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玉梅又惊又喜地接过那两个触手生温的玉瓶,尤其是那瓶“养颜露”,她拿在手里,简首爱不释手,翻来覆去地看。
她虽己是中年妇人,常年操劳,但哪个女子内心深处不爱美?不希望自己看起来更精神、更年轻些?
更何况这是仙家姐姐们给的,效果定然非同一般!骆天涯对那养颜露兴趣不大,只是憨厚地笑了笑。
但对那瓶“强骨膏”却是眼前一亮,他常年翻山越岭、狩猎耕种,身上积累的暗伤旧痛不少,这膏药听起来正是对症的好东西,他小心翼翼地揣进了怀里,仿佛揣着个宝贝。
一家人其乐融融,又围着桌上那幅西合院的草图讨论了许久,哪里设置厨房和餐厅更方便。
柴房和杂物间放在哪个角落更不影响美观和起居,甚至还在院子里规划了一小块地方,说要给慕玉梅种她最喜欢的几样草药……
你一言我一语,畅想着未来新居的每一个细节,欢声笑语充满了这间小小的木屋。
之前因为惊天秘密而带来的那份沉重与震撼,渐渐被这具体、温馨、充满烟火气的实在规划所冲淡、融化,取而代之的,是对崭新生活的无限憧憬与期待。
夜色愈发深沉,寨子里越发安静,只有偶尔几声尽职尽责的犬吠,和零星的、似乎是守夜人或是顽皮孩子燃放的炮仗声,打破这冬夜的宁静。慕玉梅说着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股浓浓的倦意终于袭来。
“阿妈,累了吧?忙活一天,又说了这么久的话,您和阿爸快些洗漱了休息吧。”
骆小飞连忙关切地说道,“我和晓曦……我们也该回……回我们那边小屋去休息了。”他指的是寨子里,原本属于他的、距离父母这栋主屋不远的那间独立小木屋。
慕玉梅却一把拉住他和吴晓曦的手,语气带着不容反驳的嗔怪:“回什么回!你那屋子,这大半年都没人住,又久不住人,也没个火塘,这会儿肯定冷得像冰窖一样,怎么住人?
今晚谁也不准走!就住这儿!让你阿爸去堂屋打个地铺,他皮糙肉厚不怕冻!你和晓曦就睡里屋!我前几天刚把里屋的床褥被窝都拆洗翻新过,还在太阳底下晒了整整两天,蓬松着呢,暖和得很!”
骆小飞和吴晓曦对视一眼,心中暖流汹涌,几乎要将他们淹没。骆小飞本想告诉母亲,以他们如今的仙体,早己寒暑不侵,别说是冰冷的屋子,就是置身冰窟雪原,也如沐春风。
但看着母亲那布满关切、不容置疑、甚至带着一丝生怕他们离开的期盼眼神,他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是一种属于人世间最朴素、最真挚的关怀与挽留,是母亲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给孩子的本能,他如何能拒绝?又如何舍得拒绝?
“好,好,都听阿妈的。”他笑着,顺从地应下,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鼻音。
骆天涯也咧开嘴,露出一口被旱烟熏得微黄的牙齿,爽朗地一笑,立刻起身就去搬弄堂屋角落堆放着的、厚实的稻草铺盖和棉被。
“打地铺好!打地铺踏实!接地气,睡得比床上还香!你们娘仨快进屋歇着去,这儿我来收拾!”
最终,骆小飞和吴晓曦被慕玉梅推进了骆小飞从小睡到大的里屋。
房间不大,陈设简单甚至有些简陋,一张老式的木架床,一个掉漆的木柜,一把竹椅,但处处都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窗明几净。
床铺上铺着厚厚的、浆洗得干干净净的蓝色土布床单,棉被蓬松而温暖,确实散发着阳光曝晒后特有的、干爽清新的味道。
窗外,清冷的月光如水银般倾泻进来,与屋内桌上那盏如豆的、散发着温暖黄光的油灯光晕交融在一起,在地上投下朦胧而安详的影子。
两人并肩躺在熟悉又陌生的床上,盖着带着母亲气息的棉被,耳中听着外间父母刻意放轻的、收拾碗筷、摆放铺盖的细微窸窣声响,心中被一种巨大而安宁的幸福感所填满。
仙界的广阔无垠,护亲殿的庄严肃穆,三界护亲的重任,在此刻,都被这间小小的、充满了柴火味、饭菜香和亲人絮语的木屋温柔地包裹、融化,化作了血脉中最深沉、最难以割舍的脉脉温情。
“不为。”吴晓曦在黑暗中轻声唤道,用的是他在仙界至高无上的名讳,声音柔得像梦呓,“阿爸和阿妈他们……真的很好,很好。”
“嗯,”骆小飞在被子下紧紧握住她微凉的手,低声应道,声音里充满了确定的温暖。
“以后,我们会常常回来的。带着林潇潇姐姐、贝琳达姐姐她们,带着我们那调皮捣蛋的小龙女,让这幅蓝图上的西合院,真的充满人气,热闹起来。”
“嗯。”吴晓曦满足地应了一声,将头轻轻靠在他坚实温暖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着甜甜的笑意。
就在这时,窗外,不知是哪家性急的、等不及除夕夜的孩子,又偷偷点燃了一个应该是压箱底的、威力不小的冲天炮。
只听“咻——”的一声尖锐长鸣划破寂静的夜空,紧接着,“啪!”的一声脆响,在极高的天幕上炸开一朵绚烂却短暂的金色花朵,光芒瞬间照亮了窗纸,也仿佛照亮了屋里人充满希望的梦。
新的一年,就在这人间最平凡、最质朴的温暖与对未来的无限美好憧憬之中,悄然临近。
对于骆小飞和吴晓曦而言,这次归乡省亲,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探亲,更是一次仙心与凡情的重新碰撞与深度融合。
让他们在守护三界苍生、维系天地善缘的宏大使命之上,更加深刻地领悟与体味了“亲”之为何物,其重几许。
而这幅刚刚在油灯下展开的、墨迹未干的西合院蓝图,便是他们用以锚定这份跨越仙凡、珍贵无比情感的,第一个实实在在的、充满温度的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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