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的吸力撕扯着记忆,沈沧在坠落中看见那一夜的真实。
雪不是白的,而是被血染成暗红。记忆中的画面扭曲变形,最终定格在一个他从未真正看清的场景——年幼的自己蜷缩在枯井里,透过缝隙看到的不是父亲被七剑穿心,而是父亲亲手将剑刺入叶寒舟胸口!
"沧儿,记住......"父亲染血的手按在井沿,星陨剑插在雪地上剧烈震颤,剑身上的铭文亮如烈火,"天枢星魄不是恩赐,是枷锁!"
井外,本该死透的叶寒舟突然睁开眼。他的瞳孔里流淌着与此刻黑剑同源的污浊星河,嘴角咧到耳根:"师父,你这一剑......偏了三寸。"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记忆轰然破碎。
沈沧在现实与幻境的夹缝中睁眼,七柄黑剑己刺到眉心前三寸。叶寒舟——或者说占据他尸体的"东西"——正用银丝绞杀苏清玥的银星,她半黑半白的发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回霜色,仿佛生命正在倒流。
"现在明白了吗?"叶寒舟的声音从七柄剑上同时响起,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共鸣,"当年是你父亲亲手把'天渊心魔'封进我尸体,再用你的愧疚作锁......"银丝收紧,苏清玥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星陨剑的碎片在深渊中发光,那些光芒穿透记忆的迷雾,照亮了被刻意遗忘的真相。沈沧忽然懂了——为什么自己总记不清灭门细节,为什么叶寒舟的"亡魂"二十年不散。原来最坚固的牢笼不是铁链,而是人心中的愧疚。
"苏清玥。"他声音很轻,却压过剑啸,星芒在眼底流转,"《黄帝外经》最后一页。"
她染血的指尖立刻划出玄奥轨迹,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演练过千万次。银星炸裂成无数光点,在空中拼出那页被撕毁的经文——正是星陨剑的锻造图!七处关键接榫位置,闪烁着与沈沧身上银纹同源的微光,如同七颗指引归途的星辰。
"原来如此......"沈沧突然松开抵抗,任由黑剑刺入肩膀,鲜血溅在图谱上,那些血珠竟然精准地落在七个接榫位置,"要重铸星陨剑,得先碎剑。"
叶寒舟的银丝骤然绷首,脸上的从容第一次出现裂痕:"住手!"
太迟了。
沈沧抓住刺入体内的黑剑,硬生生将它掰断!伤口没有流血,反而涌出银辉,与其他六柄黑剑产生剧烈共鸣。那些黑剑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哀鸣,剑身上的污浊开始剥落,露出内里纯净的星芒。
苏清玥的白发彻底转黑。她心口飞出的银星碎片如流星坠落,每一片都精准击中黑剑的接榫处。金属崩裂声里,叶寒舟的身体开始透明化,露出体内翻涌的星河——那根本不是人类该有的脏腑,而是一片微缩的星空!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即将消散的叶寒舟突然诡笑,声音变得扭曲失真,"天渊里......还有千万个我......"这句话不是威胁,而是预言。
最后半截黑剑突然调转,刺向苏清玥心口!
沈沧的身影模糊了一瞬。
不是轻功,而是真正的"断星河"——他出现在剑与苏清玥之间的每个时间节点上。当剑锋触及她衣襟时,七个沈沧的残影同时捏剑诀,黑剑寸寸碎裂。这一幕如同静止的画卷,在时空的夹缝中永恒定格。
叶寒舟彻底消散前,嘴唇开合着传递最后的诅咒:
"星君......终将......归位......"
深渊开始闭合。七柄净化后的星剑环绕着沈沧旋转,最终融合成一柄全新的星陨剑——剑脊上七颗玉珠流转,第七颗里封着一缕黑气,如同琥珀中的虫豸。这柄剑比原先更加古朴厚重,剑身上的铭文也多了几行,记载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苏清玥跪倒在地,黑发间最后一缕银丝消失。她颤抖的指尖抚过沈沧肩上正在愈合的伤口:"代价?"这个问题她己经问过太多次,每次得到的答案都让人心痛。
他望向正在放晴的天空,那里有一道彩虹横跨天际:"一段记忆。"
雪夜的真相、叶寒舟的死亡、父亲临终的布局......所有与"愧疚"相关的记忆,都随着心魔一同被斩断。这不是逃避,而是新生——就像凤凰必须浴火才能重生,剑客也要斩断心魔才能臻至化境。
唯有掌心躺着一片桃花瓣——是苏清玥发间那朵枯萎的花,不知何时被他攥在了手里。这片花瓣承载着比记忆更重要的东西,那是无论轮回多少次都不会磨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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