鶵鬻謮喘着粗气，抬起头，眼神一片血红。
“我们必须下去。”
风息愕然：“你疯了吗？”
“你们可以走。”鶵鬻謮咬牙，“但我留下——我必须知道它是谁，它为什么……要用我的名字。”
“你不怕它真的是你？”
鶵鬻謮沉默半刻，忽然冷笑。
“怕，但更怕……我己经变成它。”
那裂缝下方传出的不止是那只布满青斑的断手，更有一种潮湿、腥腐、却又夹杂着某种植物孢子般微甜气息的风，仿佛在极深的地底，存在着一片与人间完全割裂的异境。那气息一靠近，就像一根细长的羽毛钻入鶵鬻謮的鼻腔，撩拨着他的神经，让他生出一种几乎要主动跳进去的冲动。
他死死咬着后槽牙，才止住心底那份说不清的渴望。
风息没有说话，只是站在他身侧，垂眸凝视那缝隙，眸光复杂至极。墨辰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手指搭在短刃刃背上，肌肉微微紧绷。
“你真打算下去？”风息低声问。
鶵鬻謮没有回她，只是伸手从腰侧抽出短弯刀，刀身反射出微光，在幽蓝与灰影的交织之中显得分外锋利。他一步步逼近那裂口，脚步稳得出奇，眼神却比他自己更先抵达了那地底深处。
“它知道我是谁。”他说，“它唤我名，在没见过我之前。”
墨辰眉头动了动：“或许它不只是知道。”
“你怀疑我不是‘我’？”
鶵鬻謮停下脚步，转头盯着墨辰，眼神如刀锋擦过。
“不。”墨辰语气平稳，“我怀疑你一首在逃避你是谁。”
风息眉头微蹙，似想开口劝阻，但终究还是咽下那句话。
裂缝之中，那淡淡的光雾突然开始流动，像是感应到他们的靠近。一串低哑的呢喃在其中回荡，语调如同潮水冲刷礁石般起伏不定。
“鶵——鬻——謮……”
是那个声音，又一次，低低唤着，带着一种难以忽视的熟悉感。
鶵鬻謮眼中闪过一抹挣扎，他不是第一次听到那个声音。从第一次梦境里那片倒立的森林，到后来的符阵幻象，每一次低语都像是在剥开他记忆深处的某一层，让他无法呼吸。
“你不下去，”他对风息说，“它迟早会上来。”
“那我们一起。”她坚定地道。
墨辰没有表态，只是随手弹了一下袖口，一颗灰白的珠子滚落而出，落地时“啪”的一声碎裂，一道银芒笼罩三人，将西周的气息屏蔽出去。
“你们两个若是进去。”他说，“就要做好迎接‘另一个你’的准备。”
鶵鬻謮没有回应，他的手按在了缝隙边缘，那温热的岩石表面瞬间变得冰冷，像是在与另一个世界接触。
缝隙突然张大，像是一只黑色巨兽的口，等着吞噬他们。风息握紧手中双刃，墨辰沉默地跟上，而鶵鬻謮第一个纵身跃下。
地底的风并不如他们想象的沉闷。那是一种带有韵律的气流，时而缓慢滑过肌肤，时而又迅猛如刀，掀起他们衣袍的边角。头顶是逐渐远去的光圈，而下方，则是一片翻涌着幽蓝水雾的巨大溶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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