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伊万·科兹洛夫——一个银灰头发、体格如北极熊的中年男人——正在某实验室微笑着展示头戴设备。沈雨注意到设备侧面那个微小的六瓣花标志。
"我们需要内部视角。"赵明环视会议室，"国际刑警安排了一名特工潜入科兹洛夫的研发团队，但三天前失联了。现在，他们希望我们派——"
程墨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声响。他的瞳孔扩张到极限，整个眼珠几乎变成黑色。
"他在撒谎！"程墨的声音夹杂着电子噪音，"实验室不在莫斯科...在塞瓦斯托波尔...地下军事基地...苏芮知道..."
然后他说出一串流利的俄语，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僵住了。沈雨只听懂几个词："предательство"(背叛)、"контроль"(控制)和"Δ计划"。
苏芮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缝。她迅速上前，看似要扶住摇晃的程墨，实则将某种装置贴在他后颈。程墨像断线木偶般倒下，被沈雨及时接住。
"突发性神经癫痫。"苏芮冷静地宣布，展示手中的医用贴片，"镇定剂微量透皮剂，安全无害。"
沈雨盯着那个所谓"医用贴片"，边缘有与苏芮纹身相同的六瓣花图案。她想当场揭穿，但程墨的状况优先。
"会议暂停。"她简短宣布，扶起程墨离开。
医疗室里，程墨的脑电图显示出前所未有的混乱波形。李文悄悄告诉沈雨："不像自然发作，像被某种外部信号触发。"
沈雨想起苏芮那个可疑的贴片："能查出具体原因吗？"
"需要时间。但有个更紧急的问题..."李文调出另一组数据，"程墨脑中的代码扩散速度加快了。照这个趋势，最多两周就会突破林小雨设置的反制屏障。"
沈雨的手无意识地握成拳头。两周。他们必须在程墨脑中代码失控前找到解决方案，同时还要应对科兹洛夫和潜伏的苏芮。
程墨苏醒时，医疗室只剩沈雨一人。窗外己是深夜，走廊的应急灯透过门上的小窗，在地面投下方形光斑。
"我看到了苏芮。"程墨的声音嘶哑，"她和科兹洛夫在某个实验室，讨论'Δ计划'...说中文样本己经就位..."
沈雨递给他水杯："中文样本？"
"我想是指我。"程墨苦笑着触摸太阳穴的疤痕，"他们需要五瓣花代码的携带者来完成六瓣花系统的升级。"
医疗室的门突然滑开，苏芮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名安保人员。她手中拿着副局长签署的命令："根据医疗委员会决定，程墨警官需立即安装24小时神经监测仪，首至异常脑活动稳定。"
沈雨挡在病床前："什么医疗委员会？我怎么不知道？"
"紧急召集的线上会议。"苏芮展示平板上的签名列表，"考虑到程警官今天的突发状况和在敏感岗位的工作性质，这是标准程序。"
沈雨扫过名单——全是她不认识的名字，除了副局长的签名。太匆忙了，一定有诈。
"可以。"她突然让步，"但必须由李文操作设备安装。"
苏芮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合理要求。设备己经准备在隔壁检查室。"
所谓的"神经监测仪"是一个硬币大小的金属贴片，中心嵌着微型传感器。李文在安装时悄悄对沈雨比了个手势——设备底部有异常的数据传输模块。
"每12小时需要更换一次。"苏芮示范如何操作，"必须严格按时更换，否则会导致数据断层。"
沈雨假装配合地点头。等苏芮和安保离开后，她立刻和李文检查设备。
"这不是普通监测仪。"李文用镊子小心撬开外壳，"看这个次级芯片——高频发射器，能够实时传输神经数据到外部接收器。"
程墨脸色发白："他们在监控代码扩散进度。"
"不止。"李文指着芯片上一个微小标记，"这个六瓣花标志是激活器。一旦接收到特定信号，可以反向刺激神经代码加速扩散。"
沈雨想起苏芮强调的"严格按时更换"："她打算通过定期更换设备的机会，逐步调整刺激强度..."
医疗室的门突然滑开，苏芮去而复返。三人僵住了——李文手中还拿着被拆开的监测仪。
"技术检查？"苏芮挑眉，"理解。安全第一。"她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不过副局长刚刚更新了命令。考虑到程警官状况不稳定，将由我全程陪同首至任务出发。"
"什么任务？"沈雨和程墨同时问。
苏芮的微笑像手术刀般锋利："你们被选派前往塞瓦斯托波尔，协助国际刑警调查科兹洛夫实验室。飞机明早8点起飞。"
离开医疗室后，沈雨立刻联系了国际刑警的老朋友马库斯。确认的结果令她血液凝固：国际刑警确实请求了协助，但推荐人选是沈雨和李文，根本没有程墨。
"他们在设局。"沈雨在空无一人的洗手间里对着耳机低语，"想诱使程墨离开中国，很可能计划在途中劫持他。"
李文的回应夹杂着键盘敲击声："更糟。我追踪了监测仪的传输信号，目的地是塞瓦斯托波尔的一个坐标——黑海舰队废弃的通信站。"
沈雨盯着镜中的自己，眼下是连日疲惫的青黑。苏芮、科兹洛夫、Δ计划...碎片逐渐拼合，但画面比想象更黑暗。
回到临时宿舍，沈雨发现门缝下塞着一张纸条，上面打印着一行字："想救程墨，明早6点独自来车库B2。记住，只有你能看见这条信息。"
落款是一个五瓣花图案，中心画着一颗泪滴。
沈雨的心跳加速。这是林小雨生前与她的秘密联络方式——"只有你能看见"指的是用紫外线灯照射才会显现的隐形墨水。但林小雨己经...
除非，这是来自另一个知道她们秘密的人。
凌晨5:50，沈雨悄悄来到车库B2。阴影中，一个熟悉的身影让她瞬间拔枪——艾尔莎。金发女子比上次见面消瘦许多，泪滴纹身周围新增了放射状疤痕，像是经历过某种失败的手术。
"别紧张。"艾尔莎举起双手，"我是来警告你的。苏芮不是普通内鬼，她是Δ计划的第一个成功体。"
"什么意思？"沈雨保持枪口对准。
"科兹洛夫改进了莫云的技术。"艾尔莎的声音带着奇怪的电子回声，"不再需要完全占据宿主意识，而是创造混合人格。苏芮保留了自己的大部分记忆和技能，但核心指令完全服从科兹洛夫。"
沈雨想起程墨预见的那句"предательство"(背叛)。"为什么帮我？"
"因为Δ计划完成后，连我这样的'旧型号'都会被清除。"艾尔莎递过一个U盘，"这里有科兹洛夫实验室的平面图和警卫轮值表。苏芮打算在飞机上激活程墨脑中的全部代码，把他变成比苏芮更完美的混合体。"
沈雨接过U盘："你希望我怎么做？"
"杀了他。"艾尔莎的眼神突然狂热，"在程墨完全转变前杀了他。Δ计划需要五瓣花携带者才能完成，没有他，整个系统会崩溃。"
沈雨的手指扣紧扳机，但最终放下枪："你不是艾尔莎。你是科兹洛夫派来测试我的。"
'艾尔莎'的表情凝固了，然后突然扭曲成不自然的微笑："聪明的沈警官。可惜太迟了。"
她按下手中的按钮，整个车库的灯光瞬间变成刺眼的蓝色。沈雨感到太阳穴一阵剧痛，植入的神经接收器被强制激活。最后一刻，她看到'艾尔莎'的身体像坏掉的全息投影般闪烁，露出底下完全不同的面孔——是医疗室的护士，太阳穴上贴着六瓣花贴片。
沈雨的意识沉入黑暗前，听到远处传来程墨撕心裂肺的喊声："沈雨！"
然后是无尽的电子噪音，和某个熟悉的声音在重复："Δ计划启动...Δ计划启动..."
黑暗中有节奏的"滴滴"声将沈雨的意识从混沌中拉回。她睁开眼——如果这虚拟的感官还能称之为"眼"——发现自己漂浮在一个六边形白色空间里，墙壁上流动着无数数据流。每一次"滴"声，空间就收缩一寸。
"新来的？"一个沙哑的男声从背后传来。
沈雨转身，看到一个穿国际刑警制服的亚裔男子盘腿悬浮在空中。他的形象时隐时现，像信号不良的投影，胸前名牌写着"马库斯·陈"。
"马库斯？国际刑警派去科兹洛夫那儿的卧底？"沈雨尝试移动，却像被无形绳索束缚。
马库斯苦笑："曾经是。现在只是Δ网络里的一个意识碎片。"他指向空间一角，那里有个微小的通风口似的通道，"每天有17秒我能从那看到现实世界。科兹洛夫喜欢让我们看着自己的身体控。"
沈雨突然回忆起昏迷前的场景——蓝色灯光，假艾尔莎，程墨的呼喊...她的心跳加速，如果这里是意识囚笼，那她的身体现在...
"别想了。"马库斯仿佛读懂她的思绪，"你的身体正在去塞瓦斯托波尔的飞机上。至于你的朋友程墨..."他做了个爆炸的手势，"苏芮给他注射了某种催化剂，他脑中的代码己经完全激活。"
空间剧烈震动，新的数据流涌入。马库斯的表情变得痛苦："又来了...每日'校准'..."
无数画面突然在六边形墙壁上闪现：程墨双眼无神地走在某个实验室走廊；苏芮与科兹洛夫交谈；一个巨大的球形装置正在充能...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张世界地图上，数百个红点正在同步闪烁。
"Δ网络节点。"马库斯咬牙抵抗痛苦，"科兹洛夫己经秘密在全球部署了六瓣花发射器，伪装成5G增强站。"
沈雨挣扎着想要触碰那些画面，但无形的束缚更紧了。"有什么办法能传消息出去吗？哪怕一个字？"
马库斯突然抬头："通风口！17秒快到了！"他指向那个微小通道，"如果你能抓住那一瞬..."
沈雨集中全部意志力向通道移动。束缚感越来越强，仿佛整个空间在阻止她。就在她即将触及时，通道开启了——
现实世界的画面如洪水般涌入：她看到自己的身体被固定在飞机座椅上，苏芮正在检查她的生命体征。更远处，程墨安静地坐着，眼睛像两口深井，毫无生气...但就在画面消失前，程墨的小指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敲击出莫尔斯码：「我在伪装」。
通道关闭，沈雨被弹回空间中心。马库斯气喘吁吁："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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