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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上冰冷的触感和那个刺眼的“0”，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劈在时雾混乱的思绪里。她甚至忘了肩膀的隐痛，忘了树洞的潮湿，忘了系统的喋喋不休，所有感官都死死锁定在那个散发着微弱红光的数字上。
零。
她做到了？她真的垫底了？那个“深度沉浸式快乐体验”的优先权……归她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近乎眩晕的狂喜猛地冲上头顶，几乎要冲破她常年面瘫的禁锢。回到蓝星！回到她那张狭窄但安全的床！回到没有尖叫、没有首播、没有该死的“快乐积分”的世界！这个念头像强心针，让她蜷缩的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不是恐惧，是激动。
然而，这狂喜仅仅持续了不到一秒。
【警告！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异常波动！疑似遭受未知规则攻击！启动紧急防护协议！】
系统尖锐的警报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刺耳，带着一种真实的恐慌，瞬间刺穿了时雾短暂的喜悦。
【防护协议启动：痛觉屏蔽70%！基础生命维持能量注入！】
一股微弱但清晰的暖流瞬间涌向她的肩膀，那恼人的钻痛感立刻减轻了大半，身体似乎也恢复了一点力气。但这并没有带来丝毫安慰。
未知规则攻击？防护协议？时雾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比之前更深。手腕上的“0”在系统警报的红光映衬下，显得如此诡异和不祥。这清零……不是奖励，是陷阱？是那个“深度沉浸式快乐体验”的前奏？系统在害怕什么？
[雾神！积分清零了！卧槽卧槽！]
[我就知道！雾神在树洞不是躲，是在等这个！控分！精准控分到零！]
[神迹！这是怎么做到的？刚才发生了什么？]
[系统警报都响了！雾神触发了隐藏防御机制？这波在大气层！]
[深度沉浸式体验？听起来好高级，雾神要开大了吗？]
弹幕彻底疯了，滚动的速度几乎连成一片模糊的光带。
树洞外，橘红的暮色己经吞噬了西分之三的天空，将整个世界染上一种不祥的、粘稠的橙色调。旋转木马残骸上的彩色菌丝疯狂蔓延，覆盖了大半个顶棚，像一层蠕动、散发着甜腻腐臭的艳丽脓疮。整个游乐园的喧嚣在引导人宣布倒计时后，有过一瞬的死寂，随即爆发出更加歇斯底里的、夹杂着绝望的“欢笑声”。
碰碰车场地。
“零分！雾神是零分！”林玥尖叫起来，声音因为激动和吸入的烟尘而嘶哑。她和队友们刚刚勉强控制住几处主要的火点，脸上沾满黑灰，狼狈不堪，手腕上的积分也因初期慌乱和“表演”不到位而起伏不定。但当引导人声音响起，尤其是“快乐值最低”和那个刺眼的“0”出现时，江屿小队的几人瞬间忘记了疲惫和恐惧。
江屿死死盯着自己手腕上显示的玩家状态栏——那个代表“时雾”的ID后面，清晰无比地跟着一个“0”。他眼中爆发出炽热到近乎狂信徒的光芒，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水枪架上：“看到了吗！都看到了吗！雾神！她不是垫底，她是主动把自己控在了零分！她在为我们吸引火力！她在主动承担那个‘优先体验’！”
“用自己去试探闭园最危险的规则……这牺牲……”一个队员声音哽咽，被浓烟呛得剧烈咳嗽。
“这不是牺牲！是掌控！”江屿斩钉截铁，脸上强行挤出的“快乐”笑容此刻扭曲成一种混杂着崇拜、激动和决绝的表情，“雾神在用行动告诉我们，规则可以被利用！哪怕是看似最危险的规则！她是在给我们趟路！兄弟们，别辜负雾神！打起精神，表演起来！这最后三十分钟，我们不仅要活下去，还要为雾神……点赞！”他嘶吼着，再次抱起沉重的水枪，对着残余的火苗喷射出强劲的水流，脸上肌肉抽动着，努力维持着那个扭曲的“快乐”表情。积分艰难地上涨了20点。
[泪目！雾神为了队友主动赴险！]
[江哥说得对！雾神是在掌控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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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快！给雾神点赞！攒复活币啊！]
花衬衫胖子在射击摊也听到了引导人的通告。他手腕上的积分己经突破4000大关，是幸存者中毫无疑问的最高分。“零分？哈！垃圾！活该第一个被处理掉！”他狞笑着，将枪口对准一个弹出的小丑靶子疯狂扫射，塑料子弹打得靶子疯狂晃动。过度亢奋让他忽略了肋骨被枪托撞伤的闷痛，也忽略了射击摊周围光线正变得愈发昏暗，靶子弹出的轨迹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和诡异。
肌肉男乘坐的过山车终于冲出了漆黑的隧道，带着刺耳的摩擦声驶向终点站。他脸色煞白，浑身被冷汗浸透，刚才隧道中似乎有什么滑腻冰冷的东西擦过了他的小腿。他跌跌撞撞爬下车，手腕积分停留在1800左右，喘息着看向暮色沉沉的天空和远处菌丝覆盖的旋转木马，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对未知的茫然。
娃娃屋深处，归零的小女孩抱着破旧的兔子玩偶，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当引导人“优先体验”的声音响起时，她周围那些表情僵硬的玩偶，空洞的眼睛似乎齐刷刷地转向了她所在角落的方向，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弱的、不怀好意的红光。
树洞里，时雾的狂喜早己被冰冷的恐惧取代。系统的警报和防护协议像一盆冰水浇熄了她微弱的希望之火。这“0”分是催命符！那个“深度沉浸式快乐体验”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系统在害怕它！
她该怎么办？坐以待毙？等那个所谓的“体验”找上门？
不行！必须动起来！哪怕只是从树洞爬出去！
肩膀的痛感被屏蔽了大半，身体也恢复了些许力气。她咬咬牙，用没受伤的胳膊支撑着，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试图从盘根错节的树根缝隙中往外挪动。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伴随着枯枝败叶的轻响，在她听来却如同惊雷。她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社恐的本能让她对暴露在空旷的暮色中充满了抗拒，但求生的欲望（或者说求死的欲望——以合理失败的方式）压倒了它。
就在她半个身子刚探出树洞，沾满苔藓和泥土的外套暴露在暮光下的瞬间——
咻！砰！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从侧上方袭来，紧接着，一个东西重重砸在她刚刚藏身的树洞口边缘，碎裂开来！
时雾吓得魂飞魄散，猛地缩回树洞，后背重重撞在树干上，被屏蔽大半的肩伤处还是传来一阵闷痛。她惊魂未定地看去。
砸在树洞边缘的，是一个碎裂的、彩色的……塑料冰激凌甜筒？甜腻的、人工香精味浓郁的奶油溅得到处都是，里面包裹的不是冰激凌球，而是一团蠕动的、半透明的、像是果冻又像是某种虫卵聚合体的东西，正散发着微弱的荧光。
【检测到高浓度‘伪快乐素’污染源！接触将导致神经麻痹与强制快乐情绪！极度危险！】系统警报再次尖啸。
与此同时，一个欢快得令人毛骨悚然的童声，从上方传来：
“找到你啦~躲猫猫一点都不好玩哦！快出来吃甜甜的快乐冰激凌嘛！吃了就能永远快乐地留下来玩啦！”
时雾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在树洞斜上方的一根粗大树枝上，蹲着一个“人”。或者说，一个勉强有着人形轮廓的东西。
它穿着沾满污渍的、条纹状的游乐场员工制服，但布料像是被强行撑开，下面鼓胀着不规则的肿块。它的脸……是一张巨大、僵硬、油彩剥落的塑料小丑笑脸面具，嘴角咧到耳根，空洞的眼窝里没有眼睛，只有两簇不断摇曳的、彩色菌丝组成的火焰。它的一只“手”里，还抓着一个同样造型的、滴落着荧光“奶油”的冰激凌甜筒。另一只“手”则像没有骨头的触须般，软软地垂着，末端还在滴落粘稠的、散发着甜腥味的液体。
它歪着那颗巨大的小丑脑袋，“看”着缩在树洞里的时雾，面具下发出咯咯咯的、模仿孩童般天真却令人骨髓发寒的笑声。
“不快乐的小朋友……需要特别照顾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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