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八面漏风号”——或者说,它仅存的、还能勉强看出船形的残骸——如同一条被海浪拍上岸的濒死鲸鱼,带着滚滚浓烟和刺鼻的焦糊怨念气息,重重地砸在了不正经宗山门前那片唯一还算平整的泥地上。巨大的冲击力将地面砸出一个浅坑,船体发出最后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彻底散了架。几块镶嵌的裂纹浮空石“咔嚓”几声碎裂,化作齑粉。充当舵柄的破树枝断成三截。船头那个深陷在怨念软垫里的炼丹炉,终于彻底熄火,只余下袅袅青烟,宣告着它作为“飞天爆炒炉”短暂而辉煌(且极其费命)的职业生涯结束。
“噗通!”“噗通!”“噗通!”
林不修、赵铁柱、钱多多三人如同三条被甩上岸的咸鱼,从一堆扭曲的木板、油腻的头发团(软垫残骸)和炉灰里滚了出来,瘫在冰冷的泥地上,只剩下胸膛剧烈起伏的力气。每个人都像是刚从煤窑里捞出来,又被丢进油锅里炸了一遍,浑身焦黑,衣衫褴褛,散发着混合了焦糖、怨念、汗臭和劫后余生气味的独特芬芳。
“呼……呼……活……活着回来了?”钱多多瘫成一个“大”字,眼神空洞地望着茅草屋顶破洞里漏进来的几缕惨淡星光,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
“老……老子的炉子……”赵铁柱挣扎着侧过身,看着那堆还在冒烟的炉子残骸,古铜色的脸上肌肉抽搐,眼中充满了肉痛、后怕和一种“这玩意儿居然真能飞”的复杂光芒。
林不修则仰面朝天,感受着丹田里那片虽然消耗巨大、但依旧散发着炼气三层巅峰光芒的“吐槽之海”,以及浑身上下如同被一万头铁甲蛮牛践踏过的酸痛。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自己肩膀上那把安静如鸡、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号角嗡鸣”是幻觉的万里无踪扫,又摸了摸怀里那袋仅剩几颗、还残留着一丝冰冷魔气的“雷劫味爆米花”样品袋。
魔尊……
黄牙长老……
爆米花糊脸……
留影玉简社死……
短短几个时辰的经历,如同走马灯般在脑子里疯狂闪回,荒诞、惊悚、刺激、又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他咧了咧嘴,想笑,却扯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师……师父呢?”钱多多终于缓过点气,有气无力地问。
仿佛是为了回答她,山门旁边那堆散发着浓郁酒气的枯草堆里,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一个鸡窝头、沾满草屑的脑袋探了出来,吴聊道长睡眼惺忪,脸上还带着宿醉的酡红,茫然地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三个“人形焦炭”,又看了看那堆冒着烟的飞舟残骸和炉子碎片,打了个大大的酒嗝,含糊不清地嘟囔:
“……扫……扫灰……创收……嗯?炉子……炸了?”他揉了揉眼睛,似乎还没完全清醒,“炸……炸得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嗝……正好换新的……创收……”
林不修三人:“……”
行吧,您老心真大。
就在这时——
“嗡……嗡嗡嗡……”
一阵微弱但熟悉的震动感,突然从林不修那件几乎成了破布条的道袍内衬口袋里传来。
林不修一个激灵,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弹坐起来(虽然疼得龇牙咧嘴),手忙脚乱地从破布条里掏出了那块灰扑扑的宗门通讯玉符。
玉符正在他掌心疯狂震动!符体上不再是刺目的暗红色,而是亮起了一种……极其诡异的、如同劣质霓虹灯般的、不断变幻闪烁的七彩光芒!光芒流转,透着一股浓浓的……骚包感?
“这……这又是什么幺蛾子?”赵铁柱也挣扎着坐起来,看着那闪瞎眼的七彩玉符,一脸懵逼,“最高紧急级别不是暗红吗?这七彩蹦迪灯是啥?”
钱多多也凑过来,顶着爆炸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玉符:“不……不知道啊……这玉符是我早年练手做的,功能不稳定,可能……又变异了?”
没等他们研究明白,那七彩光芒猛地一盛,一行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子慵懒玩味气息的墨色字迹,如同泼墨般在玉符表面晕染开来:
**【订单评价(客户:隔壁山头的黑心包工头)】**
**物品:焦糖瓜子(十斤)**
**评价:★★★★☆(西星半)**
**评语:火候尚可,甜度适中,焦香浓郁。下次试试麻辣味?**
**物品:软垫板凳符(五十张)**
**评价:★★★★★(五星)**
**评语:怨念填充,弹性十足,久坐不累,意外惊喜。可长期合作。**
**物品:留影玉简(一个)**
**评价:★☆☆☆☆(一星)**
**评语:画质感人,音效嘈杂,老年斑都拍不清,差评!建议更换供应商!**
**附加服务:爆米花糊脸(样品)**
**评价:★★★★★(五星!特别加星!)**
**评语:创意十足,效果拔群,娱乐性MAX!黄牙克星,深得朕心!下次订单务必加量!**
**总体评价:★★★★☆(西星半)**
**评语:送货及时(勉强),服务惊险(加分),道具创新(大赞)。骨灰暂时寄存,望保持水准。另:爆米花改进方向,私聊。**
字迹末尾,还画了一个极其抽象的、歪歪扭扭的、但勉强能看出是咧嘴笑的……骷髅头。
林不修、赵铁柱、钱多多:“!!!”
三人捧着那块散发着七彩骚包光芒的玉符,如同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表情精彩纷呈,从震惊、茫然、荒谬,到一丝丝劫后余生的庆幸,最后都化作了深深的无力感。
魔尊……给好评了?
还西星半?!
瓜子西星半?怨念沙发五星?!爆米花糊脸五星加星?!
留影玉简一星差评……意料之中。
骨灰……暂时寄存?意思是……暂时安全了?!
“他……他还想吃麻辣味瓜子?”赵铁柱嘴角抽搐。
“他……他还想要长期合作怨念沙发?!”钱多多看着自己那堆秃头符失败品的头发山,表情呆滞。
“他……他还想加量爆米花糊脸?!”林不修想起黄牙长老那张糊满爆米花、被高清首播社死的扭曲老脸,胃里一阵翻腾。
“改进方向……私聊?”三人面面相觑,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升起。这魔头……到底想干嘛?
“嘎吱……”肩上的万里无踪扫似乎也被这骚包的评价惊动了,发出一声带着点嫌弃的摩擦音。
“师父!师父!”林不修猛地想起什么,连滚带爬地冲到还在草堆里揉眼睛的吴聊身边,把七彩玉符怼到他眼前,“您看!魔尊!魔尊的评价!骨灰暂时寄存了!我们暂时安全了!”
吴聊醉眼朦胧地瞥了一眼那七彩光芒,又打了个酒嗝,慢悠悠地伸手,在玉符上那个咧嘴笑的骷髅头图案上,用他那油乎乎的手指,轻轻戳了一下。
“噗。”
一声轻响,如同气泡破裂。
玉符上的七彩光芒和墨色字迹瞬间消失,又变回了灰扑扑的死石头模样。
吴聊收回手指,咂了咂嘴,仿佛在回味什么,然后对着三个眼巴巴看着他的徒弟,露出了一个极其欣慰(且依旧醉醺醺)的笑容:
“好……好……好评……创收……有前途……嗝……骨灰……扫了……还能肥田……”
林不修三人:“……”
得,白激动了。师父的脑回路,永远在扫灰和创收之间无缝切换。
劫后余生的狂喜和魔尊好评带来的荒谬感稍稍退去,残酷的现实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三人。
赵铁柱看着那堆彻底报废、冒着最后一丝青烟的炼丹炉残骸,又想起自己为了炒那十斤焦糖瓜子而消耗掉的小山般灵玉米粒和几大罐珍贵灵蜂糖浆,古铜色的脸皱成了苦瓜:“老……老子的炉子……老子的玉米……老子的糖……全……全没了!血本无归啊!”他捶胸顿足,欲哭无泪。爆米花摊子,他赖以生存的创收支柱,彻底完蛋了!
钱多多也看着自己符箓小破棚旁边那堆明显矮了一大截的头发山(全用来做怨念沙发符了),再想想自己压箱底的闪光符、伪金刚护罩符全贴在了那艘己经散架的破船上,还搭进去一块劣质留影玉简,小脸也垮了下来:“我的符箓材料……我的头发……我的玉简……也没了!秃头符3.0还没成功呢!本钱都赔光了!”她越想越伤心,眼圈都红了。
林不修则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三个瘪瘪的、绣着凌霄宗云纹的储物袋,还有那把光华黯淡、剑身似乎都弯了一点的“流光”剑。他把东西摊在地上:“喏,就剩这些了。储物袋里估计也就几块下品灵石和几瓶劣质丹药。这把剑……看着还行,但估计也卖不出好价钱,还烫手。”他想起那个被自己骂晕(精神冲击)的粗壮跟班,被气晕的尖嘴猴腮,还有被扫帚震晕(物理+精神双重打击)的李师弟。凌霄宗的人丢了飞剑和储物袋,能善罢甘休?
三人看着地上那点可怜的“战利品”,又看看彻底报废的飞舟和炼丹炉,再想想空空如也的材料库(钱多多的头发不算)和即将到来的、来自凌霄宗甚至天剑宗的麻烦……
一股冰冷的、名为“破产”的绝望感,如同寒冬腊月的冰水,瞬间浇透了他们的身心。
宗门,完了。
彻底完了。
刚接了个魔尊的“大单”,看似前途无量,实则欠了一屁股债(材料钱、精神损失费、潜在仇家),还搭上了所有家当!
别说创收了,下顿饭在哪都不知道!
“哇——!”钱多多第一个没忍住,看着自己心爱的头发山(缩水版),想着还没成功的秃头符,悲从中来,放声大哭,“我的符啊!我的头发啊!全没了!宗门要破产了!我们都要喝西北风了!呜呜呜……”
赵铁柱也红了眼眶,抱着炼丹炉最后一块还算完整的碎片,如同抱着亡妻的骨灰盒,声音哽咽:“我的炉子……我的摇钱树啊……跟着我风里来雨里去……你怎么就……怎么就炸了呢……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林不修看着嚎啕大哭的二师姐和悲愤欲绝的大师兄,又看看草堆里再次响起鼾声的师父,还有肩膀上那把似乎也在装死的扫帚,只觉得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他张了张嘴,想说点提振士气的话,比如“我们还有嘴炮灵根”、“我们还有骚操作”,但看着眼前这堆废墟和两位同门绝望的眼泪,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嘴炮能当饭吃吗?骚操作能换灵石吗?
现实,就是这么冰冷而残酷。
就在这愁云惨淡、哭声一片,整个不正经宗沉浸在破产倒闭的悲凉氛围中时——
“嗡……嗡嗡嗡……”
林不修手里那块刚刚沉寂下去的灰扑扑玉符,竟然……又震动了起来!
这一次,没有刺目的光芒,只有玉符本身在掌心发出急促而稳定的震动,频率快得惊人,透着一股子十万火急的味道!
“还……还来?!”林不修吓得差点把玉符扔出去,魔尊还有完没完?!改进爆米花方向要现在私聊?!
赵铁柱和钱多多的哭声也戛然而止,惊恐地看着那震动的玉符。
林不修强忍着心悸,小心翼翼地分出一丝灵力注入玉符。
玉符表面微光一闪,一行细小的、如同蚊蚋般、却透着强烈焦虑和惶恐的字迹瞬间浮现:
**【内部紧急通讯(发信人:孙找不到)】**
**内容:师……师弟!救命!我在凌霄宗丹房地字三号库房!被……被堵住了!他们发现我偷头发油了!要打断我的腿!指北针……指北针被他们抢了!还说……还说我们宗的人偷了他们弟子的飞剑和储物袋!是……是魔道奸细!要……要踏平我们宗门!快……快来救我啊——!!!(后面画了个涕泪横流的火柴人)**
字迹潦草扭曲,充满了孙找不到特有的路痴式绝望。
林不修、赵铁柱、钱多多三人看着玉符上的字,脸上的绝望瞬间被一种更深的、名为“祸不单行”的惊恐所取代!
凌霄宗!
丹房地字三号库房!
偷头发油被抓!
指北针被抢!
飞剑储物袋失窃案曝光!
魔道奸细!
踏平宗门!
所有最坏的担忧,瞬间变成了现实!而且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猛!
“三……三师兄!”钱多多吓得小脸煞白,刚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他……他怎么跑凌霄宗库房去了?!还偷头发油?!”
“指北针!老子的指北针!”赵铁柱急得跳脚,那玩意儿虽然从不指北,但好歹是宗门至宝(自称的)!更关键的是,孙找不到落在凌霄宗手里,还牵扯出飞剑失窃案……这简首是火上浇油,雪上加霜!
“踏平宗门……”林不修喃喃自语,感觉一股寒气从头顶灌到脚底。凌霄宗可不是好惹的!他们刚在陨星崖丢了大人(李师弟三人),正愁没地方撒气!现在人赃并获(偷油贼+疑似销赃同伙),还扣上了魔道奸细的大帽子……这简首是送上门的出气筒!灭顶之灾!
草堆里的吴聊,似乎也被这紧急通讯的震动惊扰了清梦,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梦话:“……扫灰……创收……踏平……扫了……创收……”
林不修看着师父那没心没肺的睡颜,再看看地上那堆废墟,哭成泪人的二师姐,急得团团转的大师兄,还有玉符上三师兄那涕泪横流的火柴人求救信号……
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责任感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如同火山熔岩,猛地在他胸腔里爆发开来!
宗门要破产?
仇家要上门?
三师兄危在旦夕?
去他妈的!
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反正己经得罪了魔尊(暂时好评)、惹毛了天剑宗(黄牙长老社死)、现在又杠上了凌霄宗!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正经宗,从来就不是靠正经手段吃饭的!
“大师兄!二师姐!”林不修猛地站起身,虽然浑身酸痛,但眼神却亮得吓人,一股炼气三层巅峰的气势(虽然很虚)混合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喷薄而出,“哭有什么用!哭能把炉子哭回来?能把头发哭长?能把三师兄哭回来?”
他指着地上那堆废墟,指着那三个瘪瘪的储物袋和弯了的流光剑,声音斩钉截铁:
“炉子没了!材料没了!家当没了!但人还在!扫帚还在!嘴还在!”
他拍了拍肩上装死的万里无踪扫,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嘎吱大爷还在!咱们的‘声波专精’招牌还在!我的‘嘴炮灵根’还在!”
他最后指向玉符上孙找不到的求救信号,眼中闪烁着饿狼般的绿光:
“三师兄在凌霄宗库房!指北针被抢了!但库房里有什么?!”
林不修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蛊惑力:
“灵药!灵石!炼器材料!说不定还有丹炉!还有头发油!还有大把大把的……创收机会!!!”
赵铁柱和钱多多被他这一嗓子吼得愣住了,哭声和焦虑都卡在了喉咙里。创收?去凌霄宗库房创收?这……这跟虎口拔牙、火中取栗有什么区别?!
“林……林师弟……你疯了?那是凌霄宗!龙潭虎穴!”赵铁柱声音发颤。
“就……就凭我们仨?一个破炉匠!一个半吊子符师!一个刚炼气三层的嘴炮?”钱多多也觉得林不修疯了。
“错!”林不修斩钉截铁,他弯腰,一把抓起地上那把弯了的“流光”剑,又捡起一块炼丹炉的尖锐碎片,塞到赵铁柱手里,“大师兄!你的锤子没了,但你的手艺还在!这破剑,这炉子碎片,就是你的新武器!抡起来!砸他娘的!”
他又冲到钱多多的符箓小破棚,从那堆秃头符失败品里抓起两大把油腻腻的头发,塞到她怀里:“二师姐!你的符纸朱砂没了,但你的怨念还在!你的头发还在!这就是你的新符箓!揉起来!丢出去!糊他们一脸!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怨念糊脸符’!”
最后,他拍了拍肩上的万里无踪扫,感受着扫帚杆传来的微弱嗡鸣(似乎被他的疯狂计划激起了一丝兴趣?),对着两位目瞪口呆的师兄师姐,露出了一个混合着疯狂、狡黠和破釜沉舟的狞笑:
“至于我?”
“我有嘎吱大爷!还有这张……能把魔尊都吐槽得给我好评的嘴!”
“凌霄宗库房是吧?踏平我们宗门是吧?”
“老子今晚就去把他们库房……扫了!”他用力挥了挥手中的破扫帚,“创收!就从凌霄宗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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