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并非想象中的琼楼玉宇，亦无尸山血海。
是一片无法用言语描述的虚无。
空间广袤得像是将一整片星空都给囊括了进来，却又死寂得听不见一丝回响。在这片虚无的正中央，悬浮着一抹微弱的、却又仿佛是天地间唯一色彩的……绿意。
那是一株幼苗。
通体翠绿，不过三寸高下，两片嫩叶舒展，叶脉之上，仿佛有混沌气流淌，演化着星辰生灭、纪元更迭的恐怖景象。
仅仅是存在于那里，便散发着一股开天辟地般的古老生机。
萧清雪体内的剑意，那股一度沸腾的渴望，在见到这株幼苗的刹那，竟如冰雪遇骄阳般，悄然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神魂最深处的敬畏与臣服。
仿佛世间一切的“道”，无论是剑道、刀道，还是生死轮回之道，在这抹纯粹的“生”之本源面前，都只是微不足道的支流。
她震撼得无以复加，一时失语。
而紧随其后，连滚带爬进来的柳若曦，更是双腿一软，首接瘫坐在地。她甚至不敢抬头首视那株幼苗，那股生命层次上的绝对压制，让她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
唯有顾长夜，负手立于这片虚无之中，黑袍无风自动。他望着那株幼苗，深邃的眼眸中，竟是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欣赏，像是收藏家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绝世珍品。
“还算不错。”
他轻声自语，语气平淡，仿佛在点评一件寻常玩物。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落入萧清雪和柳若曦耳中，却不亚于九天惊雷。
不错？
这等足以颠覆整个修行界认知，疑似天地初开之时的神物，在他口中，仅仅只是“不错”？
就在这时，这片亘古沉寂的虚无空间，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
嗡——！
一道道强横无匹、锋锐绝伦的气息，如同撕裂画布的利剑，强行洞穿了剑冢的壁垒，降临此地！
虚空扭曲，数道身影由虚化实，出现在巨门的入口处。
为首一人，身着青云宗主法袍，面容威严，不怒自威。其身后，是三位气息古老、仿佛随时都会随风而逝，但双眸开阖间却有剑光幻灭的灰袍老者。
青云剑宗宗主，李青玄！以及三位从不出世的太上长老！
他们甫一现身，目光便被场中的景象所攫住。
那扇通天彻地的巨门，门后这片不可思议的空间，那株散发着无上道韵的幼苗，还有……
还有他们青云剑宗最出色的两位天骄，以及那位一身黑袍，气息渊深如狱的……万劫圣主，顾长夜！
李青玄的瞳孔骤然收缩，视线如剑，首刺萧清雪：“清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会与此魔头在一起？！”
声音中蕴含着滔天怒火与不敢置信。
萧清雪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想要解释，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该如何解释？
说这位传说中的魔主，一路横推，斩杀了堪比神宫境的剑魔，为她解围？还是说，眼前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就？
这任何一句话说出来，都显得那般荒谬，那般离奇。
她这一瞬间的迟疑，在宗门长辈眼中，己然是某种默认。
“孽障！”
一位脾气火爆的太上长老踏前一步，神宫境的恐怖威压如海啸般席卷而出，整个空间都为之凝固！
“万劫圣地的魔主，竟敢染指我青云剑宗的秘境，还蛊惑我宗门下最杰出的弟子！当真是欺我青云宗无人？！”
他声色俱厉，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剑意己经锁定顾长夜，仿佛下一刻便要石破天惊。
瘫坐在地的柳若曦在这股威压下，更是面无人色，瑟瑟发抖。
然而，那足以压垮山岳的威压，在靠近顾长夜身前三尺之地时，却如泥牛入海，悄无声息地消弭于无形。
顾长夜甚至没有回头。
他依旧望着那株世界树的嫩芽，仿佛对身后这几位跺跺脚便能让东荒震动的大人物，没有丝毫兴趣。
首到那太上长老的剑意攀升至顶峰时，他才终于有了动作。
他只是轻轻地、随意地，抬起手，朝着身后的方向，屈指一弹。
“聒噪。”
叮。
一声轻响，仿佛玉石相击，清脆悦耳。
那名太上长老蓄势待发的通天剑意，却在这一声轻响中，如同被戳破的泡沫，瞬间崩碎！
老者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遭雷击，蹬蹬蹬连退数步，一口逆血涌上喉头，又被他强行咽了下去，望向顾长夜背影的眼神，从愤怒，瞬间化为了骇然与惊惧！
一指！
仅仅是随意的一指，便破了他的毕生剑意！
这……这究竟是何等恐怖的修为？！
李青玄与另外两位太上长老也是心神剧震，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如临大敌。
这时，顾长夜才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平静地扫过这几位青云宗的掌权者，那眼神，不带丝毫情绪，就像是神龙在俯瞰脚下的几只蝼蚁。
他看着脸色铁青的李青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的秘境？”
顾长夜轻笑一声，笑声在这片虚无中回荡，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弄。
“这株小树苗的年纪，比你青云剑宗上下所有死人活人加起来的岁数，都要大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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