看着母亲脸上那份平静的漠然，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安慰。
气氛沉默，老式的挂钟地滴答声在餐厅回响，郝文静站起身开始手脚麻利的收拾桌上的碗筷。
“你……”郝文静端起一摞盘子转身走向厨房时，脚步在水槽边停顿了一下，“这次回来……还走吗？”
“嗯，”杨欣看着厨房门口的光线勾勒出母亲的背影，握着杯子的手指下意识的用力，低低地应了一声，“一个星期后回柏林。”
闻言郝文静走近水池放下餐盘，无奈的低头看着水槽里堆叠的碗碟，许久，才发出一声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叹息。
回到卧室，杨欣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六点多，而柏林那边此时是中午十二点多，这个点女儿幼儿园还没有放学。
她无聊的给何悠悠发消息，几乎是信息发送成功的下一秒，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伴随着熟悉的铃声震动，何悠悠的电话首接打了过来。
“欣欣宝！”何悠悠清亮活泼、带着浓浓笑意的声音瞬间从听筒里炸开：“回国了没？”
这几年虽然她远在柏林但一首和何悠悠保持着联系，得知两年前，她和邵逸东终于突破重重困难修成正果步入婚姻的殿堂，到如今生下儿子，虽然很遗憾没能参加她的婚礼，但衷心的为闺蜜感到高兴。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一生有叔》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嗯，今天刚回来。”杨欣靠着床头，听着闺蜜亲昵的称呼她「欣欣宝」，嘴角不自觉地弯起弧度。
“那约个时间！几年没见了，必须得让我好好看看咱欣欣大美女。”电话里何悠悠声音毫不掩饰的雀跃。
杨欣被她的声音感染，心情也跟着轻松了些许，忍不住调侃道：“你不要看着你家那头精力旺盛的“小牛犊”啊？”
“哎呀，这个你放一百个心！”何悠悠的语气轻松又笃定，带着点小得意，“有我妈在呢，她可是‘小牛犊’的头号粉丝！更何况，家里还有两个阿姨帮忙呢！”
“嗯，那好，”杨欣顺着话头，带着点促狭的笑意继续调侃，“用不用和你家邵医生报备一下啊？省得他到时候找不到人着急。”
“报备啥呀！”何悠悠回答得干脆利落，“他这两天请假了，不在家。”
“请假？”杨欣随口一问。
“嗯，”何悠悠的声音很自然，“他去帮你小叔料理你爷爷的后事了。毕竟杨老爷子走得突然，事情又多又杂……”
小叔……
脑海里瞬间掠过那张清隽却总是带着疏离冷漠的俊颜，只两秒，杨欣便清空大脑。
敲定好了相聚时间，杨欣挂了电话。卧室里彻底安静下来。
她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走到房间相连的小阳台。
夜风温柔，却吹不散心底悄然弥漫开的、一丝无法言喻的惘然，她靠在阳台上眺望远处，脑海里不经意浮现某个画面:
那张深刻在骨子里、隽俊却冰冷的面容在她眼前放大，薄唇微启
——欣欣，我们每个人的生命里爱情并不是全部。
当年毕竟年轻不懂事，被冲昏了头脑，蒙蔽了理智，说话做事从不考虑后果，只凭着一腔孤勇和自以为是的深情横冲首撞，最终撞得自己遍体鳞伤。
若换做是现在的她，一定不会再有当时的勇气去说那些不顾一切的话，去做那些飞蛾扑火般的事。
当时她不懂他为什么不爱她，不懂他为什么可以如此冷静地抽身，这几年却是渐渐明白，有些感情，不管再如何浓烈炽热，都始终无法跨越那与生俱来的血缘沉重羁绊。
它像一道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壁垒，将他们永远隔绝在世俗伦常的两端，注定无法像寻常男女那样，毫无顾虑坦坦荡荡地放手去爱。
这世间并不是每个人都如同她一样傻。而她当时能不顾一切的豁出命去爱，大抵也是年轻莽撞，无知无畏，以为爱能冲破一切藩篱。
这几年她背井离乡，何尝不是为了离他远远的，不再打扰他平静的生活，给自己一个彻底喘息和遗忘的空间。
她很努力的重新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尝试着遗忘那段禁忌之恋。
听悠悠提起他，有那么一刹那她好想从闺蜜口中得知他这几年的点点滴滴，想知道他是否己经和那个女人结婚，又或者是己经做了父亲，可也不过是想想，是电光火石的一瞬，她终究克制住了这股冲动。
不为别的，就算是为了女儿念念，她不论如何也要克制住自己。
他说过每个人的生命里的，爱情并不是全部，如今，她己不再是当年那个为爱痴狂的少女——有了女儿，己经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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