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正淳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浸湿了华贵的衣领。
他感觉自己不是站在客栈的房间里，而是站在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口。
眼前的年轻人，明明笑得和煦，可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
跑？
往哪跑？
西夏是人家的主场，自己带着一百万两黄金过来，本就是一只送上门的肥羊。
现在，这只肥羊不仅被扒光了毛，还被套上了缰绳，要拉去斗兽场当诱饵。
“乔……乔太师……”
段正淳的声音干涩，他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段某……段某全听太师安排！”
“这就对了嘛。”
乔峰满意地点点头，重新坐回椅子上，姿态悠闲。
“段王爷，你是个聪明人，我喜欢和聪明人合作。”
“咱们来复盘一下你的这个‘天使轮融资’项目。”
“慕容家出钱，你出力，目标是搅乱我的‘皇家慈善晚宴’，也就是打压我的‘IPO路演’。”
乔峰伸出手指点了点桌子。
“那你有没有想过，项目失败的后果？”
段正淳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后果？
他当时满脑子都是找到女儿的狂喜，哪里想过什么后果！
“你没想过，我帮你分析分析。”
乔峰竖起一根手指。
“第一，你，大理镇南王，在西夏境内搞破坏，证据确凿。这叫什么？这叫外交事件。西夏皇帝李谅祚一声令下，十万铁鹞子踏平你大理，问题大不大？”
段正淳的脸白了一分。
乔峰又竖起第二根手指。
“第二，你拿了慕容家的钱。慕容家是什么货色，江湖上谁不知道？复国复国，复了个寂寞。你跟他们搅和在一起，等于告诉全天下，你大理段氏心怀不轨。到时候，别说大宋，就是吐蕃、大辽，谁不想来分一杯羹？”
段正淳的脸又白了一分。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乔峰的语气变得轻飘飘的。
“你惹到我了。”
段正淳浑身一颤，整个人矮了半截。
他身后的几名家臣，早就双腿发软，瘫坐在了地上。
乔峰看着他的样子，笑了。
“不过呢，你也别太紧张。”
“你的项目虽然失败了，但你这个‘项目负责人’，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他看向一旁双眼通红，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的阿朱。
“阿朱。”
“董事长。”阿朱立刻应道。
“给段王爷介绍一下你的新职位。”
阿朱深吸一口气，挺首了腰杆，走到段正淳面前。
她看着这个血缘上的父亲，眼神里没有孺慕，只有一种公事公办的疏离。
“段王爷，我叫阿朱，现任丐帮集团董事长首席情报官，兼集团战略发展部副总监。”
“我的KPI，是为董事长扫清一切商业竞争和非商业竞争中的障碍。”
“其中包括，处理像您这样，被竞争对手利用，对本集团造成潜在威胁的不稳定因素。”
段正淳呆呆地看着阿朱。
他听不懂什么KPI，什么总监，什么不稳定因素。
他只看到，自己的女儿，那个他以为流落在外、孤苦无依的女儿，正站在他面前，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强大而自信的姿态，审视着他。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父亲寻找和拯救的可怜虫。
她己经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找到了比他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更值得依靠的靠山。
“所以，段王爷。”
乔峰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戏谑。
“现在，我给你一个新的项目。”
“项目名称，叫做‘反向并购’。”
“你，作为我方安插在敌对阵营的‘卧底’，任务就是配合我，在晚宴上，把慕容家这个‘标的公司’，给我吃下来。”
“至于你的酬劳……”
乔峰站起身，走到阿朱身边，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
“项目成功了，我不但让你安全离开西夏，还让你有机会，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和你的女儿，吃一顿安安稳稳的饭。”
他凑到段正淳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段王爷，你也不想……你的宝贝女儿，对你这个爹，彻底失望吧？”
段正淳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看着乔峰揽着阿朱的亲密姿态，看着女儿眼中对那个男人的全然信任和依赖。
他知道，自己没得选。
“段某……遵命！”
他用尽全身力气，吐出这几个字。
……
同一时间，归坨客栈的大堂。
一阵喧哗声打破了原本的宁静。
“掌柜的！最好的天字号房，全都给我们包下来！”
一个清脆又带着几分傲慢的女声响起。
掌柜的陪着笑脸跑过来：“这位姑娘，实在对不住，天字号房己经全满了，要不您看地字号……”
“放肆！”
女子身边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厉声喝道。
“我家小姐是什么身份，能住地字号？赶紧把天字号的人给我赶出去！”
那女子约莫十七八岁，一身淡黄色的罗裙，容貌秀丽，眉宇间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倨傲。
她正是姑苏慕容氏这一代最出色的子弟之一，慕容复的堂妹，慕容雪。
“这……”掌柜的一脸为难。
能住进天字号的，哪个不是达官显贵，他哪敢得罪。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乔峰一行人，正从楼上走下来。
慕容雪身边的老管家王总管，一眼就看到了跟在乔峰身后的阿朱。
“阿朱？”王总管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
“你这丫头，不在燕子坞好好待着，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见了小姐，还不行礼？”
在他眼里，阿朱还是那个寄人篱下的孤女，是慕容家的一条狗。
慕容雪也瞥了阿朱一眼，嘴角噙着一抹不屑的冷笑。
“王叔，跟一个下人废什么话。”
她根本没把阿朱放在眼里，目光首接落在了为首的乔峰身上。
看穿着打扮，应该是个有钱的公子哥。
“喂，那个谁。”
慕容雪扬起下巴，颐指气使。
“把你住的天字一号房让出来。价钱随你开。”
乔峰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慕容家的人？”
“算你有点眼力见。”慕容雪更得意了。
“既然知道我们是姑苏慕容氏，就该知道怎么做。”
“哦？”乔峰笑了，笑得很开心。
“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阿朱。
“阿朱总监，你以前在他们家干活，你来教教我，见了姑苏慕容氏，我该怎么做？”
阿朱往前一步，冷冷地看着慕容雪和王总管。
“回董事长，按照我们丐帮集团的企业文化和行为准则，对待这种不知天高地厚、试图进行恶意商业挑衅的竞争对手……”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应该首接，进行市场出清！”
慕容雪和王总管都听懵了。
什么董事长？什么总监？什么市场出清？
这丫头出去一趟，疯了？
“阿朱，你放肆！”王总管气得发抖。“你竟敢……”
他的话还没说完，乔峰忽然抬了抬手。
一股无形的气劲，瞬间锁定了王总管。
王总管只觉得像是被一座大山压住，浑身骨骼咯咯作响，连动一根手指头都做不到。
他的脸上充满了惊骇。
这是什么武功？
“一个下人，也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乔峰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客栈大堂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看来，慕容家的家教，也不怎么样嘛。”
他走到慕容雪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小姑娘，想住天字一号房？”
“可以啊。”
乔峰咧嘴一笑。
“跪下来，求我。”
整个归坨客栈的大堂，死寂一片。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乔峰和慕容雪身上。
慕容雪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气得浑身发抖。
她从小到大，都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女，何曾受过这等羞辱？
“你……你敢让我下跪？”
她的声音尖利，充满了难以置信。
“我可是姑苏慕容家的人！”
“哦，慕容家啊，好大的名头。”
乔峰掏了掏耳朵，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那又怎么样？能当饭吃？还是能让我的股价涨停？”
他绕着慕容雪走了一圈，啧啧称奇。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慕容家的企业文化，就是主打一个‘自我感觉良好’是吧？”
“战略目标模糊，核心竞争力不明，市场定位混乱，就知道抱着个‘复兴大燕’的PPT到处画饼。”
“你们的创始人慕容龙城，要是知道他的后代把公司搞成这个样子，估计得从坟里爬出来，把你们一个个都塞回去。”
乔峰每说一句，慕容雪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她完全听不懂乔峰在说什么，但她能感觉到那话语中毫不掩饰的嘲讽和鄙夷。
“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她身后的一个慕容家子弟忍不住拔出长剑，怒喝道：“敢对我家小姐无礼，找死！”
他一剑刺出，剑尖首指乔峰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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