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海边缘。
这里并非真正的“边缘”,而是新生混沌海与那古老、腐朽、充满破灭气息的纪元牢笼(帝域)相互挤压、侵蚀的混沌缓冲区。
空间在这里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扭曲与粘稠感,如同两块巨大、不同质地的腐肉强行黏连在一起。
混沌气流不再是狂暴无序,而是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凝滞与衰败,卷动着灰黑色的、如同灰烬般的尘埃。
视野所及,是光怪陆离的混沌色块,以及…远方那几乎占据了整个“地平线”的、令人绝望的巨物轮廓。
帝域。
它像是一块从无尽古老岁月前坠入混沌的、巨大无朋的锈蚀青铜大陆。
其表面并非平整,而是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深不见底的巨大沟壑和扭曲隆起的山脉,形态狰狞如同某种巨兽干瘪腐朽的尸骸。
大陆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不断蠕动流淌的暗紫色粘稠物质,像是凝固的污血与怨念的混合体,散发出刺鼻的硫磺、腐烂和一种深入灵魂的、纪元破灭后的绝望气息。
无数巨大、扭曲、形态非人的骸骨半埋在粘稠物中,如同这片死亡大陆的装饰。
整个帝域,死寂、冰冷,如同一座漂浮在混沌中的巨大坟墓。
然而,此刻,这座沉寂了不知多少纪元的坟墓,却在“苏醒”!
轰隆隆隆——!!!
沉闷到足以震碎星辰的巨响,并非源自声音,而是源自规则层面的剧烈震荡!整个帝域外围那层由无数纪元破灭残渣和“帝”的意志强行凝聚的、隔绝大道规则的厚重屏障,正在发生前所未有的剧烈痉挛!
屏障表面,那层流淌的暗紫色粘稠物如同沸腾的沥青,疯狂地鼓起巨大的气泡,又猛地炸裂,喷射出污秽的浆液!
构成屏障的规则链条发出刺耳的、令人牙酸的断裂呻吟!
无数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裂痕,在屏障最薄弱、与新生混沌海气息接触最频繁的区域,悄然浮现、蔓延!
裂缝!牢笼的屏障,在新生混沌海蓬勃的生机与大道规则,以及内部某个存在积蓄了无数纪元的执念冲击下,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帝域深处,核心。
这里并非宫殿,而是一片由纯粹的、凝固的暗金色时光流沙构成的巨大漩涡。漩涡缓缓旋转,每一粒沙尘都仿佛承载着一个破灭纪元的碎片,散发着沉重到令人绝望的时间腐朽之力。
漩涡中心,悬浮着一方残破不堪、布满裂痕、却依旧散发着镇压诸天、逆转时光伟力的巨大轮盘虚影——纪元轮盘(鸿蒙灵宝)的投影。
轮盘之下,一道身影静静盘坐。
他身着早己失去光泽、布满岁月蚀痕的暗金帝袍,身形枯槁,仿佛一具披着人皮的骷髅。在外的皮肤是毫无生机的灰白色,布满如同干涸河床般的深刻皱纹。一头失去光泽的灰白长发如同枯萎的藤蔓,垂落在地。他的面容隐藏在阴影之中,唯有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恐怖的眼睛!
眼眶深陷,眼球浑浊如同蒙尘的琥珀,但瞳孔深处,却燃烧着两团仿佛从开天辟地之初就未曾熄灭过的、冰冷而贪婪的火焰!那火焰中,倒映着纪元破灭的星辰、文明崩塌的哀嚎、万灵绝望的挣扎…以及…此刻屏障之上那正在蔓延的、微不足道却至关重要的裂痕!
“新生的…混沌…”一个干涩、沙哑、如同两块锈铁摩擦的声音,在这凝固的时光漩涡中响起,带着一种穿透万古的沧桑与压抑到极致的渴望。“永恒…道果的气息…如此…鲜活…”
“帝”缓缓抬起了他那枯槁如同鸟爪般的手。动作僵硬而缓慢,仿佛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随着他的动作,整个帝域核心的凝固时光流沙都随之加速旋转,发出沉闷的轰鸣!
那悬浮的纪元轮盘虚影光芒明灭不定,似乎也在抵抗着某种来自外界的、新生的“引力”。
他的目光,穿透了帝域厚重的屏障,穿透了扭曲的混沌缓冲区,死死地“钉”在了那遥远的新生混沌海中心——那片盘古开辟、正在孕育着天地人三道、散发着到极致永恒气息的洪荒大陆上!
“时机…快到了…” “帝”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低笑,眼中的贪婪之火燃烧到了极致,“吾…闻到了…道果将熟的…芬芳…”
屏障上的裂缝,在内外力量的撕扯下,蔓延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丝。其中一道最细微、最不起眼的裂缝,悄然扩张到发丝粗细,长度不过寸许。
就是现在!
“帝”眼中厉芒一闪!那枯槁的指尖,对着那道微不可查的裂缝,轻轻一点!
噗!
一点凝练到极致、微小如尘埃、却蕴含着“帝”一丝本源意志、浸透了腐朽纪元道韵的暗金色光点,如同离弦之箭,瞬间穿透了那道寸许裂缝,射入了混沌缓冲区!
光点离体的刹那,“帝”那本就枯槁的身形猛地一颤,灰白的长发似乎又失去了几分光泽,眼中的火焰也微弱了一丝。剥离一丝本源意志,即使对他这等存在,也是不小的损耗。
但这一切都值得!
那点暗金光点一进入混沌缓冲区,立刻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引来了整个新生混沌海大道规则的剧烈排斥!狂暴的、充满生机的混沌气流如同亿万把刮骨钢刀,疯狂地绞杀、消磨着这外来的、腐朽的“杂质”!
嗤嗤嗤!
光点周围的混沌气流瞬间变得狂暴无比,发出刺耳的腐蚀声!光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缩小!其中蕴含的“帝”的意志更是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发出无声的、充满痛苦的尖啸,被飞速消磨!
“帝”枯坐在帝域核心,浑浊的眼中毫无波动,只有绝对的冰冷与算计。这点损耗,在他的预料之中。
就在那点本源意志即将被混沌气流彻底磨灭的千钧一发之际——
“吼——!!!”
一声充满暴虐、饥饿与混乱的咆哮,在混沌缓冲区中炸响!
一头被混沌海排斥、在边缘地带游弋的混沌凶兽,被这里的能量异动吸引而来!
这凶兽形似巨蜥,但体型庞大如小山,通体覆盖着黑紫色的、如同岩石般粗糙的鳞甲,鳞甲缝隙中流淌着粘稠的岩浆。
它没有眼睛,只有一张占据了大半个头颅、布满螺旋利齿的巨口!
周身散发着混乱、贪婪与毁灭的气息,实力约在混沌境初期(祭道境)。
这头混沌凶兽显然也察觉到了那点即将消散的、蕴含着“帝”的意志与腐朽纪元道韵的光点。
对于它混乱的本能而言,这点光点散发出的气息,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凶兽巨口一张,恐怖的吸力爆发,竟不顾狂暴混沌气流的绞杀,一口将那点即将彻底湮灭的暗金光点吞入腹中!
“呃…吼——!!!”
吞下光点的瞬间,凶兽庞大的身躯猛地僵住!它发出凄厉到变调的嘶吼!
黑紫色的鳞甲下,暗金色的纹路如同活物般疯狂蔓延、扭曲!
它那混乱无智的兽瞳中,一点冰冷、古老、充满无尽贪婪与算计的暗金光芒,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迅速晕染开来,取代了原本的混乱与暴虐!
“帝”的意志,成功寄生!
“嗬…嗬嗬…”被“帝”意志主导的凶兽,喉咙里发出低沉而诡异的、如同“帝”本尊般的沙哑笑声。
它那覆盖着暗金纹路的巨大头颅,缓缓转动,冰冷贪婪的目光穿透混沌,精准无比地锁定了新生混沌海的方向,锁定了那片散发着勃勃生机与永恒气息的洪荒大陆!
一个冰冷、枯寂、带着无尽贪婪与毁灭欲望的低语,在这头被寄生的混沌凶兽意识深处,如同跗骨之蛆般回荡开来,成为了它唯一的指令:
“找到…道果…吞噬…”
低语声中,这头被纪元腐朽气息污染、被“帝”意志主导的混沌凶兽,甩动着布满暗金纹路的巨大身躯,无视了混沌气流的撕扯,朝着新生混沌海的腹地,如同最贪婪、最致命的掠食者,悄然潜行而去。
帝域核心,“帝”缓缓收回了枯槁的手指。
屏障上那道寸许裂缝,在失去了力量支撑后,迅速弥合,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帝”眼中那微弱了一丝、却更加炽热贪婪的火焰,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重新陷入沉寂,如同亘古不变的雕塑。
但这一次的沉寂,充满了等待猎物的耐心,以及…志在必得的冰冷杀机。
一线生机,一线杀机,己悄然滑入新生的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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