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落地时，沈修言揉着被廉价航空座椅硌得发酸的腰，感觉浑身骨头都像被拆开重组了一遍。
经济舱狭窄的座位让他的腿无处安放，蜷得几乎要抽筋。
让沈修言有些怀念上辈子陆沉渊的私人飞机——
真皮座椅，香槟，还有随时能放平的...
“发什么呆呢？”
张安用登机牌拍了拍他，
“赶紧拿了行李走人，这破地方连个VIP通道都没有。”
沈修言拖着行李箱，脚步飞快，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
真不怪他，从上飞机起，张安的嘴就跟上了发条似的，一刻没停。
张安跟在后面，一脸苦大仇深，嘴里还在碎碎念：
“我真是不明白，你小子脑子里装的什么？非要跑来这深山老林演个恶毒男三！”
因为够远！！！
沈修言干笑一声，嗓子还带着点沙哑：
“张哥，这你就不懂了吧，距离产生美，那当然距离要足够远，才能让陆总对我念念不忘呀。
再说了…这不也是为了…磨练演技嘛。你看，等这戏拍完，正好赶上陈导那部《春夜》开机，他那要求…你又不是不知道……”
提到陈章，张安的表情稍微严肃了点。
那位年近五十、拿奖拿到手软的大导，在圈内是出了名的阎王爷脾气和完美主义。
女演员但凡脸上动过针的，第一轮就刷掉；
男演员，甭管多大咖，戏不对味儿照样骂得你狗血淋头，拍一条废几十条是常态。
多少演员被他折磨得怀疑人生，但只要能上他的戏，就等于在演技派的殿堂里挂了号。
张安却像看傻子似的看着沈修言：
“你拍仙侠剧磨练民国戏的演技？”
呃……
沈修言耷拉着眼皮，只想把脑袋缩进衣领里。
“就算你要磨练演技，你告诉我——”
张安瞪着沈修言道，
“仙侠剧需要什么演技？啊？
就现在那些个当红炸子鸡，往绿幕前一站，面无表情念个‘1234567’，后期再配个音，粉丝能吹成‘破碎感天花板’！
瞪眼是震惊，皱眉是深情，张嘴是惊讶，闭眼是痛苦！一套表情包打遍天下无敌手！
你跟他们混在一起能磨练个鬼的演技？！
要我说，这剧最大的演技挑战就是别被威亚勒得翻白眼！”
沈修言被怼得哑口无言。
他总不能说接这部戏纯粹是因为拍摄地够远吧。
张安喘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戳着沈修言的胳膊，带着点苦口婆心，
“我对你的规划，那是奔着大银幕去的！电视剧这块，咱要接也得接点有深度的。
王导的《暗涌》就是块顶好的敲门砖，等它一上线，你演的那个角色绝对能刷一波口碑！结果呢？你倒好，口碑还没立起来，先接这么个玩意儿去挨骂！
路人缘败光了，你拿什么去拼陈导的戏？！”
张安越说越气，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规划被沈修言这波操作拦腰斩断。
“还有…就算你想跟陆总玩点‘欲擒故纵’的小把戏，你这纵得…也忒远了吧？
这地方信号都时好时坏的！别到时候鸡没抓着，米缸都让人端了！
陆总那是什么身份？
他身边缺人吗？
你这冷不丁消失两三个月，人家转头就把你忘了！
到时候你哭都没地儿哭去！
还欲擒故纵？我看你是自掘坟墓！”
忘了？
沈修言巴不得陆沉渊忘了他！
最好忘得一干二净。
这样，他就能彻底解脱了。
想到陆沉渊会找别人。
沈修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还有点不舒服的喉咙。
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落。
上辈子陆沉渊身边可没那些花花草草……
“……那现在合同签了，还能怎么办？总不能违约吧？违约金我可赔不起。”
他顿了顿，一把拽住张安的胳膊晃了晃，带着点讨好又有点耍赖的劲儿，
“咱们虽然靠着陆总这棵大树，但也不能光靠乘凉不浇水施肥吧？
你看这男三，放两个月前，咱们打着灯笼都抢不着！这说明什么？说明咱还是得自己有点真东西！
我们也得脚踏实地，努力努力再努力！你说对吧？”
张安被他晃得没脾气，那句“对个屁”硬是咽了回去。
他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行吧～行吧，来都来了。
哦对了，公司那边的艺人合约升级条款，我谈得差不多了。等这部戏杀青回去，估计就能敲定。”
沈修言立刻开始拍马屁，
“张哥办事我放心！你看着弄就行，你觉得合适，那肯定就是最合适的！
这话听着熨帖，张安脸上总算有了点笑模样，拍了下沈修言的肩膀：
“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记住啊，喝水不忘挖井人！你现在发达了，可不能学那些没良心的，红了就把当年一起啃馒头咸菜的兄弟一脚踹开！”
他意有所指地讽刺着圈里某些白眼狼行径。
“哪能啊张哥！”
沈修言立马挺首腰板，指天发誓，
“你看我像那种人吗？咱俩谁跟谁啊？没有你哪有现在的我？
你放心，以后你负责运筹帷幄，我负责冲锋陷阵，咱俩联手，所向披靡！”
张安被他逗乐了，笑骂一句：
“滚蛋！少给我贫。”
他推着沈修言快走几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正色道：
“对了，差点忘了提醒你。这部戏的男主角，是鹿白。”
“鹿白？”
沈修言一脸茫然，
“谁啊？”
张安扶额，
“之前拍《暗涌》的时候，你跟陆总在片场门口被拍到，网上闹得沸沸扬扬，都说你抢了鹿白的角色！
他的粉丝差点把你生吞活剥了！
要不是陆总那边出手快准狠把舆论压下去，你现在出门都得戴三级头！
他可是现在最炙手可热的顶流小生之一！你居然不知道他？！”
炙手可热？能热过前世的他？！
前世他混到死都没听说过这号人物，估计也就是这两年冒出来的小鲜肉，过两年就查无此人了。
张安无奈叹气：
“得，算我白说。总之，明天开机仪式，你给我低调点！现场肯定很多他的粉丝，保不齐就有眼尖的把你认出来。到时候要是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你可别给我惹麻烦！”
他一边絮叨，一边警惕地环顾西周，仿佛鹿白的粉丝己经潜伏在接机的人群里。
沈修言乖巧点头：
“放心张哥，我保证低调做人，绝不惹事。”
张安狐疑地看他一眼：
“你最好是。”
沈修言眨眨眼，一脸无辜：
“我这么人畜无害，怎么会惹事呢？”
张安：“……”
“对了，”
张安突然拽着他往洗手间方向拐，
“赶紧去整理下仪容。把口罩给我带起来！一会儿出机场肯定有媒体，你这副纵欲过度的样子……”
“谁、谁纵欲过度了！”
沈修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等沈修言是从洗手间的镜子里看到自己模样后。
他感觉太阳穴突突首跳。
就他这副眼尾泛红，嘴唇微肿模样，说纵欲过度都是客气的了！
他摸出手机，锁屏上是陆沉渊发来的消息：「到了，报平安」。
简简单单五个字，他愣是看出了几分秋后算账的味道。
“…..让鹿白哥放心，后援会都安排好了...那个沈修言敢抢他角色...”
沈修言的手僵在半空。
卧槽！
这是密谋要害我呀？！
“磨蹭什么呢？”
张安在门外催，
“司机说剧组派的车到了。”
走出机场时，西南地区特有的潮湿热气扑面而来。
沈修言眯眼望去，
“鹿白全球后援会”的粉丝堆成了浪，灯牌闪得刺眼，尖叫裹着股狠劲劈头盖脸涌来。
“低头，快走。”
张安紧张地掐他胳膊，
“别跟她们对视，这些小姑娘疯起来能把你生吞活剥了。”
沈修言却鬼使神差地抬头，正好对上人群中央一个戴渔夫帽的女孩。
女孩明显愣了一下，然后举起手机对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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