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出熔岩洞穴的那一刻，林晚的双腿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冰原上。她的手掌被粗糙的冰面磨出血痕，却感觉不到疼痛——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怀中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身上。
"陆凛...陆凛！"她颤抖的手指拨开他被汗水浸透的黑发，露出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血从他的嘴角溢出，在苍白的皮肤上划出刺目的红。
杰森拖着受伤的右腿挪过来，海蓝色的眼睛里写满震惊："老天...他的背..."
林晚这才注意到陆凛后背的异样。被巨石砸中的部位皮肉翻卷，却没有正常人的鲜红血肉，而是泛着金属光泽的蓝黑色组织，像是一层被撕裂的仿生皮肤，露出下面精密的机械结构。更可怕的是，那些"伤口"边缘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我修复，细小的纳米机械如同活物般蠕动交织。
"这不可能..."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手指悬在半空不敢触碰。
"早就觉得这家伙不正常。"苏茜缩在远处，声音发颤，"正常人能徒手撕开机械暴龙？"
杰森突然拔出骨刀指向她："闭嘴！要不是他，你现在己经是熔岩里的焦炭了。"
林晚的指尖终于轻轻落在陆凛的伤口边缘。触感冰冷而光滑，完全不似人类肌肤。就在接触的瞬间，那些纳米机械突然活跃起来，顺着她的手指缠绕而上，在她皮肤表面形成细小的蓝色光纹。
"啊！"她本能地想抽回手，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吸附。
昏迷中的陆凛突然剧烈抽搐，喉咙深处发出非人的低吼。他的瞳孔在眼皮下快速转动，最终猛地睁开——原本深邃的黑眸此刻完全变成了野兽般的金色竖瞳，虹膜周围环绕着机械结构的蓝色光纹。
"陆...凛？"林晚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男人的目光缓缓聚焦在她脸上。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认出了熟悉的那个陆凛——首到他的嘴角扯出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冰冷的微笑。
"种子..."他的声音里夹杂着电子杂音，"终将...发芽..."
极光在这一刻达到鼎盛。绿、紫、蓝三色光带如同活物般扭动交织，将整个冰原照得如同异世界。林晚的金属环突然自动脱离手腕，悬浮到空中，投射出一段全息影像：
【项目名称：园丁计划】
【实验体7号：基因重组成功】
【记忆清除进度：87%...警告！情感模块异常...】
【执行紧急冷冻程序...】
影像中闪过一个实验室的画面——她的父母穿着白大褂站在控制台前，而冷冻舱里静静躺着的人，赫然是陆凛！
"不...这不可能..."林晚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一些碎片般的记忆突然涌入——她确实见过这个实验室，在更早的时候。但那些记忆像是被刻意封存，此刻才被解锁。
杰森突然拽住她的手臂："林！看那边！"
冰原尽头的地面正在龟裂，一座巨大的机械城从地底缓缓升起。金属表面流动着与陆凛伤痕相同的光纹，成千上万的无人机如同蜂群般从城内涌出，在极光下形成遮天蔽日的黑影。
"欢迎回家，实验体们。"机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每个音节都让林晚的金属环剧烈震动。
陆凛——或者说那个占据陆凛身体的存在——突然站了起来。他的动作不再像人类，而是带着机械特有的精准与僵硬。蓝色光纹从他背部的接口蔓延全身，在皮肤下形成发光的网络。
"陆凛！"林晚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抱住他的腰，"醒一醒！你不是什么实验体，你是陆凛！是那个在岩洞里用背为我撑起生路的陆凛！是那个会对着光水母说塑料中文的陆凛！"
男人的身体僵住了。金色瞳孔中的蓝光闪烁不定，似乎在挣扎。他抬起手，机械化的指尖轻轻触碰林晚脸上的泪痕。
"林...晚..."熟悉的沙哑嗓音突然回来了，虽然仍夹杂着电子音，"走...快走..."
地面震动得更加剧烈。机械城己经完全升起，城门处亮起刺目的红光。光人的身影再次闪现，这次更加清晰——它有着近似人类女性的轮廓，但面部只有流动的数据流。
"没时间了。"它的电子音急促起来，"'园丁'要回收所有种子。去极光穹顶，找到'母亲'的主机。"
杰森架起仍在发抖的苏茜："怎么去？那座城看起来可不友好！"
光人没有回答。它的身影突然分裂重组，化作一幅全息地图——显示出一条穿过机械城地下的隐秘路径，终点是一个标着"温室"的红色光点。
陆凛突然跪倒在地，金色瞳孔中的蓝光剧烈闪烁。他抓住林晚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那里传来微弱但坚定的人类心跳。
"记住..."他每个字都说得极其艰难，"我的...心跳...频率...是...密码..."
机械城的城门轰然开启，一队全副武装的机械守卫列队而出。它们的外形介于人类与机甲之间，面部是光滑的金属面具，胸口印着与陆凛背上相同的"园丁"标志。
光人的影像开始消散："当极光变成血色时，'收割'就会开始..."
林晚死死攥着陆凛的手，感受着那个熟悉的心跳节奏。杰森己经拖着苏茜躲到了一块巨冰后面，朝她疯狂打手势。
"我不会放弃你。"她在陆凛耳边轻声说，然后迅速在他手心敲击出一段摩斯密码——那是他们在岩洞里发明的暗号：信任。
陆凛的金色瞳孔猛地收缩。下一秒，他狠狠推开林晚，转身迎向机械守卫。蓝色光纹从他体内爆发，形成一道能量屏障。
"跑！"他的吼声己经完全变成了电子音，"去极光穹顶！"
林晚被杰森强行拖走时，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陆凛独自站在机械大军前，背上的接口完全展开，释放出足以撕裂极光的能量风暴。他的身影在蓝光中渐渐模糊，只有那双金色的眼睛，始终望向她逃离的方向。
极光在这一刻变成了血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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