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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无声囚笼

小说: 顺风耳伴君侧   作者:双木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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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如同沉入粘稠的、冰冷的沥青。剧痛的余波在颅腔内缓慢震荡,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钝痛。浓重的血腥味在鼻腔深处凝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的腥甜和撕裂的灼痛感。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漫长的一夜,也许只是短暂的昏迷。

花花在一种极致的、令人窒息的寂静中,艰难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视线模糊,如同隔着一层浑浊的油污。眼前是陌生的、带着温润光泽的深色木质顶棚,简洁的卷云纹在柔和的光线下流淌着内敛的光泽。身下不再是冰冷刺骨的土炕,而是厚实、柔软、带着一丝干燥阳光气息的锦被。空气温暖、干燥,弥漫着一股极其淡雅的、如同暖阳晒过松针般的木香,混合着若有若无的、清冽的墨香。

温暖。舒适。

这本该是令人放松的环境。

但花花全身的肌肉却在瞬间绷紧!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巨大的惊悸如同冰水浇头,瞬间驱散了残留的眩晕和痛楚!

声音!

消失了!

耳道深处那如同附骨之蛆、永不停歇、折磨了她无数个日夜的嗡鸣声……彻底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是被一种更加恐怖的、真空般的绝对死寂所取代!

这死寂沉重得如同实质的铅块,死死压在她的耳膜上!每一次心跳在胸腔里搏动的声音,都被这死寂无限放大!如同沉闷的巨鼓在空旷的山谷中擂响!“咚!咚!咚!”震得她耳膜向内凹陷,带来一阵阵尖锐的胀痛!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微弱“嘶嘶”声,清晰得如同溪流冲刷鹅卵石!每一次呼吸,气流通过鼻腔时带起的微弱气流摩擦声,都如同狂风穿过狭窄的峡谷!甚至连眼睫眨动时,细微绒毛摩擦空气的“簌簌”声,都清晰可辨!

这极致的寂静带来的不是安宁,而是巨大的恐慌和眩晕!仿佛被抛进了无垠的宇宙真空,失去了所有声音的坐标,连自身的存在都变得虚无缥缈!

花花猛地从床上坐起!动作牵扯到全身的伤口,带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她却浑然不觉!布满血丝的眼睛惊恐地扫视着西周!

依旧是那个房间。金丝楠木的地板、墙壁、藻井,在柔和的光线下流淌着温润内敛的光泽。紫檀木的书案、圈椅、多宝格书架,线条简洁流畅,透着一种低调的奢华。水晶(琉璃)隔扇窗将室外的光线毫无阻碍地引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但此刻,这雅致的环境在她眼中却充满了冰冷的诡异!

她挣扎着下床,赤脚踩在光滑如镜的金丝楠木地板上。脚底传来的触感温润、坚实,带着木头特有的微凉。然而,当她试图迈出一步时——

“嗒。”

极其轻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脚步声响起。

但在花花此刻异常敏锐、又被死寂无限放大的听觉世界里,这声音却如同惊雷炸响!清晰得如同有人在她耳边重重踏了一脚!震得她耳膜刺痛,心脏猛地一缩!

她僵在原地,不敢再动。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

她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书案上。

那只青玉笔洗静静地放在那里,水面澄澈如镜,倒映着上方冰裂纹窗棂切割的、扭曲的光影。之前那滴落的水珠早己消失无踪,水面平滑得没有一丝涟漪,仿佛时间在这里凝固。

笔洗旁边,那支细长的紫毫笔斜搁在青玉笔山上。笔尖饱蘸墨汁,墨色浓黑如漆。一滴的墨汁,正悬垂在笔尖最细的毫毛末端,将坠未坠。那悬垂的瞬间,在这片死寂中被无限拉长、放大,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张力!

花花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滴墨汁。时间仿佛凝固了。她甚至能“听”到墨汁内部分子间微弱的张力拉扯声!那声音细微到近乎不存在,却在她的听觉世界里被无限放大,如同无数根极细的琴弦在无声地绷紧!

“嗒。”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重锤敲击的滴落声猝然响起!

墨汁终于挣脱了束缚,坠入笔洗澄澈的水面!

“噗!”

声音短促、沉闷!如同石子投入深潭!

在这片真空般的死寂中,在花花异常敏锐的听觉世界里,这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如同在耳边引爆了一颗微型的炸弹!震得她耳膜嗡鸣!眼前金星乱冒!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笔洗中,一圈细微的涟漪以落点为中心,极其缓慢地荡漾开来,撞上青玉的碗壁,又无声地折返。水面重新恢复平静,再次凝成一块冰冷的镜子。

花花猛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坚硬的金丝楠木墙壁上!剧烈的撞击让她闷哼一声,却不敢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惊恐的目光扫视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这房间……有古怪!

绝对的寂静!连最细微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这根本不是正常的房间!这里……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声音!像一个精心打造的……囚笼?一个……无声的试验场?

这个念头如同冰锥,狠狠刺穿了她的心脏!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她踉跄着冲到那扇巨大的水晶(琉璃)隔扇窗前。窗外,是那个小巧精致的院落。虬劲的老梅树枝干黝黑如铁,枝头零星点缀的蜡梅花苞在阳光下泛着嫩黄的光泽。青石板地面干净得不见一丝尘埃,缝隙里的白色鹅卵石如同镶嵌的碎玉。

阳光明媚。微风轻拂。

但花花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听不到风吹过梅树枝条的摇曳声!听不到远处王府深处任何一丝微弱的喧嚣!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声,在这片死寂中都显得如此突兀、如此刺耳!

她抬起颤抖的手,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那冰凉光滑的水晶窗面。触感冰冷、坚硬、毫无生气。窗棂是细密的冰裂纹格心,将窗外的景物切割成无数细小的、扭曲的碎片。

就在这时!

花花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睁大!瞳孔因为极度的惊骇而骤然收缩!

她死死盯着窗外!

就在那株老梅树虬曲的枝干后方!那面雪白高耸的院墙顶端!

一个极其模糊、几乎与墙头阴影融为一体的轮廓!如同雕塑般静静矗立在那里!

玄黑色的甲胄!覆盖着只露出眼睛的金属面罩!那双眼睛……冰冷!漠然!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此刻,正透过水晶隔扇窗冰裂纹的缝隙,毫无感情地、死死地……锁定在她身上!

是玄甲侍卫!他在监视!

一股更加刺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花花!她猛地缩回手,如同被滚烫的铁水灼伤!身体因为巨大的恐惧而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她踉跄着后退,后背再次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她明白了!

这温暖舒适的房间!这雅致考究的陈设!这绝对死寂的环境!这一切……都是精心设计的陷阱!一个比阴暗囚室更加冰冷、更加恐怖的牢笼!

她被关在这里,不是为了休养!而是……为了观察!为了试验!

观察什么?试验什么?

是她脑中那永不停歇的嗡鸣?是她那异常敏锐、如同诅咒般的听觉?还是……她这个人本身?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关在透明玻璃箱里的昆虫,暴露在无数双冰冷、探究的目光之下,无处遁形!

她蜷缩在冰冷光滑的地板上,双臂紧紧抱住膝盖,将头深深埋了进去。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和寒冷而剧烈颤抖。耳中那被无限放大的心跳声和血液奔流声,如同永不停歇的丧钟,一下下敲击着她濒临崩溃的神经。

墙角那面巨大的、镶嵌在金丝楠木护墙板上的琉璃镜,清晰地倒映着她蜷缩在地、如同惊弓之鸟般的身影。镜面冰冷光滑,反射着窗外惨淡的天光,也反射着……那扇水晶隔扇窗外,院墙顶端,那双如同毒蛇般、冰冷窥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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