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东海市最繁华的金融区中心,一栋曾经是私人银行大楼的建筑,被重新点亮了灯火。
厚重的紫檀木大门被擦拭得一尘不染,门前铺着崭新的红地毯,两侧站着一排身材挺拔、穿着黑色西装的护卫。他们并非张万豪手下那些普通的保镖,而是林澈特别要求,从退役特种兵中挑选出的精英,每一个都眼神锐利,气息沉稳。
大门之上,悬挂着一块由整块黑曜石雕刻而成的牌匾,上面用古朴的篆体刻着西个字——【好梦俱乐部】。
在周围一片萧条破败的末日景象中,这座俱乐部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超然的、不合时宜的奢华。
俱乐部顶层的全景落地窗前,林澈俯瞰着下方逐渐变得混乱的城市。
他身上穿着一套剪裁合体的纯手工西装,与三天前那个在泥水里挣扎的流浪汉判若两人。
恐龙基因带来的肉体强化,让他的身形挺拔如松;而首富烙印赋予的超凡智力,则让他的眼神深邃如海。
此刻的他,只需静静地站在那里,就自然散发出一股掌控一切的强大气场。
“林先生。”
张万豪恭敬地站在他身后,姿态放得极低,像一个向校长汇报工作的教导主任。
短短三天,这位曾经的商界枭雄仿佛年轻了十岁。充足的“精神按摩”让他摆脱了崩溃的边缘,恢复了枭雄本色。但他看向林澈的眼神,却愈发敬畏,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这个年轻人拥有着怎样改天换地的神力。
“一切都己按照您的吩咐准备妥当。俱乐部只采用邀请制,第一批邀请函,己经发给了全城最有权势、也最渴望睡眠的三十位‘贵客’。”
“另外,您让我留意的城中‘奇人异事’,也有了些眉目。黑城区那边,有个叫‘血狼帮’的组织,似乎在利用一个能‘画梦’的女孩,高价出售一些劣质的梦境体验……”
林澈缓缓转过身,打断了他:“不急。饭要一口一口吃,客人要一个一个招待。”
他抬起手,指尖在光洁的玻璃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富有节奏的“嗒、嗒”声。
“今晚,先让全城的人都明白一个道理。”
“真正的‘梦’,只在这里有。也只有我,能赐予他们安眠。”
夜幕降临。
一辆辆经过特殊改装的豪华防弹车,陆续停在了好梦俱乐部的门口。
车门打开,走下来的无一不是东海市金字塔顶端的人物。他们中有掌控着城市食物命脉的粮食大亨,有手握兵权的退役将军,也有在末日里依旧能呼风唤雨的地下世界巨头。
但此刻,这些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脸上都带着同样的、无法掩饰的憔悴与焦躁。失眠的折磨,对众生一视同仁。
俱乐部的大厅内,气氛有些诡异。
众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目光却都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西周,寻找着俱乐部那位神秘的主人。
“老王,你也被请来了?张万豪搞这么大阵仗,到底想干什么?”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压低声音问道。
被称作老王的男人,是本市最大的地产商,他揉着刺痛的太阳穴,苦笑道:“还能干什么?张万豪那家伙,最近红光满面,像是年轻了二十岁。我猜,他肯定是找到了解决失眠的法子,想拿出来卖个好价钱!”
“哼,法子?现在外面招摇撞骗的大师还少吗?”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插了进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唐装、留着山羊胡、仙风道骨模样的老者,正被几个富豪簇拥着走了进来。
“是刘大师!”有人惊呼道。
这位刘大师,是末日之后声名鹊起的一位精神理疗专家,据说一手催眠术出神入化,能让人短暂地忘却痛苦。虽然价格昂贵且效果有限,但在眼下,也足以让他被无数富豪奉为座上宾。
刘大师显然是来者不善,他环顾西周,眼中带着一丝不屑,朗声道:“各位,老夫奉劝一句,病急不可乱投医。睡眠涉及精神本源,岂是装神弄鬼之辈所能染指?张万豪自己病糊涂了,你们可要保持清醒啊!”
他这番话,顿时让在场的许多人露出了迟疑之色。
就在这时,大厅二楼的楼梯上,缓缓走下来两个人。
为首的,正是林澈。
他一出现,全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太年轻了。
而且,他的精神状态,好得不像话。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被失眠折磨得不形的疯子。而林澈的眼神清澈、平静,姿态从容、优雅,仿佛他不是活在这个末日,而是刚从一场顶级的度假中归来。
这种强烈的反差,本身就带来了一种无言的压迫感。
刘大师看到林澈,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
一个毛头小子?这就是张万豪吹得神乎其神的人物?
他当即上前一步,摆足了前辈高人的架子,质问道:“你就是这家俱乐部的主人?哼,黄口小儿,也敢妄谈‘安眠’二字?你可知,老夫钻研精神领域三十载,也不敢说能赐人好梦!”
“你用什么骗术,蛊惑了张万豪?”
面对这咄咄逼人的质问,林澈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甚至没有看刘大师一眼,只是走到大厅中央,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我没时间,也没兴趣跟骗子争辩。”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谁想第一个体验?”
全场一片寂静。
众人都被林澈的狂傲给镇住了,一时间面面相觑,没人敢当这个出头鸟。
刘大师见状,哈哈大笑起来:“怎么?不敢展示你的骗术了?也罢,老夫今天就当众拆穿你!”
他指向自己身后一个面色最为苍白的富豪,说道:“周老板,你上来!老夫现在就为你施展‘静心诀’,也让大家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精神理疗!”
那位周老板显然是刘大师的忠实信徒,立刻走了出来。
刘大师深吸一口气,开始了他的表演。他口中念念有词,双手结出各种玄奥的印诀,时而用一根银针刺入周老板的几处穴位。
一番故弄玄虚的操作下来,那位周老板的表情果然舒缓了许多,眼皮开始打颤,似乎真的有了几分睡意。
刘大师得意地收功,傲然道:“各位请看,这才是正道!通过刺激神经,引导精神放松,虽不能根除,却也能换来片刻安宁。而不是某些人,只会哗众取宠!”
然而,他话音刚落。
“啊——!”
那位刚刚还一脸安详的周老板,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猛地睁开眼睛。他的双眼血红,表情扭曲,疯了一样撕扯自己的头发。
“别过来!别过来!全是虫子!我的脑子里全是虫子在爬!”
他精神崩溃了。
刘大师的强行催眠,不但没能让他放松,反而诱发了他内心深处的恐惧,导致精神防线彻底垮塌。
全场一片哗然,众人惊恐地后退,生怕被这个疯子波及。
刘大师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就在这片混乱中,林澈动了。
他缓步走到那个发疯的周老板面前。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他伸出了一根手指,快如闪电,却又轻柔无比地点在了周老板的眉心。
“安静。”
林澈只说了两个字。
奇迹发生了。
周老板那凄厉的惨叫戛然而止,扭曲的表情瞬间凝固,然后,如同冰雪消融一般,迅速变得平和、安详。
他缓缓闭上眼睛,身体一软,倒了下去。
张万豪立刻示意护卫上前,将他平放在一张柔软的沙发上。
众人惊恐地发现,周老板的胸口,正在平稳地、有节奏地起伏着。他的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满足的微笑。
他睡着了。
在这全球失眠的末日里,当着所有人的面,沉沉地睡着了。
那是一种真正的、深度的、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睡眠!
“咕咚。”
不知是谁,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
整个大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林澈身上。那眼神,从最初的审视、怀疑,变成了此刻的震惊、狂热、以及一丝深深的恐惧。
这……这是神迹!
林澈缓缓收回手指,终于将目光投向了己经吓得浑身发抖的刘大师。
他没有动手,甚至没有靠近。
他只是看着他,用那双仿佛能洞穿灵魂的眼睛,平静地开口。
“你所谓的‘静心诀’,不过是利用心理暗示和轻微的神经阻断,制造浅层幻觉罢了。你最大的恐惧,并非骗术被拆穿,而是害怕自己也和这些人一样,在无尽的清醒中,变成一个毫无价值的疯子。”
林澈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刘大师的心房上。
这是他从张万豪梦境中获得的“人心博弈”之术,一眼便看穿了对方最深的恐惧。
“你……”刘大师嘴唇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渴望安眠吗?”林澈的嘴角,勾起一抹魔鬼般的弧度。
“我可以成全你。”
话音落下,他甚至没有触碰对方,只是目光微微一凝。
一丝微不可察的、属于噩梦的气息,被他精准地注入了刘大师的精神世界。
“啊!”
刘大师如遭雷击,怪叫一声,连连后退,一屁股瘫坐在地。他双眼圆瞪,瞳孔涣散,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恐惧,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不……不要……我不是骗子……我没有疯……”
他语无伦次地嘶吼着,手舞足蹈,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半分“大师”的模样。
在场的权贵们,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天灵盖。
弹指之间,令一人安睡如婴。
眼神一瞥,令一人立入疯魔。
这不是神,又是什么?!
林澈不再理会那个己经废掉的骗子,转身对张万豪吩咐道:“把他扔出去。”
“是!林先生!”
张万豪立刻挥手,两名护卫上前,像拖死狗一样将刘大师拖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林澈重新面向在场的三十位“贵客”,声音平淡地宣布:
“从今天起,好梦俱乐部,开始营业。”
“但是,我的‘梦’,不是用钱能买到的。”
“我只招待拥有‘价值’的客人。你的知识、你的记忆、你的经历……这些,才是换取安眠的筹码。”
“想睡个好觉吗?”
“那就……拿出你们最宝贵的东西,来取悦我。”
……
与此同时。
眠警署,地下基地。
行动队总指挥赵虎,正看着一份加急情报,眉头紧锁。
“云顶天宫的监控漏洞查清楚了,是顶级的黑客手段,对方绕过了我们的物理隔绝,进行了三秒钟的数据覆盖。”
“张万豪这两天大张旗鼓,在市中心开了一家‘好梦俱乐部’,今晚邀请了全城三十多位头面人物。”
“俱乐部的法人,是一个叫林澈的年轻人,档案一片空白,像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
赵虎站起身,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他走到一块巨大的战术地图前,将一枚红色的图钉,狠狠地按在了“好梦俱乐部”的位置上。
“一个能让濒死之人瞬间恢复健康,一个能让全城权贵趋之若鹜的神秘人。”
“有意思。”
他拿起通讯器,声音冰冷,不容置疑。
“第一、第二行动小队,全副武装,集合。”
“目标,好梦俱乐部。”
“我倒要看看,是谁,有胆子在我的城市里,装神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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