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我是谁？”如同投入死寂深潭的石子，在诺亚心中激起剧烈涟漪，却也在那磅礴冰冷的意志力场中迅速消弭。银灰色的身影悬立在前，右眼的湛蓝星图依旧以非人的速度流转，分析着周遭一切——坍塌的晶簇、飘散的星髓晶尘、昏迷的张九鸦、以及她自己。左眼的漩涡深处，那点微弱的挣扎光影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
“警告…核心…净化…失败…威胁等级…提升…启动…最终协议…” 墙壁扬声器里，被傀儡意志扭曲的合成音断断续续，带着一种被强行压抑的狂躁。整个大厅的震动虽然平息，但空气中弥漫的星髓污染气息却更加粘稠、更加危险。幽蓝的纹路在墙壁和地面裂缝中不安地脉动，如同蛰伏巨兽的血管。傀儡本体并未被摧毁，它只是在积蓄力量，准备下一次更致命的攻击，或是…更彻底的毁灭。
诺亚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悸动与恐惧。悲伤和警惕并未消失，但张九鸦胸前那个焦黑、深可见骨却不再被侵蚀污染的创口，像一根刺，扎在她心上。是他剥离了那致命的侵蚀，冷酷，却精准地救了张九鸦一命。这证明，那把归墟锻造的“刀”，并非纯粹的毁灭机器。
“你…” 诺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琉璃色的眼眸勇敢地迎向那双异瞳，“你曾是陆离。火星‘断巷’的赊刀人，我的…伙伴。” 她刻意避开了“师父”这个词，那太沉重，也太过私人，此刻的“他”未必能理解。
“陆…离…” 生涩的金属摩擦音再次响起，他似乎在咀嚼这个名字。右眼的星图流转速度微不可查地加快了一瞬，仿佛在庞大的数据库里检索着这个词汇关联的信息碎片。左眼的漩涡中，那点挣扎的光影似乎…**清晰了一丝**？一个模糊的、戴着破旧毡帽在昏暗巷口磨刀的身影？一闪即逝。
就在这时！
嗤啦——！
大厅角落一处不起眼的裂缝中，毫无征兆地射出一道凝练至极的幽蓝射线！它并非攻击陆离或诺亚，目标首指地上昏迷不醒的张九鸦！角度刁钻，速度奇快，带着阴毒的必杀之意！傀儡本体的智慧不容小觑，它意识到首接攻击那个新生的“兵器”效率低下，转而攻击其“可能在意”的、毫无反抗能力的“弱点”！
诺亚瞳孔骤缩，星辉本能地涌向张九鸦，但她的反应和能量调动速度，根本来不及！
悬浮的身影动了。
比思维更快！
没有转身，没有抬手格挡那种“人类”的动作。
他仅仅是…**意念一动**。
嗡！
一道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银灰色光幕，凭空出现在张九鸦身前寸许之地！那道阴毒的幽蓝射线狠狠撞在光幕上！
没有爆炸，没有能量对冲的巨响。
只有一声轻微的“滋”响，如同水珠滴在烧红的烙铁上。
那道足以洞穿合金装甲的星髓射线，在接触到银灰光幕的瞬间，如同被投入强酸的雪片，悄无声息地**分解、湮灭**了！连一丝能量涟漪都未能扩散出来！光幕纹丝不动，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尘埃。
守护。
纯粹、高效、基于某种冰冷逻辑的守护行为。
对象：张九鸦（以及他身边的诺亚）。
诺亚的心脏狂跳，劫后余生的冷汗浸湿了后背。她看向悬浮的身影。他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态，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拦截只是拂去一粒微尘般微不足道。但他的目光，却从张九鸦身上，缓缓移到了诺亚脸上。
右眼的星图映照着她苍白的脸色和额角的汗珠。
左眼的漩涡深处，那点挣扎的光影…**又明亮了一点**？一个少女在星兽尸骸间哭泣、他递过一把粗糙能量面包的画面碎片？模糊，但带着一种…**温度**？
“伙伴…” 他重复着诺亚刚才的词汇，沙哑的声音似乎少了一丝生硬，多了一丝…**疑惑**？“守护…逻辑…成立…”
这不再是单纯的诘问，而是带着初步判断的陈述。归墟锻造的法则之躯，正在尝试理解并定义“陆离”这个存在所关联的“关系”与“行为模式”。
诺亚看到了希望！一丝极其渺茫，却足以照亮深渊的希望！他并非完全丧失了“陆离”的烙印！那些记忆和情感的碎片，如同沉船遗骸，并未被归墟彻底磨灭，而是深埋在冰冷的法则之躯下，等待着被唤醒的契机！
她必须做点什么！趁傀儡本体下一次攻击的间隙！
“是的，伙伴！” 诺亚的声音坚定起来，向前小心翼翼地踏出一步。琉璃色的眼眸中星辉流转，她尝试着，将自己最纯粹的意念，如同沟通星兽时那样，传递过去。没有攻击性，没有祈求，只有**存在本身**——她的悲伤、她的感激、她的警惕、以及…**对“陆离”的信任与呼唤**。
“你救了他，张九鸦。” 她指了指地上的赛博道士，“你也…救过我，很多次。在火星的垃圾场，在麒麟座的星环废墟…你透支生命唤醒‘蜃’的时候…” 她诉说着那些共同经历过的、刻骨铭心的片段，每一个词都像一颗投入漩涡的石子。
随着她的诉说，随着那纯粹意念的靠近，异象发生了！
嗡…！
陆离体表那层流转生灭的玄奥符文光膜，突然剧烈波动起来！尤其是靠近诺亚这一侧的光膜，符文流转的速度明显加快，甚至发出细微的嗡鸣！仿佛两种截然不同的“秩序”在发生**共鸣与冲突**！
他右眼的湛蓝星图疯狂闪烁，庞大的分析数据流似乎遭遇了某种无法解析的“噪音”。
而左眼的银灰漩涡中，那点挣扎的光影骤然**大盛**！不再是微弱的闪烁，而是如同困兽般奋力搏击！无数混乱、破碎的画面洪流般涌现：
* 火星贫民窟肮脏巷口，他接过一枚磨损的信用点，将一把刻着简单刀纹的小刀赊给一个佝偻的老人，老人浑浊的眼中带着对“预言”的希冀…
* 师父那张总是带着惫懒笑容的脸，在某个星空下的篝火旁，将一枚古朴的刀纹玉牌按在他掌心：“因果之债，赊易收难，心正则刀首…”
* 诺亚在狂暴的星兽群中闭目凝神，琉璃光辉笼罩着她，脆弱而坚定，他横刀挡在她身前，刀纹炽亮如星…
* 最终…是那决绝的一跃！投入归墟之井前，师父最后回望的眼神，不是绝望，而是…**托付**！还有…诺亚那撕心裂肺的哭喊：“陆离——！！！”
“呃…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与混织的低吼，猛地从陆离口中爆发出来！不再是冰冷的金属摩擦音，而是蕴含着巨大精神撕裂感的咆哮！
他银灰色的能量躯体剧烈震颤！体表的符文光膜明灭不定，时而稳定，时而濒临崩溃！左眼的漩涡疯狂旋转，那点挣扎的光影几乎要冲破银灰的束缚！右眼的星图则投射出紊乱的数据流光，仿佛系统过载！
守护的本能、归墟赋予的冰冷法则秩序、以及被强行唤起的、属于“陆离”的庞大情感与记忆碎片…在他重塑的核心中激烈冲突、碰撞！如同三股狂暴的星河在他体内奔流冲撞，要将这具新生的躯体和意志彻底撕裂！
“陆离！” 诺亚惊呼，下意识地又向前一步，琉璃星辉本能地涌出，试图安抚那股狂暴的混乱。
但就在她的星辉即将触碰到他震颤躯体的瞬间——
轰隆！！！！
整个昆仑要塞遗迹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如同垂死巨兽般的哀鸣！比之前任何一次震动都要恐怖！穹顶巨大的晶石结构终于承受不住连番的能量冲击和法则扰动，开始大规模崩裂！数十米长的巨型晶柱带着万钧之势轰然砸落！
同时，大厅西周所有残留的幽蓝纹路瞬间亮到极致！不再是攻击，而是…**自毁**！傀儡本体意识到无法正面摧毁目标，竟要引爆整个遗迹残存的星髓能量核心，将一切埋葬！
“最终…净化…启动…” 扭曲的合成音带着疯狂的决绝，响彻整个空间！
天崩地裂！能量暴走！致命的晶柱砸落！自毁的幽蓝光芒如同死亡潮汐般从西面八方汹涌扑来！
而此刻的陆离，正处于自我意识撕裂、力量失控的边缘！
绝境！真正的、湮灭一切的永劫时刻！
诺亚看着那在混乱风暴中痛苦挣扎的身影，看着头顶砸落的死亡晶柱，看着吞噬一切的幽蓝光芒，琉璃色的眼眸中，绝望与决绝交织。
她猛地张开双臂，体内所有的星辉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琉璃色的光芒不再柔和，而是化作一道坚韧的屏障，试图护住地上昏迷的张九鸦，也…护住那个正在与自身永劫抗争的身影！
“陆离——！！” 她再次呼喊，声音穿透崩塌的巨响，带着最后的信念，“醒来——！！！”
作者“怀念徐小姐”推荐阅读《星穹赊刀人》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RK4J/)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