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娅蜷缩在地毯上，下巴搁在膝盖。
金发垂落，遮住半边脸。
火光在她眼里闪烁，不安在跳动。
“艾洛迪大人……”
她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什么。
“您觉得……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艾洛迪坐在稍远的硬背椅上，壁炉的暖意无法靠近她，她没回答。
莉娅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眼睛里有种豁出去的亮光。
“我不想被嫁掉。”
她语速加快，手指用力揪着地毯的绒毛。
“像个精美的花瓶，摆在陌生的城堡里，一辈子……就那样了。”
她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
“我知道外面危险，有巨魔，有坏天气……但我宁愿那样！
我想自己走路，自己决定方向！我想……像您一样！”
她看向艾洛迪，眼神充满渴望，也带着恐惧。
房间里很安静。
只有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艾洛迪看着她，银色的眼眸平静无波。
“你想逃。”艾洛迪陈述道，不是疑问。
莉娅用力点头，金发晃动。
“是！我想离开这里！现在！在他们把我关进更大的笼子之前！”
她的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急切。
艾洛迪沉默了几秒。
目光从莉娅激动的脸上移开，落在壁炉跳跃的火焰上。
“往北的路，”
艾洛迪的声音依旧平淡。
“比之前的更糟。冷，荒凉，可能没像样的路。吃住都差。”
“我知道！”
莉娅立刻接口，身体前倾，急切地保证，
“我能忍受！啃硬面包，睡草堆，被雨淋……我都试过了！我不怕！真的！”
她眼神坚定，像在说服艾洛迪，也像在说服自己。
艾洛迪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莉娅。
“好。”她只说了一个字。
莉娅愣住了，仿佛没听清。
随即，巨大的惊喜点亮了她的脸。“您……您是说……”
“帮你走。”艾洛迪站起身，动作利落。“现在想想怎么带你出去。”
计划简单首接。
莉娅知晓宅邸的日常运转。
她知道每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时，会有运送新鲜食材和清倒垃圾的马车从侧门进出。
守卫那时最松懈，注意力都在清点货物上。
侧门通往一条僻静的小巷。
她们需要两套女仆的衣服。
莉娅知道备用制服存放在哪里。
她们的计划是：混在清晨进出的人流里，从侧门溜出去。
黎明前是一天最冷的时刻。
莉娅的房间内。
两套叠得整整齐齐的黑白女仆装放在床上。
莉娅飞快地脱下自己精致的睡裙，换上浆洗得有些硬挺的白色衬衣和黑色长裙。
系好背后的扣子，再戴上那顶带白色蕾丝边的头饰。
她动作有点笨拙，但很坚决。
艾洛迪也换上了同样的衣服。
她银白的长发被莉娅笨手笨脚地尽量盘起，塞进头饰里，但仍有几缕不听话地垂落在颈边。
黑白分明的女仆装套在她身上，剪裁普通，布料粗糙，与她冰雪般的气质形成一种奇异的反差。
那总是淡漠的脸，配上这身衣服，竟透出一种…冰冷的可爱。
莉娅看着艾洛迪，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又赶紧捂住嘴，眼睛弯弯的。
“艾洛迪大人……您这样……好……特别！”
艾洛迪低头看了看自己，罕有地略显局促地扯了扯有点紧的领口。“能走路就行。”
莉娅也换好了。
她原本的贵族气质被朴素的衣服压下去不少，白皙的脸颊在昏暗光线下，配上这身装扮，像个偷偷溜出来玩的、清秀又有点紧张的小女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点。
“准备好了？”艾洛迪问。
莉娅用力点头。
宅邸一片寂静，她们像两道影子，贴着墙根，溜下仆人专用的狭窄楼梯。
脚步声被厚厚的地毯吸收。
厨房区域己经亮起灯，传来隐约的忙碌声和器皿碰撞声。
运送食材的马车轱辘声从侧门方向传来。
她们混在一群刚起床、睡眼惺忪走向厨房准备早餐的年轻女仆中间。
人不少，光线又暗，没人特别注意两张“新面孔”。
侧门敞开着。一辆装蔬菜的马车正在卸货，另一辆空垃圾车停在外面。
守卫打着哈欠，草草扫视着进出的人。
艾洛迪和莉娅低着头，自然地跟着前面几个女仆往外走，手里还各拎着一个空篮子做样子。心跳得像擂鼓。
守卫的目光扫过她们，没停留。
一步，两步……她们走出了侧门，踏入了外面清冷潮湿的空气。
小巷幽深安静，弥漫着清晨的露水和淡淡垃圾的气味。成功了！
她们快步走到巷子深处一个隐蔽的角落。莉娅激动得几乎跳起来，又赶紧捂住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艾洛迪。
艾洛迪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她把空篮子随手扔在墙角。
“走。”她言简意赅。
莉娅用力点头，准备跟上。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艾洛迪之前换下的、塞在随身布囊里的那套深色旅人衣服，因为布囊口没系紧，在刚才快步走动时滑落了一小半。
布囊掉在地上，里面的衣物散落出来。
更糟的是，巷子角落阴暗处，一大群被惊动的灰老鼠猛地窜了出来。
它们似乎被陌生的气味惊扰，疯狂地扑向散落的衣物，尖锐的爪子撕扯着布料，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啦声！
艾洛迪反应极快，一步上前，但己经晚了。
它们有一大群（pf里那种集群生物），刚一接触到衣服，瞬间就把衣服啃得千疮百孔。
艾洛迪虽然灵力外涌，一拳就给大部分老鼠给灭了，但是己经救不回自己的衣服了。
地上只剩下几片被扯得稀烂、沾满污泥和鼠类爪痕的破布条。
旅人外袍的袖子被扯掉半截，裤子破了好几个大洞，完全不能穿了。
艾洛迪看着地上那堆破烂，沉默了一瞬。
莉娅倒抽一口冷气，捂住嘴。
“啊！您的衣服！”
艾洛迪弯腰，用两根手指嫌弃地拈起一块最大的、还算完整的布片——那是外袍的下摆一角。
她看了一眼，“没用了。”
艾洛迪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她首起身，拍了拍女仆裙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这意味着，她现在只有身上这套女仆装了。
莉娅看看艾洛迪身上格格不入的女仆装，又看看自己身上同样的衣服，再看看地上那堆破布。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为一句：“那……那我们现在……”
艾洛迪的目光投向小巷尽头，那里通向更宽阔的、渐渐苏醒的城市街道，也通向港口和北上的路。
“去北门。”艾洛迪迈开步子，黑裙下摆微扬。“雇车。”
莉娅赶紧跟上。清晨的凉风吹拂着她们的黑白裙摆。
一个银发“女仆”表情淡漠，步履坚定。另一个金发“女仆”脸上还残留着紧张和激动，紧紧跟在后面。
一位贵族小姐，一位神秘强者，此刻，都穿着最普通的女仆装，朝着北方寒冷未知的土地，头也不回地走去。
仙女跑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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