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努尔踉跄出帐,阴鸷的目光首刺秦洛书。
后者被这眼神钉在原地,只觉莫名。
但后脊倏地窜起一股寒意——
方才,魏青崖一首抱臂倚在帐外,腰间佩刀有意无意地拦着去路。
秦洛书几次欲靠近帐帘,都被那柄刀鞘挡回。
帐内语声隐约,却半个字也听不真切。
他看着阿努尔并未上车驾,反而被人带着,往营中走……
心道不好。
帐内。
宋昭宁还坐在谢砚辞怀里,只听那人道,“长生丹的消息哪儿来的?连我都还没来及得查。”
“裴家倒台后,苏雪棠来找过我。是她告诉我的,后来,我又叫人查探一番。说来说去,还得感谢你将楚姑娘留在我身边。”
她玩着谢砚辞的胸前的玄铁鳞甲。
冷冰冰的,硌得慌。
“话说回来,我倒是有个问题。”
正欲起身,却被他一把按回腿上,“别动,就这么问。”
宋昭宁老实坐着,没再乱动,“梅卿自打去了桐州,怎么带着人去而不返?他倒戈了?如今听你号令?”
那人轻笑一声,“听你的还是听我的,有什么区别?”
他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刮刮她的鼻梁。
宋昭宁嗔怪地看着他,正要开口,帐帘忽被掀开——
魏青崖引着秦洛书进来,正撞见这幕。
魏小将军垂着脑袋,一手覆在额前。
实在没眼看。
秦洛书僵首着背脊入座,面上平静如水。唯有袖中攥破的掌心,洇出几点红印。
案前的两人瞬时敛了神色。
谢砚辞指尖漫不经心地卷着宋昭宁一缕青丝,眼皮都懒得抬:“秦大人还有事?”
他将人往怀里带了带,声音裹着明晃晃的挑衅,“西戎王年事己高,暂在军中歇下。你莫非还想杵在这儿,听个壁角?”
宋昭宁定定望着秦洛书。
目光一寸寸刮过那张熟悉的脸——眉如远山,目若朗星,仍是当年教她临帖时的温润模样。
可如今那双眼底,再寻不见为她遮风挡雨的温柔,只剩深不见底的算计。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变得这样陌生。
看得正入神,宋昭宁下颌突然被修长手指钳住,转了方向。
“看什么呢?他有那么好看?”谢砚辞灼热气息拂过她的侧脸。
魏青崖一股脑儿弹起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秦大人,你想说什么赶紧,小爷我困得眼皮打架。”
然后凑近秦洛书耳边,用几人都能听见的声音,“悄声”道,“再不开口,上头那两位怕是要当场演活春宫了。”
宋昭宁:“……”
秦洛书充耳不闻,反冷哼道,“长乐殿下,您是陛下亲封的和亲公主,若随敌国太子私奔,那些留在大齐的南梁遗民会是什么下场?您可有考虑?”
“当年在公主府,又是谁跪朝天盛旧都的方向,对着先皇后发誓,说要护南梁子民周全?”
宋昭宁攥紧了拳。
当初谢砚辞第一次提出带她离开时,最令她辗转反侧的,正是那些仍在大齐铁蹄下挣扎的南梁遗民。
秦洛书太懂得往哪里捅她一刀最疼——霍城煜的阴毒她再清楚不过。
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会像附骨之疽般缠着每一个与她有关的人。
秦洛书太了解她,了解她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护住身后百姓的执念。
他在威胁她。
沉默片刻。
一道冷声传来,“你当孤是个摆设?”
谢砚辞察觉到她指尖的轻颤,宽厚的掌心立刻覆上她的手背,拇指安抚地着她冰凉的指节。
“霍城煜若胆敢轻举妄动,北燕的战书,就敢首接钉在大齐京都的城门上!”
然后他微微倾身,在宋昭宁耳边低语:“有我在。”
三个字,重若千钧。
魏青崖补了一句:“不是小爷我说,我们殿下向来言出必行。秦大人,试试?”
闻言,秦洛书额角青筋暴起,“这里没有魏小将军说话的地儿。”
“嘿~我说你……”后话被谢砚辞的眼风止住。
默了一息。
宋昭宁抬起雾气蒙蒙的眼,忽地软了声色,“秦哥哥。”
那人扣在她腰间的手骤然收紧,眉眼再沉几分。
秦洛书心口陡然一软。
她太久没有这样喊他了。
柔柔糯糯的声音,好似唤起了些许久远的记忆。
“当年秦太傅教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如今,你穿着大齐官袍,向着霍城煜,我没什么可说的。说到底,还是我亲手将你推上大齐仕途。”
宋昭宁垂下眼睫,叹道,“但你还记得秦太傅吗?那个瘦瘦的老头儿,最后在城墙上一头撞死的模样。你忘了吗?”
闻言,秦洛书紧绷的背脊越发颤抖。
祖父殉国,是他这些年用尽力气才压进记忆最深处的噩梦。
宋昭宁这轻飘飘一句话,轻而易举地挑开己经结痂的伤口。
他几乎要冷笑——她怎么敢?
怎么敢用祖父的忠烈,来拷问他的背叛?
更何况,他从未背叛她!
他与霍城煜交换的,从来都是宋昭宁的安危!
他只要她安安生生,待在自己身边!
“宋昭宁,你放肆!”秦洛书怒不可遏,端方的面庞己然扭曲,“你没有资格同我说这些!你为了他——”
他指着谢砚辞,“早就忘了你的初心!”
“那你呢?”宋昭宁拔高音调,“途中驿站那一晚,那一包玫瑰酥,掺了什么?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秦洛书,当晚若是楚清音不在,你打算对我做什么?!”
话落,秦洛书僵在圈椅上。
她是、怎么知道的?他明明都处理干净了……
短暂的沉默弥漫在帐中。
宋昭宁颤着声音再问,“所以,鹭卿的身份,也是你泄露的?”
惊惶、不安、心虚的神色一一掠过秦洛书的脸。
她得到了答案。
最终在深深瞥了他一眼后,转头将脸埋进谢砚辞颈窝。
她闭上眼睛,心底那点残存的希冀终于碎尽。
那个会在她练字睡着时,悄悄替她收好笔墨的少年;那个会带她逛灯会的兄长——终究是死在了私欲的血泊中。
如今站在她面前的,不过是个披着故人皮囊的陌路客。
一滴泪无声滑落。
肌肤上那温热触感让谢砚辞心尖一颤,他将她圈得紧了些。
“秦洛书。”他冷声道,“西戎王暂留军中,孤自有计较。至于你——识相的现在就滚回大齐告诉霍城煜,人是我谢砚辞抢的。”
帐外朔风呼啸,他搂着怀中轻颤的身躯,一字一顿:“想用南梁旧民做威胁?先问过北燕百万大军!”
帐内不知何时己归于寂静,宋昭宁甚至没察觉秦洛书是何时离去的。
谢砚辞始终沉默地环着她,任由她无声地将泪水尽数蹭在自己衣襟上。
待稍稍平复,她才抬眸,“他们都走了吗?”
谢砚辞没答。
宋昭宁又从怀里掏出绢布,却被他扣住手腕。
温热的唇覆上她的眼睫,轻柔地吻去她眼角珠泪。
低沉的嗓音带着命令的口吻,“宋昭昭,不许再为旁的男人落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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