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水道里的暗流跟长了眼睛似的,卷着沐沐往上游猛冲。
她攥着怀里的陶罐,感觉那月牙标记烫得能烙熟麦子,手心的汗混着河水,滑得差点抓不住。
“哗啦!”
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沐沐猛地从水里弹出来,重重摔在青石板上。
嘴里的泥沙还没吐干净,就听见头顶传来“吱呀”声——是扇嵌在石壁里的暗门,正随着她的喘息慢慢往外挪。
“月牙印引的路!”
她摸着手背发亮的印记笑出声,刚想爬起来,后颈被什么东西缠住,凉飕飕的缠了三圈。
回头一瞅,好家伙!是条晒干的麦秸绳,绳头拴着块木牌,上面用墨写着个“腐”字。
“是篡改者的标记!”
沐沐伸手去扯,麦秸绳“啪”地绷首,勒得她脖子发紧。
低头时看见水面漂来的碎木片,上面刻着半句话:
“水浸麦种三日即腐”。
“不好!”
她猛地想起怀里的真麦种,摸出陶罐一看,红布封口的边角果然有点发潮——刚才在水里泡太久了!
暗门“咔哒”开到能容一人过的缝,里头飘出股熟悉的味道,是苏州城里染坊特有的靛蓝香。
沐沐咬断麦秸绳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咕嘟”声,回头正看见水里浮起个麦秸编的小人,背上用红漆写着她的名字,正随着水波慢慢发胀。
“想用厌胜术咒我?”
她抓起小人往暗门里扔,“爷爷的修复工具箱里,比这邪门的东西见多了!”
钻进暗门的刹那,背后的水道“轰隆”翻涌,像是有什么大家伙在水里翻腾。
沐沐摸着石壁往前走,指尖触到些凹凸不平的纹路,凑近了才发现是用指甲刻的字:“佩兰藏种于染缸”。
“周婉奶奶的名字!”她心里一动,这才明白刚才闻到的靛蓝香不是错觉。
转过个弯,眼前亮起来。是间废弃的磨坊,石磨上还堆着没碾完的麦粒,墙角的染缸里浮着层青黑色的浮沫,正是靛蓝染的沉渣。
“这是……”
沐沐的抄本突然自己翻开,“染色”篇的书页“哗啦啦”响,最后停在一句批注上:
“青出于蓝,可辨真赝”。
她刚把抄本按下去,屋顶“啪嗒”掉下来块东西,砸在石磨上碎成渣——是个麦秸编的小篮子,里面装着些发黑的麦粒,每粒上都扎着根细针。
“又是厌胜术!”沐沐抬脚想踢开,却看见篮子底绣着朵莲花,花瓣上的斜纹比崔明远袖口的深得多。
“是守藏队头领的标记!”她蹲下身,发现麦粒堆里混着块碎布,蓝底白花的料子,摸着跟周婉常穿的那件襦裙一模一样。
磨坊的木门“吱呀”开了道缝,冷风卷着片枯叶吹进来,叶面上用朱砂画着个箭头,指向最里面的染缸。
沐沐抓起块石头护在胸前,慢慢挪到染缸边。缸沿上搭着根搅靛蓝用的木桨,桨柄上刻着串日期,最后那个正是爹失踪的日子!
“爹来过这儿!”她的心“怦怦”首跳,刚想伸手去捞缸底的东西,手腕猛然被人攥住。
那只手冰凉刺骨,指甲缝里还卡着靛蓝的染料。
“妹妹怎么自己跑来了?”
周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带着股说不出的黏腻,“林野哥正到处找你呢。”
沐沐猛地回头,看见周婉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笑,可眼睛里一点光都没有,嘴角还沾着点青黑色的粉末——是染缸里的沉渣!
“你不是周婉!”
沐沐猛地甩开她的手,“你嘴角的靛蓝粉,是刚从染缸里捞过东西吧?”
假周婉脸上的笑僵住了,指甲瞬间变得又尖又长,“唰”地抓向沐沐怀里的陶罐:“把麦种交出来!”
沐沐早有防备,侧身躲开的同时,抄起木桨往对方腿上砸。
假周婉“嗷”地叫了一声,摔在石磨上,怀里掉出个东西——是个青铜小鼎,鼎底刻着个“婉”字!
“这是守藏队的信物!你到底是谁?”
假周婉怪笑起来,声音变得又尖又细,像用指甲刮玻璃:“我是谁?我是看着你爹把麦种藏进染缸的人啊!”
她猛地往染缸里扑,水花溅起来的瞬间,沐沐看见缸底沉着个黑布包,上面绣着个完整的月牙印。
“是爹藏的东西!”
沐沐刚要伸手去捞,假周婉从水里拽出把刀,刀鞘上的莲花标记正在滴血。
“你爹当年就是用这把刀,划开了周佩兰的喉咙!”
“胡说!”
沐沐的抄本“啪”地拍在刀鞘上,书页里掉出片干枯的花瓣,正是周佩兰手札里夹着的那种,“我奶奶的手札里写着,周佩兰是自尽的!”
假周婉的脸出乎意料扭曲起来,皮肤像纸一样皱缩,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纹路,竟和崔明远尸体上的一模一样!
“自尽?那是给你们这些后人看的谎话!”
她挥刀砍过来的瞬间,沐沐怀里的陶罐突然发烫,红布封口“腾”地燃起小火苗。
真麦种的香气混着靛蓝的味道,在磨坊里凝成道青光,照得假周婉惨叫着后退。
“真种的阳气!”
沐沐这才明白,为啥篡改者总想用阴邪招数——他们最怕的就是这些带着生命力的古种!
她趁机捞起染缸底的黑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本油布裹着的册子。
封面上写着“守藏队密录”五个字,翻开第一页,赫然是周佩兰的笔迹:
“永乐三年,见篡改者以铅砂混麦种,恐祸及后世,藏真种于靛蓝缸,唯月牙血脉可辨。”
“月牙血脉……”
沐沐摸着自己的手背,猝不及防听见假周婉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正在化作飞虫,密密麻麻往门口涌。
册子出乎意料哗啦啦往后翻,最后一页夹着张纸条,是爹的字迹:“周佩兰有双生妹妹,名唤周佩芷,善仿声术。”
“双生妹妹?”
沐沐猛地想起周婉奶奶的画像,确实有张看着不太对劲,眉眼间多了颗痣——跟周婉耳后的那颗一模一样!
飞虫堵住门口的前一秒,沐沐看见册子最后画着张地图,终点是片织布机的图案,旁边写着行小字:“织机声起,活门自开”。
磨坊的石磨突然自己转起来,碾碎的麦粒混着靛蓝水,在地上汇成条青色的路。
沐沐抓起陶罐,跟着这条路往磨坊深处跑,身后传来假周婉(不,该叫周佩芷了)怨毒的喊声:
“你爹困在宣德年的织机房!去了也是送死!”
跑到尽头,果然有扇刻着织机纹样的木门。
沐沐摸着门环上的月牙凹槽,刚要把陶罐凑上去,就听见门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是爹在哼那首修复古籍时总唱的苏州小调。
“爹!”
她把掌心按在门环上的瞬间,整个人瞬间被青光裹住。
最后一眼看见的,是那些飞虫撞在青光上,化作点点荧光,而怀里的真麦种,正顺着门缝往外钻,像是在给爹引路。
门开的刹那,震耳的织机声涌进来,差点掀翻她的耳膜。
您猜她看见啥了?
百台织机排成的长廊尽头,站着个熟悉的背影,手里正拿着半片玉简,看见她时,手背上的月牙印“腾”地亮了——正是失踪三年的沐长风!
还没等她喊出声,那背影猛然被阴影笼罩,织机的轰鸣声里,传来个冰冷的声音:“既然来了,就把麦种留下吧。”
沐沐这才发现,爹的脚边,堆着十几个麦秸小人,每个背上都写着穿越者的名字,最后那个空位,正等着刻上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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