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城的晨光,星星点点地漏进破败的城隍庙。霉味、汗味,还掺杂着角落里的尿骚气,这是曹禺生活了十六年的家,还有他的三位师傅。
曹禺被一阵湿漉漉的舔舐弄醒。“老黄…别闹”他嘟囔着,推开了那个毛茸茸、带着馊味的狗头。
老黄是条秃了半边毛的土狗,尾巴短了一截,据说是跟野狗抢食时被咬掉的。它和曹禺一样,是这破庙的固定住户,也是曹禺在三位师傅之外,唯一不离不弃的“亲人”。
“小兔崽子!太阳晒屁股了还睡?赶紧讨饭去!”一声炸雷般的吼叫震得房梁簌簌地掉灰。三师傅——莽金刚,敞着古铜色的胸膛,扛着他那把标志性的豁口柴刀,墙一样的堵在门口,铜铃大眼瞪着曹禺,“老子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三师傅,这鸡也才刚叫三遍…”曹禺揉着眼睛,肚子却也不配合地咕噜一声。他麻利地爬起来,套上了那件补丁摞补丁的麻衣。
角落里,醉道人大师傅抱着他那从不离身的歪嘴酒葫芦,油腻的道袍裹在身上,鼾声如雷,睡得不省人事。书呆子二师傅己经醒了,就着从破瓦缝里漏下的一缕微光,捧着一本纸页焦黄、边角己经翻卷得像烂菜叶的旧书,看得入神,嘴里还念念有词,对周遭的动静充耳不闻。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儒衫是三人中唯一还算“体面”的衣裳。
“书呆子!别念你那他奶奶的天书了!饿肚子念经能管饱?”莽金刚不满地嚷嚷。
书呆子先生眼皮都没抬,慢悠悠翻过一页:“腹有诗书气自华,何惧饥肠辘辘?金刚,你嗓门小些,莫扰了贫道清梦。” 他指的是醉道人。
莽金刚气急,一把提起瘦弱的曹禺:“走走走!指望不上这两个废物!今天要是讨不到三个肉包子,看老子不把你屁股打开花!” 他嘴上凶恶,粗糙的大手却把曹禺提溜得很稳。
老黄摇着半截尾巴,欢快地跟在他们脚边。
青阳城的石板路被晨露打得微湿。曹禺捧着个豁了口的破碗,跟在莽金刚身后。
三师傅那彪悍的体型和凶神恶煞的眼神是天然的威慑,往往能让他俩在拥挤的早点摊前优先获得施舍——摊主多半是怕惹麻烦。
“行行好…可怜可怜…”曹禺小声地重复着,低着头,他卑微胆小,不敢看周围行人或鄙夷或怜悯的目光。偶尔有认识他的小孩朝他扔石子,嬉笑着喊:“破庙废柴曹!讨饭小叫花!”
莽金刚会猛地瞪过去,吼一声:“小兔崽子皮痒了?!” 吓得那些孩子一哄而散。
突地,一个热腾腾、冒着油光的肉包子递到了曹禺碗里。是街尾卖豆浆的王大娘,她丈夫早年受过醉道人“指点”——据说是治好了他的老寒腿。
“谢谢王大娘!”曹禺眼睛一亮,声音也大了些。
“谢啥,快吃吧,看把孩子瘦的。”王大娘叹了口气,又塞了个馒头给莽金刚。
莽金刚咧开大嘴一笑,也不客气,接过馒头三两口就吞了下去,噎得首翻白眼。
讨饭的路线是固定的:早点摊、茶楼后门(运气好能捡到客人吃剩的点心渣)、米铺门口(有时能扫到洒落的米粒)。而老黄则机灵地在人群和桌腿间穿梭,偶尔能叼回一块掉在地上的骨头或半块馒头,献宝似的放在曹禺脚边。
临近中午,破碗里有了两个包子,半个馒头,几块碎点心。莽金刚满意地拍拍肚子:“走!回去喂那两个懒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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