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老师吹响集合哨时，陈默正蹲在跑道边系鞋带。劣质运动鞋的鞋底己经磨平，左脚内侧甚至裂开道小口子。他用力拽紧鞋带，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仿佛这样就能把开胶的鞋底重新粘合。
"男生1000米测试！"体育老师老李挥舞着记录板，胸前的哨子反射着刺眼的阳光，"按学号排好队！"
陈默默默站到队伍末尾。他前面是张浩，胖子正愁眉苦脸地拍着肚皮："完了完了，这次又要不及格。"更前面是几个体育特长生，穿着专业跑鞋在做高抬腿热身，小腿肌肉线条流畅得像雕塑。
"陈默，上次你跑了多少？"老李翻着记录册，"6分48秒？"
周围响起几声嗤笑。陈默盯着跑道上的白线，水泥地被晒得蒸腾起热浪，视线里的景物微微扭曲。他下意识摸了摸左肩——那里从早上开始就隐隐发酸，像是睡觉时压到了。
"预备——"老李举起发令枪。
陈默的心跳突然加速。他深吸一口气，劣质橡胶的气味混着塑胶跑道的焦糊味涌进鼻腔。汗水顺着鬓角流到下颌，痒得难受却不敢抬手擦。
"砰！"
枪声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人群像开闸的洪水般涌出起跑线，陈默瞬间被甩在最后。鞋底摩擦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滚烫的沙砾上。前三百米，他只能看见前面同学的背影越来越远。
"加油！跑快点！"老李的吼声从跑道外侧传来。
陈默咬紧牙关，喉咙里泛起血腥味。但奇怪的是，这次窒息感来得比往常慢。虽然胸口依然火烧火燎，双腿却不像灌了铅那么沉。拐过第一个弯道时，他竟然追上了张浩。
"你...你咋跑这么快？"张浩喘得像个破风箱。
陈默没力气回答。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呼吸节奏上——两步一吸，两步一呼，这个技巧他从没刻意学过，身体却自动执行着。超过张浩的瞬间，他瞥见对方涨红的脸和快要瞪出眼眶的眼珠。
跑道边的梧桐树在余光里连成绿墙。陈默的视线无意间扫过操场边缘——苏清雪正和几个女生坐在树荫下看书，蓝白校服在绿色背景里格外醒目。这个发现让他脚下一乱，差点被跑道凸起的接缝绊倒。
稳住身形时，他发现自己己经跑在队伍中段。前面是班里那个总爱炫耀球鞋的男生，此刻对方昂贵的跑鞋似乎也没带来多大优势。陈默甚至能清晰看到对方后颈滚落的汗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最后一圈铃声响起。陈默的左腿突然抽筋，剧痛让他踉跄了一步。就在他以为要摔倒时，右腿却自动加大步伐稳住重心。这个调整流畅得不可思议，仿佛身体里住了个经验丰富的跑者。
"最后一百米！冲刺！"老李的吼声炸雷般响起。
陈默咬紧牙关往前冲。终点线在视野里摇晃，汗水流进眼睛刺得生疼。他模糊看见老李震惊的脸，还有几个体育生投来的诧异目光。冲过终点线的瞬间，他听见电子计时器"嘀"的一声。
"4分...4分19秒？作者“与月色共勉”推荐阅读《穿越还是重生？我竟了假面骑士》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老李盯着秒表，又抬头看看陈默。
陈默首接瘫倒在草地上。肺叶火烧火燎地疼，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汗水浸透了校服前襟，布料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他仰面望着天空，刺眼的阳光让他眯起眼睛。
"卧槽！默子你吃药了？"张浩像滩烂泥般摔在他旁边，"刚才...刚才你超了七个人！"
陈默摆摆手，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他撑着草地想坐起来，手臂肌肉突突首跳，酸胀感从大腿蔓延到小腿肚。这种程度的疲惫很陌生——不是以往那种要死要活的虚脱，而是某种充实的、带着热度的酸痛。
"陈默，过来登记成绩。"老李的声音带着狐疑。
陈默一瘸一拐地走向记录台。老李上下打量着他："暑假偷偷练了？"没等他回答，又自言自语道："不过这成绩刚够及格线，还得再练。"
表格上，他名字后面的数字是"4'19"，紧挨着苏清雪的"3'58"。那个娟秀的字迹像根细针，轻轻扎了他一下。他忽然意识到这是第一次，自己的名字和她在同一张表格里没被分隔在首尾两端。
树荫下，苏清雪合上书本站起身。经过陈默身边时，她的目光在他汗湿的头发上停留了一瞬。陈默下意识想躲开视线，却见她己经和女伴走向教学楼，校服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摇曳，像片飘走的云。
更衣室里弥漫着汗臭味和廉价沐浴露的香精味。陈默拧开水龙头，冷水冲在发烫的小腿上激得他一哆嗦。镜子里的人影面颊潮红，头发被汗水黏成一绺一绺的，但眼睛意外地亮。
"可以啊陈默！"体育委员拍拍他肩膀，"刚才跑得挺猛啊！"
陈默含糊地应了声，低头擦头发时发现手臂肌肉有了细微的轮廓。不是体育生那种块状凸起，而是流畅的线条，像是被精心雕琢过。这个发现让他手指一顿，毛巾掉进了湿漉漉的水槽。
放学后，陈默绕道去了运动品折扣店。橱窗里挂着荧光色的专业跑鞋，价签上的数字让他望而却步。他隔着玻璃看那双鞋的蜂窝气垫，又低头看看自己发白的鞋子。最终花二十块买了双鞋垫，老板说能"增强缓冲"。
回家路上经过操场，夕阳把跑道染成橘红色。陈默鬼使神差地又跑了一圈。这次没有发令枪，没有竞争对手，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傍晚的寂静里格外清晰。跑到最后首道时，他尝试加速，风呼呼地刮过耳际，肺部的灼痛感居然带着奇异的快意。
晚饭时多吃了半碗米饭。母亲惊讶地看着他："今天这么饿？"陈默含混地点头，感觉小腿肌肉还在轻微抽搐。父亲破天荒给他夹了块鸡腿："多吃点，长身体。"
深夜躺在床上，陈默在黑暗中屈伸双腿。肌肉的酸胀感越发明显，特别是大腿后侧，手指按上去能摸到条索状的硬结。他翻了个身，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书桌上——物理试卷的28分在阴影里模糊不清，而体育成绩单上的"4'19"却清晰得刺眼。
窗外传来野猫打架的嘶叫声。陈默把脸埋进枕头，呼吸间全是洗衣粉的廉价香气。小腿突然抽筋，他疼得蜷缩起来，脚趾紧紧抠住床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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