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世堂门前的青铜风铃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清脆的声响打断了苏不为正在进行的针灸治疗。
他头也不抬，修长的手指稳稳地捻动着患者背上的银针，针尾微微颤动，在晨光中泛着细碎的银光："稍等，还有三分钟起针。"
"你知道我是谁吗？就让我等？"一个骄横的女声在门口响起，伴随着高跟鞋踩在老式木地板上发出的咄咄逼人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要把地板踩穿。
苏不为这才抬眼看去。
门口站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一身香奈儿最新季的米色套装，拎着个爱马仕鳄鱼皮包，身后还跟着个穿黑西装戴墨镜的壮汉，活像电影里的保镖。
女孩正用涂着鲜红色指甲油的手指不耐烦地敲击着柜台，指甲与木质台面碰撞发出"哒哒"的声响。
"排队。"苏不为指了指墙上老旧的号码牌，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现在叫到17号，您是21号。"
"放肆！"黑衣壮汉上前一步，墨镜下的嘴角绷成一条首线，"这是京城叶家的大小姐。"
苏不为慢条斯理地取下患者背上的银针，用酒精棉球轻轻擦拭针眼，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珍宝。
"在济世堂，只有病人，没有大小姐。"他转向患者，"李阿姨，回去记得按时吃药，三天后再来。"
叶大小姐突然笑了，红唇弯成一个危险的弧度，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有意思，张太太说你脾气古怪得像头驴，医术却神得很。"
她随手摘下Gucci墨镜，露出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凌厉，"我偏要插这个队。"
陈老从里屋匆匆赶来，白大褂上还沾着药渍，赔着笑脸："叶小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小苏，这位是叶..."
"师父，18号患者可以进来了。"苏不为打断他，转身去消毒柜取下一轮针灸用具，不锈钢器具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叶大小姐踩着十厘米的Jimmy Choo高跟鞋径首走到苏不为面前。
"啪"地把一张支票拍在治疗台上，支票边缘因为力道太大而微微："十万，现在就给我看。"
苏不为扫了眼支票上那一串零，突然笑了，眼角浮现出几道细纹："叶小姐，您这病十万治不好。"
"你还没把脉就知道我什么病？"叶大小姐挑眉，精心修剪的眉毛弯成一个挑衅的弧度。
"月经不调，胸胀痛，失眠多梦，对吧？"苏不为头也不抬地整理着银针，针尖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最近三个月没来例假，吃了黄体酮也没用，西医说是多囊卵巢综合征。"
叶大小姐的脸色变了，涂着粉底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张太太告诉你的？"
"您的脸色发青，眼下浮肿，是肝气郁结的表现。"
苏不为指了指她的颈部，那里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领口特意选了大一号的，说明乳房胀痛怕摩擦。
右手不自觉地按着小腹，典型的痛经习惯动作。"他顿了顿，"而且您身上有黄体酮的药味，虽然被香水盖住了，但我鼻子比较灵。"
诊室里突然安静下来，连挂在墙上的老式时钟"滴答"声都清晰可闻。
叶大小姐的红唇微微张开，精心涂抹的唇彩在晨光中闪着细碎的金粉，半天才憋出一句："...神了。"
"21号！"苏不为突然喊道，声音在狭小的诊室里回荡，"叶小姐，到您了。"
治疗室里，叶大小姐别扭地躺在有些年头的按摩床上，手指不安地绞着床单："真要脱衣服？"
她的目光在略显陈旧的房间里扫视，最后落在墙上的人体经络图上。
"外衣就行。"苏不为背对着她准备器具，酒精灯蓝色的火苗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留内衣，空调开了，不会冷。"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脱衣声，昂贵的面料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然后是叶大小姐别扭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你别回头啊。"
苏不为叹了口气，手里的银针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叶小姐，在医生眼里只有器官，没有性别，您这样的病人我见多了。"
"放屁！"叶大小姐恼羞成怒，声音又恢复了平时的尖锐，"你刚才看我腿的时候明明多看了两秒！别以为我没发现！"
苏不为转身，强忍住笑意，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那是因为您小腿静脉曲张，需要放血治疗，医者父母心，我在评估病情。"
叶大小姐裹着治疗巾，像只受惊的兔子蜷缩在床边，平日里嚣张的气焰全无。
苏不为取出九根长短不一的银针，在酒精灯上消毒，火光映照下，针尖泛着冷光。
"这...这么多针？"她的声音有些发抖，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床单，"会不会很疼？"
"苏氏九针，祖传的。"苏不为捻起一根三寸长的银针，手指灵活地转动着针身，"放心，不疼，就像蚊子叮一下。"
第一针下去，叶大小姐"嗷"地一嗓子，声音大得能把屋顶掀了："苏不为！你管这叫不疼？这比打玻尿酸疼十倍！"
"穴位敏感，说明淤堵严重。"苏不为手下不停，又下了三针，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您平时脾气也不小吧？肝火旺盛。"
"要你管！"叶大小姐咬牙切齿，精致的妆容因为疼痛而有些扭曲，"等我告诉我爸，把你这个小破店..."
"肝主怒。"苏不为突然在她脚底某个穴位重重一按，指腹精准地压在涌泉穴上，"这里痛不痛？"
"啊——！"叶大小姐一声惨叫，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把睫毛膏冲得满脸都是，"你谋杀啊！我要报警！"
门"砰"地被撞开，黑衣保镖冲了进来，肌肉绷紧的西装几乎要被撑破："小姐！"
"出去！"叶大小姐抓起枕头砸过去，枕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谁让你进来的！我在治疗！"
半小时后，苏不为起完最后一根针，叶大小姐惊讶地摸着自己的小腹，眉头舒展开来："奇怪，不胀了...好像有股暖流..."
"三次治疗能调好月经。"苏不为写着药方，毛笔在宣纸上划出流畅的线条，"至于胸部发育..."
他顿了顿，笔尖悬在半空，"得配合食疗，您太瘦了，气血不足。"
叶大小姐突然凑近，身上昂贵的香水味混合着艾灸的草药香扑面而来。
"听说你们苏家有个'丰胸秘方'？慈禧太后用过的？"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苏不为的笔尖在纸上顿了一下，一滴墨汁晕染开来："那是谣传，中医讲究辨证施治，没有包治百病的秘方。"
"一百万。"叶大小姐的红唇几乎贴到他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买你的秘方。"
"叶小姐。"苏不为无奈地放下笔，微微后仰拉开距离，"这不是钱的问题..."
"一千万。"叶大小姐不依不饶，从包里又掏出一张支票，"外加三环内一套西合院，给你开医馆，我爸刚买的，装修好了没人住。"
苏不为看着眼前这个任性的千金大小姐，突然笑了，眼角浮现出细小的纹路："您这病，得加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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