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与窗外喧嚣的城市形成鲜明对比。
周玄坐在神经内科的候诊区，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皱巴巴的挂号单，指节泛白。他的双眼布满血丝，眼窝深陷，黑眼圈浓得像两团化不开的墨。昨晚的噩梦和幻觉，让他几乎一夜没合眼。
他己经连续三天在公司请了病假。理由是“感冒发烧，身体不适”。可他心里清楚，他病了，病的不是身体，而是……他不知道是什么。
叫号屏幕上跳出他的名字，周玄猛地站起身，身体晃了晃，差点没站稳。他深吸一口气，推开诊室的门。
“周玄是吧？坐。”
医生是个中年男人，戴着金丝眼镜，表情严肃而冷静。他翻看着周玄的病历和初检报告，头也不抬地问：“有什么不舒服的？”
周玄坐下，喉咙有些发干：“医生，我……我最近老是失眠，做噩梦，而且……总是看到一些奇怪的影子，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他努力将那些最恐怖的细节省略，试图用“幻觉”和“精神问题”来概括。他害怕医生会用看精神病的眼神看他，但他别无选择。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正常”的求助方式。
医生推了推眼镜，示意他继续说。周玄将自己半个月来所有的遭遇，包括手机半夜自动开机、灯泡炸裂、身体莫名的寒意、被鬼手吓到、卧室门把手转动等等，都尽可能平静地讲述了一遍。他强迫自己条理清晰，试图让医生相信，他不是在胡言乱想。
医生听得很认真，不时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他的表情始终没有太大变化，这让周玄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也许，医生会理解他？会相信他？
“嗯，听起来确实是压力过大导致的应激反应。”医生合上病历，语气平稳，“你最近是不是工作、学习压力都比较大？临近毕业，对未来感到焦虑？”
周玄一愣。
“我……是有点。”他嗫喏道。
“这就对了。”医生露出一个“我懂你”的表情，“你这些症状，都是典型的焦虑和失眠引起的身心反应。长期精神紧张，会导致大脑过度活跃，出现幻觉、幻听是正常的。身体虚弱、心悸出汗，也是植物神经紊乱的表现。”
他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写下几个字：“这样吧，我先给你开点安眠药和抗焦虑的药。你先吃一周，好好休息，调整作息。另外，建议你去心理科做个详细评估。必要的话，也可以考虑心理疏导。”
安眠药？抗焦虑药？
周玄看着医生递过来的处方单，感觉一股凉意从心底升起。
“可是医生，我不是……我确定那些不是幻觉。我家里玻璃都裂了，还有那些声音，真的不是我凭空想象的……”他急切地解释，试图让医生相信他不是在无病呻吟。
医生笑了笑，那笑容带着一丝宽慰，却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敷衍：“小伙子，现在年轻人压力都大，出现这种情况很常见。你的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脑电图也做了，没有任何器质性病变。放宽心，好好休息最重要。”
“如果你实在不放心，我也可以给你安排一个脑部MRI检查，但费用比较高，而且我个人认为，意义不大。”
周玄拿着处方单，离开了诊室。
他感觉自己像个小丑。那些他亲身经历的恐惧，在医生口中，被轻描淡写地归结为“压力大”、“幻觉”、“身心反应”。他的绝望和恐惧，在科学和理性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甚至有些可笑。
他去药房拿了药，按照说明书服下。
第一天，他昏昏沉沉地睡了十几个小时，醒来后身体确实轻松了一些，那些幻觉也暂时消失了。他以为自己真的被“治好”了。
然而，这份“平静”只维持了短短两天。
第三天晚上，当他再次服下安眠药，强迫自己入睡时，同样的噩梦又一次降临。
血月，黑影，抓挠声，低语……一切都卷土重来，甚至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真实。他挣扎着醒来，发现手机又在半夜三点准时亮起，客厅的灯泡也再次“滋滋”作响。
安眠药失效了。
科学也失效了。
周玄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和恐惧。他觉得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医生说他没病，可他明明被“脏东西”缠上了。他告诉自己，再试一次。他预约了鹭城最好的心理医生，希望专业的心理评估能给他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心理诊所的环境很温馨，柔和的灯光，舒缓的音乐，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薰味。
心理医生是个温和的女医生，她耐心地听周玄讲述自己的困扰，没有打断，也没有质疑，只是偶尔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周玄感到一丝温暖。他详细讲述了自己的失眠、噩梦、幻觉、以及那些物理现象。他甚至将自己对“超自然”的猜测也说了出来，虽然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可笑。
女医生听完后，给他做了几个心理量表和一些放松训练。
“周先生，根据您的描述和量表结果，您确实存在严重的焦虑和睡眠障碍。”女医生语气轻柔而专业，“您提到的一些物理现象，可能与您的心理暗示有关，也可能是一些巧合，或者是您过度关注后的放大。至于噩梦，那是您潜意识中压力的具现化。”
她建议周玄进行长期的心理疏导，学习如何应对压力，调整认知。她还推荐了一些放松技巧，并让他保持乐观的心态。
“放轻松，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微笑着说。
周玄礼貌地道谢，离开了诊所。
他知道医生们是好意，他们也尽力了。在他们的认知体系里，这些确实是能给出的最好解释。可问题是，这些解释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他看到了那轮血月，他听到了那抓挠声，他感受到了那股冰冷的恶意。这些都不是他的心理暗示。他亲眼所见，亲身经历。
周玄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玄的困境一无所知。他感到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壁隔绝开来。
科学的尽头，就是玄学吗？
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突然想起，他曾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看到过一个小广告，上面用毛笔字写着“看风水，测八字，解灵异”。旁边还画着一个简陋的太极图。他当时嗤之以鼻，觉得是江湖骗子。
可现在……
他掏出手机，鬼使神差地输入了几个关键词：鹭城、灵异、解厄。
搜索结果五花八门，大多是各种神神叨叨的算命馆、风水店。然而，在其中一个不起眼的论坛帖子中，他看到了一条回复：
“我以前也遇到过怪事，找了很多‘大师’都没用。后来有人指点我去老巷子深处，找个姓玄的老道士，他也许能帮你。不过那地方有点难找，一般人找不到。”
老巷子？姓玄的老道士？
周玄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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