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王爷！”
“保护姜小姐！”
混乱中，玄鸦卫和王府亲兵第一时间组成两道人墙，如磐石般护住了两辆马车，冰冷的刀锋出鞘，森然的杀气瞬间弥漫开来。
赵谦益和他手下的那些酒囊饭袋官差，早己被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躲到了军队的后面。
局势，千钧一发。
萧彻端坐在马车中，面沉如水，握着剑柄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只需一声令下，眼前的这些“暴民”，便会在瞬间血流成河。
但他没有。
因为他知道，屠杀，解决不了瘟疫，只会让恐惧的种子，在京城每一寸土地上疯狂滋生，最终将整个王朝拖入深渊。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旁边那辆安静的马车。
他想知道，她，会怎么做。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一场血腥镇压在所难免时，姜瑶的声音，冷静地响起。
“林伯，把王爷的令牌给我。”
守在车旁的林伯浑身一震，愕然地看向她。摄政王的令牌，如王亲临，代表着生杀予夺的至高权力！
“姜小姐，这……”
“给我。”姜瑶的语气不容置疑。
林伯看了一眼萧彻的马车，见那边没有任何反应，便知是默许了。他咬了咬牙，从怀中取出一块沉甸甸的、雕刻着麒麟纹的玄铁令牌，恭敬地递了过去。
姜瑶接过令牌，深吸一口气，然后对她的侍女青鸢说道：“扶我下车。”
“小姐！不可！”青鸢吓得花容失色，“外面太危险了！您还怀着身孕啊！”
“正因为怀着他，我才更要下去。”姜瑶的目光落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眼神中闪过一抹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不能让他还没出世，就看到一个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世界。我要让他知道，他的母亲，有能力平息这一切。”
说完，她不再理会青鸢的劝阻，毅然决然地推开了车门。
当那个身形纤瘦、面容沉静的女子，手持摄政王令牌，在一众玄衣卫的簇拥下，缓步走下马车时，整个嘈杂的坊口，都出现了瞬间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过去。
他们看到了一个孕妇。
一个美丽的、脆弱的，却又散发着一种令人不敢逼视的威仪的孕妇。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混乱的中心，仿佛一根定海神针，让周围狂暴的浪涛，都为之一滞。
“姜瑶？”那个领头挥舞着斧头的壮汉，认出了她。毕竟，前些日子“丞相府庶女珠胎暗结”的丑闻，早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他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艳，随即变成了更深的鄙夷和愤怒。
“一个搞破鞋的女人，也敢来管我们？滚开！不然老子连你一起砍了！”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萧彻马车里的温度，骤然降到了冰点。
然而，姜瑶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愤怒或羞辱。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壮汉，眼神中带着一丝悲悯。
“你叫王二牛，对吗？”她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住在涸泽坊最东头的窝棚，家里有一个年迈的老母，和一个刚满三岁的儿子。你平日在码头扛包为生，虽然穷，但为人孝顺，从不惹是生非。”
王二牛脸上的凶狠瞬间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不解：“你……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你的儿子，昨天开始发热了。”姜瑶的声音，像一把温柔的刀，精准地剖开了他坚硬的外壳，露出了里面最柔软、最恐惧的内里，“你怕他像坊里其他人一样死掉，你怕官府把你们关在这里活活饿死，所以你才带头闹事，你想冲出去，为你的儿子找一条活路。我说的，对吗？”
王二牛“哐当”一声，手中的斧头掉在了地上。
这个七尺高的汉子，在被戳中最痛处的瞬间，所有的伪装和凶狠都土崩瓦解，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求求你！救救我的儿子！求求你了！”
他的哭声，像是会传染，瞬间引得人群中许多同样家中有病人的百姓，跟着跪地哭泣起来。
一场即将爆发的暴乱，就在姜瑶这寥寥数语之间，消弭于无形。
躲在后面的赵谦益，看得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磨破了嘴皮子都没用，这个小女子几句话，就让这群刁民乖乖跪下了？
这就是差距。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官僚，一个，是真正俯下身子，去看、去听、去理解民间疾苦的人。
姜瑶缓缓走到王二牛面前，将他扶了起来。
“我就是来救你们，救你们的家人的。”她的声音温和而坚定，“但是，救人，需要方法，需要秩序。你们这样乱冲乱撞，只会让病情扩散得更快，让更多无辜的人死掉。你们的家人，也更不可能得救。”
她转身，面向所有坊民，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摄政王令牌。
“看清楚，这是什么！”
“摄政王令！”人群中有人惊呼。
“没错！是摄政王令！”姜瑶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力量，“今日，摄政王亲临此地，并授予我全权！我，姜瑶，在此以摄政王和丞相府的名义，向你们所有人承诺！”
“第一！从现在起，涸泽坊内，所有人，每日都可领到足额的粮食和清水，绝不让一人挨饿！”
“第二！所有病人，都将得到免费的汤药和治疗！我会亲自为你们诊治！”
“第三！只要你们听从我的安排，配合防疫，我保证，不出十日，疫情就能得到控制！你们就能走出这里，恢复正常的生活！”
她的话，像是一道道惊雷，在所有人的心中炸响。
有饭吃！有药医！还能出去！
这对于己经陷入绝望的他们来说，简首就是天籁之音！
人群中，开始出现了窃窃私语，恐慌的眼神，逐渐被一丝丝希望所取代。
但依然有人怀疑。
“我们凭什么信你？你一个女人家，说得倒好听！”一个尖利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
姜瑶的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那个说话的人。
她冷冷一笑，朗声道：“就凭，我敢站在这里，和你们同呼吸，共命运！就凭，我怀着摄政王的孩子，也敢踏入这疫病之地！我连自己和王爷子嗣的性命都赌上了，你们说，我有没有决心，救你们！”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她话语中那股破釜沉舟的决绝，给彻底震慑住了！
连萧彻的马车里，都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茶杯被捏碎的轻响。
这个女人……她竟然……当众承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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