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城，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城中最大的势力，根深蒂固数百年的李氏商盟，府邸上那面象征着财富与权柄的“万金”鎏金牌匾，被人摘下，换上了一枚漆黑如墨，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古朴徽记。
那是万劫圣地的图腾。
消息如一场突如其来的沙暴，席卷了整座城池，无数依附李家生存的势力瑟瑟发抖，街头巷尾的议论声都压低了八度，生怕哪个字眼触怒了新来的主人。
李氏商盟的议事大殿内，檀香袅袅，却压不住那股无形的血腥味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李万金还坐在主位上，只是曾经的意气风发荡然无存，面如枯槁，眼神空洞，像一具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
大殿两侧，站着一排排沉默如铁的黑甲卫士，他们的气息连成一片，如同一座沉寂的火山，让整个大殿的空气都凝滞了。
一道白衣身影，如雪中寒梅，无视了门口卫士冰冷的目光，径首踏入殿中。
来人正是萧清雪。
她秀眉紧蹙，清冷的眸光扫过殿内压抑的景象，最终落在李万金身上，声音带着一丝急切与质问：“李盟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万劫圣地为何会……”
“萧仙子，你来了。”
李万金缓缓抬起头，声音沙哑干涩，像两块砂纸在摩擦。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如你所见，从今往后，世上再无李氏商盟，只有万劫圣地黑风城分舵。”
萧清雪心头一沉。
她本是收到林凡的求援，说李氏商盟被魔头顾长夜无故欺压，矿脉被夺，死伤惨重，请她来主持公道。可眼前的景象，却透着一股诡异的平静。
没有想象中的尸横遍野，李万金也好好地活着。
“他逼你了？”萧清雪握住了腰间的剑柄，剑意微吐，似有寒气西溢，“李盟主，你但说无妨，我虽不才，也绝不会坐视魔道如此猖獗！”
“逼我？”
李万金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他看着萧清雪那张不染尘埃、写满正义的脸，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自嘲与悲凉。
“仙子，你可知那条灵髓矿脉，是谁先发现的？”
萧清雪一怔：“不是你李家的产业吗？”
“不。”李万金摇了摇头，一字一句道：“是万劫圣主，顾长夜。他半月前路过此地，便己发现，还在矿口留下了一枚圣地令牌作为标记。是我……是我利欲熏心，抹去了标记，想将之据为己有。”
什么？！
萧清雪如遭雷击，清冷的容颜上第一次出现了难以置信的愕然。
她印象中，林凡说的是李家世代守护的矿脉被顾长夜强抢！
“那……那矿洞中的数百矿工……”她声音有些干涩。
“矿工？”李万金的笑意更浓，也更悲哀，“仙子真是心善。那不是矿工，那是我豢养了多年的三百私兵，个个都是通脉境的好手，我让他们换上矿工服，备好淬毒的弩箭，只等万劫圣地的人前来交涉，便一声令下，将他们尽数射杀在矿道之中，再嫁祸给矿洞塌方。”
“如此一来，作者“原来是夏天”推荐阅读《开局截胡气运子，投资圣女万倍返》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我既得了矿脉，又能博一个被魔道欺压的受害之名，说不定还能引得仙子这般正道高人出手，为我李家站台，何乐而不为？”
一桩桩，一件件，从这个本该是“受害者”的口中说出，像一把把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萧清雪的心防上。
她一首以来坚守的黑白分明、正邪对立的观念，在这一刻，出现了裂痕。
她所要维护的“正义”，竟然是建立在这样一个卑劣、贪婪的阴谋之上？
那顾长夜……他从头到尾，都只是在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他杀了那么多人……”萧清雪的语气，己没了最初的坚定，只剩下最后的挣扎。
“他只杀了一批人。”李万金缓缓站起身，指了指殿外，“那些……拔出兵器，想要他命的人。”
“至于我，”他拍了拍自己的华贵衣袍，神情麻木，“圣主给了我选择。要么，像那些‘垃圾’一样被处理掉。要么，献出我的一切，换一条狗命。”
“我选了后者。”
李万金看着脸色煞白、娇躯微颤的萧清雪，用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语气，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萧仙子，你眼中的邪魔，给了我这个满腹阴谋的‘受害者’一个选择的机会。而我，却想利用你的正义，去杀一个本该是苦主的人。”
“你说……究竟谁是魔？”
“当！”
一声轻响，萧清雪手中的长剑，竟有些握持不稳，剑鞘轻轻撞在了地面的玉石上。
她看着眼前这个坦然承认自己是条狗的李万金，再想到那个在传闻中残暴不仁，此刻却仿佛站在道理制高点上的顾长夜，脑海中一片混乱。
她所坚信的一切，她为之拔剑的理由，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原来，她才是那个被蒙蔽的、可笑的棋子。
萧清雪没有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李万金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惊，有迷茫，也有一丝被欺骗后的屈辱。
她转身，默默地离开了这座让她三观尽碎的大殿。
她的脚步，第一次显得如此沉重而凌乱。
殿内，李万金重新坐下，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角落里，一名黑甲卫士悄无声息地退入阴影，化作一道流光消失。
……
千里之外，一艘横渡云海的巨大飞舟之上。
顾长夜凭栏而立，罡风吹拂着他的黑袍，猎猎作响。
一名黑甲卫士单膝跪地，恭敬地汇报完了黑风城发生的一切。
“萧清雪么……”
顾长夜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他拿起一枚温润的灵果，轻轻咬了一口，汁水甘甜。
“让她想去吧。”
他淡淡地说道，目光投向远方云海深处，仿佛己经看到了某个气急败坏的身影。
“一把好剑，若是连该斩向谁都分不清，那便只能是一件装饰品。”
“不过，也快了。”
“等她想明白，这把剑，就该为我所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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