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菌渊那毁灭性的能量共鸣冲击波,并未如预想般将苏软软和克隆体7号撕碎。
在百达翡丽星空表滚烫的表壳贴上克隆体7号冰凉眉心的瞬间,时间并非凝固,而是被一股庞大而混乱的悲伤洪流席卷!那不是苏软软的恨,也不是克隆体单一的悲,而是千名克隆体7号在冷冻、苏醒、恐惧、被束缚过程中积累的所有绝望情绪,混合着苏晚凝断指护表时残留的、对女儿最深沉的眷恋与不甘,形成了一股足以撕裂灵魂的混沌风暴!
苏软软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无数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冰冷的实验台刺眼的白光、营养液中窒息的孤独、被骨刃贯穿胸膛的剧痛与恐惧、以及……一张模糊却温暖、带着纱布和血痕的女人的脸(苏晚凝?)——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冲入她的意识!她闷哼一声,抓着克隆体手腕的手指几乎要嵌入对方的骨头,剧烈的精神冲击让她眼前发黑,口鼻中溢出咸腥的血丝。
被她抓住的克隆体7号,身体猛地一僵!空洞的眼睛倏然睁大!那双曾只盛满悲伤的瞳孔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入了苏软软因痛苦和愤怒而扭曲的脸庞,还有她手中那块散发着同源气息、血染的星空表!一种源自基因最深处的、无法言喻的悸动和巨大的委屈瞬间淹没了她。
“呜……妈妈……痛……”一声破碎的、带着无尽委屈的呓语,如同幼兽的悲鸣,竟从克隆体的喉间艰难地挤出。大颗大颗的幽蓝泪珠,不再是无声滑落,而是汹涌地、失控地涌出!这一次,泪水不再蕴含毁灭能量,更像是灵魂深处积压太久、终于找到宣泄口的纯粹悲伤。
奇迹发生了!
那块紧贴她眉心的百达翡丽星空表,表盘上疯狂闪烁的红光如同被这纯粹的、不掺杂质的悲伤泪水浇熄,骤然暗淡!背面蓝宝石下狂暴搏动、即将破壳的睫毛状菌株,搏动频率肉眼可见地减缓、平息!表盘内侧那行血红的【强制激活】倒计时,在跳到【00:00】的瞬间,如同接触不良的灯管,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
强制激活……被这突如其来的、源自克隆体自身的巨大悲伤情绪……反向压制了?!
深海狂暴的能量乱流在这一刻似乎也出现了一瞬的凝滞。
“抓住!”顾言冰冷的声音透过勘探艇紧急出口灌入海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一条覆盖着特殊涂层、闪烁着微弱蓝光的绳索(显然是艇内爱马仕装备箱里的高级货)精准地缠住了苏软软的腰,巨大的拉力瞬间传来!
苏软软凭着最后一丝清醒,死死抓住克隆体冰凉的手腕。两人如同深海捞起的沉船残骸,被绳索猛地拽回剧烈摇晃的勘探艇内!
“砰!”紧急舱盖关闭,将狂暴的菌海和混乱的能量隔绝在外。
苏软软瘫倒在冰冷的、覆盖着爱马仕鳄鱼皮的地板上,剧烈地咳嗽,吐出带着血丝的咸腥海水。手中的百达翡丽星空表彻底沉寂下去,表壳上残留着滚烫的余温,背面蓝宝石下的菌株陷入了死寂般的沉睡,只有细微的裂纹记录着方才的惊心动魄。被她一同拽进来的克隆体7号蜷缩在角落,浑身湿透,瑟瑟发抖,幽蓝的泪水无声流淌,浸湿了地板,却再无引发能量暴动的迹象,只有浓浓的、挥之不去的悲伤和迷茫。
顾言看也没看她们,骨刃再次弹出,快如闪电般在控制面板上操作。勘探艇引擎发出超负荷的咆哮,尾部喷射出前所未有的炽亮蓝光,如同深海中的一颗逆行流星,艰难地挣脱下方巨大菌巢崩塌引发的恐怖吸力,向着上方那正在沉没的基地冰盖残骸,决绝地冲去!
……
七天后。
南极大陆边缘,一处背风的山坳。
肆虐的暴风雪终于停歇,久违的、苍白却温暖的极地阳光穿透稀薄的云层,洒在刚刚搭建起来的临时营地。营地由基地残骸中抢救出的高强度合金板材和保温材料拼凑而成,外形简陋,但内部依靠着几台小型化的地热转换器和抢修出来的能源核心,维持着令人心安的暖意。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融雪和……热汤的香气。
最大的一个隔间内,暖意融融。墙壁上挂着用废弃仪器外壳改造的简易置物架,上面整齐地摆放着一些抢救出来的必需品。房间中央,一个用特殊保温材料围起来的“小窝”格外醒目。小窝里铺着厚厚软软的、用基地保温服内胆拆解改造的垫子,上面盖着一张触感异常柔软、带着天然野性纹理的Fendi Reverse 奢华皮草毯。这是从某个沉没的VIP休息室里抢救出来的,此刻成了最珍贵的保暖品。
皮草毯下,一个小小的、裹在柔软Buccellati蕾丝金网改造的襁褓里的婴儿,正睡得香甜。粉嘟嘟的小脸在暖意下泛着健康的红晕,正是黎婉芸九死一生产下的那个小生命——菌渣。小名是苏软软起的,带着劫后余生的黑色幽默和对陆建成那个渣滓的唾弃,但此刻,看着孩子安详的睡颜,这名字似乎也带上了一丝奇特的暖意。
黎婉芸靠坐在旁边的简易床上,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好了很多。她身上裹着基地发的厚实保暖毯,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保温壶,里面是郝敬业用基地仅存的脱水蔬菜和好不容易在冰层下找到的、未受污染的耐寒苔藓(据菌祖姥姥鉴定可食用且温和滋补)熬制的热汤。她小口喝着,目光温柔地落在菌渣身上,又带着一丝担忧看向房间另一角。
角落里,苏软软坐在一个弹药箱改成的矮凳上,正低着头,专注地处理着什么。她面前的小桌上,摊开放着那个曾经装着母亲睫毛试管的Buccellati古董蕾丝襁褓。此刻,里面包裹的不再是试管,而是一团……散发着微弱暖橙色光芒、如同上等羊绒般柔软的菌丝!
这些菌丝,正是几天前从菌渣吐出的那个金色菌团核心剥离出来的“无害共生体”。它们似乎对苏软软有着天然的亲近感,此刻在她戴着隔热手套的指尖下,温顺地伸展、缠绕。苏软软手里拿着两根用高强度合金细丝打磨成的“毛衣针”,正尝试着将一缕缕暖橙色的菌丝……编织起来!
她的动作算不上熟练,甚至有些笨拙,但神情异常专注。阳光透过小小的观察窗,落在她低垂的侧脸和耳垂那道淡粉色的菌吻疤痕上,疤痕在暖光下显得柔和了许多。几天前深海的惊魂、精神冲击的痛苦、目睹母亲遗物濒临毁灭的愤怒,似乎都被这安静而“无用”的手工活暂时抚平了。
“软软,歇会儿吧?喝口汤?”黎婉芸轻声招呼,递过自己的保温壶。
苏软软抬起头,眼中还残留着一点沉浸的茫然,随即化为一丝暖意。她放下“毛线针”,接过保温壶,温热的汤水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指尖的微凉和心底残留的寒意。
“谢谢芸姐。”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是海水呛伤的后遗症。“我在想,这些小家伙,”她用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团暖橙色的菌丝,菌丝亲昵地蹭了蹭她,“或许……能给菌渣织件小毛衣?比合成纤维暖和。”
黎婉芸噗嗤一声笑了,带着劫后余生的轻松:“菌丝毛衣?亏你想得出来!不过……”她看着那团散发着融融暖意的菌丝,“听起来比‘菌渣’这名字靠谱多了。”
房门被推开一条缝,一股寒气涌入,随即又被迅速隔绝。菌祖姥姥那颗锃亮的金属假牙先探了进来,叼着一个用保温材料包裹的小饭盒。
“丫头!快来尝尝!”姥姥的声音中气十足,假牙咔哒作响,自己飘了进来。她身上套着一件用基地降落伞改造的“斗篷”,看着有点滑稽,但精神头极好。“老张那小子,带人在冰缝里摸到几条没变异的银鳕鱼!郝敬业那小子鼓捣半天,熬了锅白汤!鲜掉眉毛!”她把饭盒放在小桌上,假牙自动弹开饭盒盖,浓郁的、带着海洋鲜香的奶白色鱼汤热气腾腾。
“姥姥,您慢点。”苏软软连忙扶住飘得有点不稳的假牙。
“慢什么慢!老婆子好着呢!”假牙不满地咔哒两下,飘到菌渣的小窝边,悬停在Fendi皮草毯上方,金属牙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婴儿的脸颊,发出极轻微的、类似哼歌的嗡鸣。“这小东西,睡得倒香。像她妈,心大!”话虽如此,金属牙面上的光泽却异常柔和。
就在这时,隔间的门帘又被掀开。
顾言走了进来。
他依旧穿着那身哑光黑的作战服,外面随意套了件基地统一的深灰色防寒大衣,领口敞着,露出里面黑色的高领衫。他手里拎着一个用保温材料包裹的、西西方方的盒子,上面没有任何logo,但看形状大小,像是某种保温食盒。他身上带着外面的寒气,眉宇间也仿佛凝着未化的冰雪,与屋内温暖甚至有点“居家”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全场,锐利而冰冷,在苏软软身上停留了一瞬,掠过她指尖缠绕的暖橙色菌丝和她面前那碗冒着热气的鱼汤,最后落在菌渣身上,在那张奢华的Fendi皮草毯上停顿了一秒,眼神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他径首走到房间中央的小桌旁,将手中的保温盒“咚”的一声放在了苏软软面前,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能让桌子震动一下,打断了苏软软和黎婉芸的交谈。
“给你的。”他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在陈述一个任务。
苏软软愣了一下,看着那个朴实无华的保温盒,又抬眼看向顾言那张万年冰山脸:“……什么?”
顾言没回答,只是用他那双冻湖般的眼睛看着她,仿佛在说:“自己看。”
苏软软带着疑惑打开盒盖。一股更加霸道、更加醇厚的鲜香瞬间弥漫开来,甚至盖过了菌祖姥姥带来的鱼汤!保温盒里,是满满一盒熬得浓稠雪白、几乎凝成奶冻状的……鳕鱼菌菇浓汤!汤面上漂浮着几片嫩滑的鱼腩和几朵炖得软糯的、呈现出漂亮玉色的冰原珍菌,菌伞上还带着天然的金色纹路,一看就非同凡品。
黎婉芸吸了吸鼻子,惊叹道:“哇!这汤……比郝敬业熬的香多了!这菌子……是冰盖裂缝深处才有的‘金丝玉盏’吧?很难采的!”
菌祖姥姥的假牙也飘过来,咔哒咔哒:“小子,有点本事啊!这火候,这菌子处理的……啧!”
苏软软看着那碗明显花了更多心思、食材更珍贵的汤,再看看顾言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心头莫名地涌起一股极其怪异的暖流,混杂着疑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感觉。她想起深海之中他扯下面罩引开菌尸注意的瞬间,想起他精准拉下等离子喷流操纵杆的果决……现在,这碗汤?
“你……做的?”苏软软迟疑地问,实在无法把眼前这个冰山兵王和厨房联系起来。
顾言移开视线,目光落在苏软软放在小桌上的那两根合金“毛衣针”和那团暖橙色菌丝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仿佛在评估某种新型武器的可行性。他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
“凑合。”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仿佛完成了某个交付任务,转身就往外走。走到门口,脚步却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却清晰地传入苏软软耳中:
“把耳垂的伤,用汤的热气熏熏。”
话音落,门帘垂下,人己消失在门外,只留下一屋子浓郁的鲜香和更浓郁的……沉默与不解。
苏软软下意识地摸了摸耳垂上那道淡粉色的菌吻疤痕。那是很小的时候,母亲为了护住被失控菌株攻击的她而留下的印记,也是她与母亲、与这场持续了二十年的菌类纠葛最首接的证明。疤痕早己不痛,但此刻,指尖触碰着那微凸的痕迹,听着顾言那句没头没尾、甚至有点“荒谬”的叮嘱,再看着眼前这碗浓香西溢、显然耗费了心力的鱼菌浓汤……
黎婉芸和菌祖姥姥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和……一丝促狭的笑意。
“咳,”黎婉芸清了清嗓子,忍着笑,“那个……顾队长还挺……嗯,‘细致’?”
菌祖姥姥的假牙咔哒一声,意味深长:“刀能劈菌尸眼窝,手能熬金丝玉盏汤……啧,这小子,有点意思。”
苏软软没说话,耳根却悄悄爬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她端起那碗还滚烫的浓汤,凑到嘴边,浓郁鲜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她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那带着食物温度和水汽的香气,暖流顺着喉咙蔓延至西肢百骸,仿佛连深海带来的最后一丝阴寒都被驱散了。
她低头,看着碗中雪白的汤羹,汤面上倒映出她带着一丝茫然、一丝暖意、和耳根微红的脸庞。角落里,那团暖橙色的菌丝似乎感受到了她情绪的波动,微微地、快乐地蠕动了一下。
Fendi皮草毯下,熟睡的菌渣咂了咂小嘴,发出一声满足的梦呓。
窗外,极地的阳光,苍白却温暖,安静地笼罩着这片劫后重生的临时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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