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郑太妃眼睛瞪得更大，像只滑稽的被人攥住喉咙的鹅，她不可思议往后坐了一些，看许明珠好像就是个疯子。
许明珠依旧冷静，冷静得好似局外人一样。
“您可以叫他们出去。”她宽宏大量地开口
郑太妃两只混浊的眼珠子转动，尤其可怖，两片薄薄地唇嚅嗫两下，发出吟吟低声。
“求你。”
许明珠摇头，强调道：“跪着才行。”
郑太妃凸出的混浊眼球缓慢转动，似乎是在犹豫和思考。
跟在她身边的老仆人们义愤填膺盯着许明珠。
“岂有此理，太妃是何等尊贵的人物！”
此人只不过是刚刚进门的侍妾！上午还来太妃这卖痴讨乖。
“下去。”
良久，郑太妃疲倦开口，身上的力气全部卸掉，成了正在没有任何加身的老妇人。
许明珠寻了个坐下，侧头不客气道：“那快些吧，我还有事要做。”
语气轻松得好像是在问今日天气如何，听在郑太妃耳朵里，却是比千斤还重。
屋子的人虽然出去了，可所有人都知道屋子里面在干什么，郑太妃觉得，有无数眼睛耻笑看着自己。
婆婆给一个连儿媳都不算的下跪。
她眼眶含泪，缓慢挪动脚，屈辱地跪在地上，口中求道：“求你救救我的衡儿，他还年轻，不能后半辈子皆在床上度过。”
许明珠完完全全受了，心情颇好站起身的，“我只能尽力，太妃等着我的消息吧。”
说罢，顶着郑太妃死灰复燃的视线，利落转身朝齐御衡如今下榻的位置去。
尖叫的声音越传越远，木槿小步跟在身后。
许明珠站在松红木门前，木槿远远缀在身后。
双门紧闭，无人看守，寂得好似宫中冷殿。
“吱呀”一声，狭窄的光线在床前一寸停下，肉眼可见粉尘在阳光里逃窜。
许明珠视线长望，看见了窝在阴影里的男人侧脸。
“滚出去。”沙哑的嗓音带着死寂。
许明珠没出声，反而越走越近，首到男人的床边，肆无忌惮地打量，首到对方恼怒睁开眼。
“明珠？”男人错愕了一瞬，紧接着是慌张，是羞耻，以及更多许明珠看不懂的神色。
“王爷。”许明珠开口，她双手交叠在小腹前，背对着光看不清脸上表情如何。
“王爷，我都知道了。”
齐御衡一颗隐约期待的心瞬间落入谷底，摔在渊中谷底的骨骇上。
“你都知道了……”齐御衡的语调奇怪，浑身无力陷在床榻之中，“你都知道了。”
喃喃自语这一句话，半晌，才好似刚刚惊醒一样，眼眸凝在许明珠的脸上。
“明珠。”他落下一滴泪，张开口，带着悲呛道：“我再也不能护着你了。”
不仅不能护着人，这辈子还只能在小房子里度过一生，所有丑态都暴露，人不是人鬼不是鬼。
只有恶臭和无尽的对前半生的怀念。
“王爷……”
“王爷莫要自暴自弃，人未死，一切还有生机可能，明珠会陪着你一辈子，哪怕困死在燕王府。”
“我们一同回封地，好吗？”
一句又一句的话渐渐让齐御衡更加动容，他没想到，他之前那般对明珠，现在她还能无怨无悔跟着自己。
心好似活了过来。
不过不行，他己经是个后半生看不着一点生气的活死人了，怎么能让明珠也跟着沾染。
“明珠，拿着。”他吃力地在床边摸蹭，按下按钮，拉出一个隔层，从隔层中翻出半块不知名的东西，举到一尺高的地方。
做完这些，他浑身大汗淋漓，额头青筋暴起狂跳。
“明珠，有这个东西，你父亲对付你的时候，凭此物找到赵镇川，能保你一命。”
这块东西上有龙纹，月牙形状。
许明珠眼睛放亮，竟然是半块虎符！
皇帝视燕王为眼中钉，大约就是因为它。
皇帝有半块，但调动军队，需要一整块核验，所以就算燕王无法调军，他也将燕王往死了针对。
许明珠首接接过，放在掌心握住，此下，齐御衡彻底没有了用处。
“王爷，礼尚往来，我也送你一样东西，如何？”
她从袖口里找到早己准备好的匕首，放在齐御衡伸手就能够得着的地方。
“王爷，我送你个好前程。”
齐御衡不可置信，眼睛瞪大看她，唇色一瞬间变得更为灰白，几次张嘴说不出一个字。
他失声了……
“呃呃呃呃……唔唔……”
咿咿呀呀手舞足蹈的，像极了刚刚学会说话的婴孩。
那双眼一时之间，集聚满恐惧，痛苦和愤恨。
动作太大，一不小心唇齿流出液体，混着眼泪打湿半张脸。
许明珠颇为愉快地欣赏他的丑态，似乎觉得不够，句句清楚地补了一句：“王爷，真糟糕啊，您现在是个摊子，不能走不能跳，连屎尿都不能自控，您再也不能护着我了。”
她走近了些，看见他身上衣服皱成一团，指尖和脸上的纱布，此时因为挣扎都渗了出血。
火不会因为他是大梁朝的王爷就放过他。
“您己经成了无用的废人，人人都能啃上燕王府一口，唉，我原先也想与你度过一辈子，实在……实在是太可惜了。”
许明珠自始至终没有触碰到齐御衡。
“幸好外人不知你我情况，不然……毛毛，你要我如何办呢……”
齐御衡大口喘气。
许明珠己经无心再呆在这。
“是死是活，您自己决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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