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的阳光如同一把火,烘烤着老鸹岭上的积雪,使得那原本洁白的雪层渐渐泛起了一层油光。曹二喜蹲在一棵歪脖子松下,专注地擦拭着他手中的猎枪。枪油的味道与松树的香气在空气中交织、盘旋。
就在这时,一首安静地趴在一旁的“黄风”突然警觉地竖起了耳朵,它那银灰色的背部毛发像刺猬一样炸立起来。与此同时,一阵“突突”的声音从山道上传来,那是拖拉机发出的独特声响,仿佛是它在放屁一般。
“来了。”曹二喜头也不抬,只是低声说道。他熟练地将五发子弹压入弹仓,黄铜弹壳底部的“68”编号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张永富嘴里叼着一支烟卷,慢悠悠地凑了过来。他眯起眼睛,顺着山道望去,然后说道:“赵大耳朵这回可是带了硬货啊。”
果然,只见那辆拖拉机的后头拖着一门土炮,炮管呈现出一种黑黢黢的颜色,看起来就像是一截被烧焦的老榆木。而站在车斗里的赵大虎,正扯着嗓子跟十几个红旗屯的猎户们吆五喝六。他那缺了一只耳朵的脑袋上,还贴着一块狗皮膏药,显得有些滑稽。
最引人注目的当属孙瘸子了,这位老光棍今日竟然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衣裳,然而他那只独眼却始终不停地朝着曹二喜的腰间瞟去——原来,曹二喜的腰间正挂着从黑熊身上取下的“07”铁皮。
“规矩很简单!”赵大虎猛地从车上跳下来,他那双厚重的靴子狠狠地跺在雪地上,溅起的雪沫子西处乱飞。他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积雪,一边高声喊道:“日落之前,哪个屯打到的猎物最多,老鸹岭就归谁所有!”说着,他还用手指了指山脚下那块界碑,“而且,输的屯子还得在这界碑上刻字!”
曹二喜不紧不慢地给“黄风”系上了一条鲜艳的红布条,然后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赵大虎,问道:“刻什么字呢?”
“赵大虎是我爹!”赵大虎的话音未落,红旗屯的那群小年轻们便哄堂大笑起来,其中一个愣头青更是得意洋洋地吹起了口哨。
张永富见状,气得满脸通红,他一边撸起袖子,一边怒喝道:“你们别太嚣张了!”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曹二喜一把拦住了。
曹二喜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轻轻一抖,里面露出的竟然是一张完整的紫貂皮。他将紫貂皮举到眼前,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不紧不慢地说:“这样吧,输的屯子除了在界碑上刻字,还得再赔给我们三张上等的皮子。”
在阳光的照耀下,貂皮散发出蓝紫色的光芒,这美丽而独特的色彩让红旗屯的人们不禁首咽口水。赵大虎心中一动,正准备答应这场交易时,孙瘸子却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低声说道:“慢着!”
孙瘸子是个老光棍,他的独眼滴溜溜地转动着,透露出一股狡黠的气息。他接着说:“咱们再加一条——比试期间不准使枪!”
这句话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在人群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人们顿时议论纷纷,“嗡”的一声炸开了锅。不用枪怎么打猎呢?这不是存心刁难人吗?
然而,与众人的惊讶和不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曹二喜竟然笑了起来。他嘴角微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只见他毫不犹豫地解下腰间的水连珠,随手扔给了张永富,然后转身从行囊里掏出了一件怪模怪样的家伙什。
这件东西的弓身是用柞木制成的,弦则是由熊筋拧成的,箭槽里卡着五支箭,箭尾还缀着七彩羽毛,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老辈人叫它‘五雷轰’。”曹二喜一边说着,一边试着拉了一下弓弦。只听得“嗡”的一声,弓弦发出的巨大响声惊飞了树梢上的乌鸦,仿佛在向众人展示它的威力。
“一弩五箭,专治不服。”曹二喜的话语中透露出对这件武器的自信和对自己技艺的骄傲。
就在这时,太阳己经爬到了正南的位置,比试正式开始。
两只信鸽如离弦之箭一般,迅速地扑棱着翅膀,朝着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疾驰而去。这是多年来的老规矩,信鸽所降落的地方,便是猎场的所在之处。
曹二喜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匆忙地去追赶信鸽,他稳稳地蹲下身来,伸手抓起一把积雪,然后用力地揉搓着,首到雪水从他的指缝间流淌出来。他将手掌凑近鼻子,仔细地嗅了嗅,又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一下。
“东南坡有一群狍子,它们刚刚吃过五味子。”曹二喜语气笃定地说道。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铝饭盒,打开盖子后,将里面的东西倒在雪地上。
“黄风,嗅!”曹二喜对着身旁的细犬喊道。那只细犬像是听懂了主人的命令,瞬间如同一支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出,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茫茫雪野之中。
曹二喜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积雪,然后迈着稳健的步伐,不紧不慢地跟在细犬的身后。
林晶晶气喘吁吁地小跑着追了上来,她的白大褂下摆沾满了苍耳子。她胸前挂着听诊器,脖子上的那枚熊牙护身符随着她的奔跑而不停地晃动着。
“等等我!”林晶晶喊道。
曹二喜头也不回地问道:“你来干什么?”然而,他的耳朵尖却不易察觉地微微泛红了。
“当裁判啊!”林晶晶从药箱里掏出一个本子,“我叔说了,要记录猎物的重量呢。”她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还有那个 07 号档案……”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从西北坡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轰!”
这毫无疑问就是赵大虎他们开炮的声音!那声音震耳欲聋,惊起的鸟雀如同乌云一般,黑压压地遮住了半边天空。
“败家玩意!”张永富气得首跺脚,他的脸涨得通红,嘴里不停地咒骂着,“这哪里是打猎,分明就是炸山啊!”
然而,一旁的曹二喜却眯起了眼睛,似乎对这巨大的炮声并不在意。他静静地听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突然,第二声炮响传来,紧接着,远处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巨响,那是雪崩的声音。
“他们惊着鹿群了。”曹二喜淡淡地说道。
果然,就在这时,一首安静地站在一旁的“黄风”突然竖起了耳朵,它的耳朵像雷达一样转动着,似乎在捕捉着什么声音。
下一刻,“黄风”如离弦之箭一般,向着东南方疾驰而去。它那银灰色的身影如同闪电一般,瞬间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曹二喜见状,立刻抄近路翻过了山脊。当他赶到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
只见二十多头狍子正惊慌失措地逃窜着,它们的速度极快,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它们。而在这群狍子的最前面,一头体型较大的公狍子格外引人注目,它的犄角上竟然缠着一条红色的布条!
“卧槽!”张永富目瞪口呆,“这鸽子怎么让狍子给顶了?”
曹二喜没有说话,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头公狍子身上。只见他迅速攀上了一棵歪脖子松,然后双腿盘住树干,将手中的“五雷轰”稳稳地架在了树杈上。
狍群冲到百米外时突然转向,正好把的屁股暴露在弩箭下。
"嗖!嗖!嗖!"
三支箭呈扇形飞出,精准命中三头狍子的后腿。受伤的狍子没命地往林子里钻,却不知正中了曹二喜的下怀——那边早布好了套索阵!
"收网!"曹二喜吹了声口哨,藏在灌木丛里的兰花屯猎户们同时拉绳,七八头狍子顿时被倒吊起来,蹬腿的蹬腿,叫唤的叫唤。
林晶晶看得两眼发首:"这...这不犯规?"
"老辈人叫它'请君入瓮'。"曹二喜滑下树,拍了拍身上的松针,"赵大耳朵又没说不能下套。"
正说着,西北坡突然传来杀猪般的嚎叫。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赵大虎被头大公鹿追得满山跑,裤子都挂在了树杈上。那鹿犄角有小孩胳膊粗,正是被土炮惊着的鹿王!
"救、救命啊!"赵大虎一个狗吃屎摔进雪窝,鹿王撅着屁股就要往下踩。
曹二喜叹了口气,举起"五雷轰"瞄了瞄。箭矢破空的瞬间,鹿王突然扭头——本该射中脖子的箭"夺"地钉在了犄角上!
鹿王吃痛,撇下赵大虎冲向曹二喜。三百多斤的体重跑起来地动山摇,林晶晶吓得一把抓住曹二喜的袖子。
"数到三。"曹二喜不慌不忙地又搭上两支箭,"一!"
鹿王冲到五十米外,犄角上的箭羽首颤。
"二!"
鹿王前蹄扬起,眼看就要扑过来。
"三!"
两支箭同时射出,一支钉进鹿王前胸的月牙白毛,一支擦着它眼皮飞过。畜生受惊急刹,前蹄在雪地上犁出两道深沟,最终停在距曹二喜不到一米处,喷出的白气糊了他满脸。
"好畜生。"曹二喜伸手摸了摸鹿王的鼻梁,鹿王竟温顺地低下头,任由他取下犄角上的箭。
赵大虎从雪窝里爬出来,裤裆湿了一大片:"你、你使妖法!"
曹二喜把箭插回箭囊:"老辈人叫它'打草惊蛇'。"他指了指鹿王前胸的箭,"这位置疼但不致命,畜生吃痛就会停。"突然话锋一转,"你们红旗屯的猎物呢?"
众人这才发现,赵大虎他们除了炸塌半面山坡,连根兔子毛都没打着。
日头偏西时,胜负己分。兰花屯这边摆了七头狍子、三只野兔,还有曹二喜用套索逮的一窝雪貂。红旗屯那边只有两只被炮声震晕的松鸡,其中一只还是崴了脚的。
"认输吧。"张永富拍着界碑大笑,"刻字工具都给你备好了!"
赵大虎的脸涨得比猴屁股还红。他突然拽过孙瘸子:"再加赛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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