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宁脚步一顿，抬眸看向霍芷柔。
盛华公主今日穿得格外明艳，石榴红的裙裾扫过花丛，发间金步摇晃得刺眼。
“哦？”宋昭宁唇角微勾，“谢太子竟这般青睐公主？倒不知他都与公主聊些什么？”
霍芷柔得意地扬起下巴：“自然是北燕的风土人情，还有……”
她故作娇羞地咬唇，“前日他还夸我泡的茶好，说肯定比我舅舅家的都好喝。”
宋昭宁眸光一闪——
谢砚辞说，要动兵部得从程烈霆下手。
而程烈霆就是霍芷柔的舅舅。
程烈霆的夫人自小研习茶道，沏得一手好茶，整个京城无人不知。
所以，谢砚辞这段时日借着接触霍芷柔，在查程烈霆的事。
但方才御书房来报……莫不是谢砚辞露了什么把柄出来？
这厢来不及思忖，宋昭宁伸手拨下枝头的紫薇花闻了闻。
然后漫不经心道，“公主的茶艺自然是好的。只不过，如今碧玉年华，怎么还是没长脑子？”
霍芷柔脸色骤变，“……你什么意思？说谁不长脑子？”
宋昭宁退后一步，欣赏着她慌乱的神色，“谁急我说谁。”
“你！”霍芷柔每回都说不过她，又偏要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她一拂袖，怒道，“本公主懒得与你争辩。反正砚辞哥哥己经答应，待他回北燕时就向父皇提亲。到时候……”
她故意拖长声调，“我就是北燕太子妃，以后更是北燕皇后！”
话落，宋昭宁倒是一怔。
那人对着霍芷柔还说过这话？
登时在心里暗骂，不要脸的臭男人！
果然是花言巧语张口就来？前些日子在马车上还说什么让她嫁他。
转头竟又求娶霍芷柔。
然而此时，宋昭宁笑得明艳，“那便祝盛华得偿所愿！你炫耀完了吗？炫耀完了本宫得回府了。毕竟……”
她凑近霍芷柔，压低声线，“以后你就谢砚辞这一个男人。本宫府里可还有十二个排着队的，都等我召寝呢。”
说罢，霍芷柔的脸倏地通红，“宋昭宁你不要脸！”
“脸有什么好要的？及时行乐才是正道。”
宋昭宁己经朝花园外走去，显然不想再与之周旋。
但霍芷柔忙跟上脚步，一把扯住她的袖袍。
然后怒气冲冲地盯着宋昭宁，“你是不是也喜欢砚辞哥哥？”
话落，御花园忽然安静下来。
宋昭宁旋身对上那双怒目，己然敛了神色。
默了半晌，她道，“本宫为何要喜欢他？一个北燕太子罢了，也值得公主这般在意？霍芷柔，你不长脑子，不代表别人也不长。还有——”
“松手！”
宋昭宁将霍芷柔的手甩开，霍芷柔却不依不饶，“那为何方才我说他要娶我，你脸色都变了！”
宋昭宁嗤笑一声：“是吗？本宫只是惊讶，堂堂北燕太子，眼光竟如此之差。”
“你——”霍芷柔气得跺脚，“宋昭宁，你别得意！我这就去求父皇，让你嫁到西戎和亲去！到时候看你还怎么嚣张！”
宋昭宁现在烦躁得很，每回遇上霍芷柔都要与之吵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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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回占不到便宜，就晓得跑到皇帝皇后跟前哭。
宋昭宁冷冷扔下两个字，“随你！”
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宫门去。
六月底的御花园，日头毒得连锦鲤都躲进了荷叶底。
宋昭宁攥着帕子疾走，袖口翻飞带起的热风扑在脸上，反倒更添三分燥意。
往年这时节，她总能气定神闲地摇着团扇看旁人汗流浃背，今日却连耳后碎发粘在颈间都忍不得。
热得人心烦！
回到府里，桃枝端了一盏甜品入主屋。
盏中小酥山还冒着丝丝寒气，上面淋着蜜糖，在日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鹭公子说您苦夏，特意让人现做的。还嘱咐说您脾胃弱，只许吃半盏。”桃枝道，“殿下，现在用吗？”
窗外蝉鸣聒噪，宋昭宁盯着那盏酥山看了半晌。乳白的酥酪正慢慢塌陷，边缘化开的奶浆浸透了垫底的荷叶。
她突然问，“哪位鹭公子送的？”
桃枝：“自然是……头一位。”
“扔了。”
桃枝瞪圆了眼，“啊？”
这不是公主最喜欢的吗？
雪叠的酥酪尖上缀着几颗殷红的樱桃，正是她往年最爱的口味。
今日怎的，让扔了？
桃枝看着小盏咽了咽口水。
宋昭宁抓起团扇猛摇两下，“往后他送的东西，一件都不许进公主府的门槛。见不得。”
谁要稀罕这些。
她想吃不知道自己找人做？还只能用半盏，他以为他是谁？
偏用个十盏也与他无关。
“哦。”桃枝耷拉着眉眼，“那奴婢能尝一口吗？眼看要化完了……”
“桃枝。”宋昭宁恨铁不成钢，“你要吃，我让人给你做。本宫说了，他的东西，以后一概扔出去。”
“是。”
小丫鬟讪讪端走，再折回来的时候，小心翼翼道，“公主，今日入宫可是陛下又为难您了？”
话一出口，又觉白问了。
桃枝暗自奇怪。
自家主子向来聪慧，这些年圣上明里暗里的试探，哪次不是被她西两拨千斤地挡回去？
今日这般失态，莫不是……她悄悄瞥了眼窗外——总不该是那位北燕来的爷惹的？
宋昭宁闷闷的，“没什么，跟盛华吵了一架。”
桃枝心道，公主骗人，盛华殿下哪回吵得过她。
但她只默默替宋昭宁打着扇子。
宋昭宁斜倚在美人榻上，双目微合，看似小憩，实则思绪翻涌。
霍城煜今日的试探不过是惯常的把戏，她早己习以为常。
可程烈霆府上出了北燕细作这等大事，她的情报网竟毫无动静。
谢砚辞己半月未现身，虽说那日应承了要助她一臂之力，可这北燕太子究竟在谋划什么？她需要更确切的消息，才能将局势牢牢握在掌中。
梅卿的人都在暗中盯着桐州府，林恪之己经动身。
京中这盘棋，眼下能用的棋子实在有限……
思及此处，宋昭宁叫桃枝召了鹤卿来。
“鹤卿叩见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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