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的石板路在雨中泛着油光。沈雨竖起风衣领子，手指在口袋里紧握枪柄。程墨走在她身边，五瓣花纹路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微弱的银光，像某种警示信号。
"就是这里。"沈雨停在"时光照相馆"的褪色招牌下。橱窗里陈列着各个年代的老式相机，最显眼的位置放着一台奇特的设备——镜头上雕刻着五瓣花与镜子结合的图案，与林小雨照片中的符号一模一样。
程墨的呼吸变得急促："我的能力...在被动触发。这地方像个巨大的身份扫描仪。"他的影子在雨中模糊不清，时而分裂成两三个不同姿态。
沈雨注意到他的指纹又开始变化——当他们在地铁上握手时，程墨的指纹竟然短暂变成了她的。这种身份特征紊乱越来越频繁了。
"先侦察。"她压低声音，"如果有问题，李文在三个街区外待命。"
照相馆的门铃发出古董般的清脆声响。内部比外观大得多，摆满各种年代的摄影设备。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一台巨大的老式人像相机，镜头足有脸盆大小，对准一张红色绒布椅子。
"欢迎光临时光照相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暗处传来。老人推着工具车缓缓现身，约七十岁年纪，左眼戴着放大镜，"想拍什么风格的照片？"
沈雨亮出警徽："例行检查。最近有可疑人物在这一带活动。"
老人——胸牌写着"店主 陈伯"——毫不惊讶："啊，警察同志。我这儿只有怀旧的客人。"他的目光在程墨的五瓣花纹路上停留了一瞬，"要不要试试我们的经典人像？可以保留最真实的您。"
程墨突然按住太阳穴，淡金色液体从鼻腔渗出："沈雨...他在说谎...这里没有'陈伯'的登记记录..."
老人笑了，那笑容突然变得异常年轻："敏锐。但太迟了。"他按下柜台下的按钮，所有出口瞬间封闭，照相馆的墙壁亮起诡异的蓝光。
沈雨拔枪瞄准，却见"陈伯"的面容开始流动——皱纹舒展，白发转黑，身形拔高。几秒钟内，老人变成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精瘦男子，左眼仍是那个放大镜，但右眼闪烁着机械红光。
"身份面具而己。"男子——现在该叫他真正的名字了——微笑，"我是镜像馆的接待员，代号'快门'。你们确实如预言所说准时赴约了。"
程墨的五瓣花代码剧烈反应，皮肤下的数据流如闪电般游走："什么预言？"
"林小雨的预言。""快门"走向那台巨型相机，"她说总有一天，五瓣花会回到镜像之源。"他敲了敲相机侧面，弹出一个隐藏接口——与莫凡的怀表形状完美匹配。
沈雨保持枪口稳定："你认识林小雨？"
"认识？不，我们复制过她。""快门"的机械眼转动着，"可惜失败了。她的意识结构太特殊，就像..."他指向程墨，"...就像你一样。不稳定的量子态身份。"
照相馆的灯光突然变成暗红色。墙壁上悬挂的老照片开始变化——原本泛黄的肖像逐渐变成现代人的脸，全是近期新闻上报道的失踪人口。
"我们的作品。""快门"骄傲地介绍，"每个副本都比原版更完美。没有情绪缺陷，没有道德束缚，只有纯粹的执行力。"
程墨的能力突然暴走。他的眼睛完全变成淡金色，手指划过展示柜玻璃，那些相机竟同时亮起指示灯，仿佛在回应他的触碰。更可怕的是，他的面部轮廓开始模糊，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
"沈...雨..."他的声音夹杂着电子噪音，"他们在...抽取我的身份..."
"快门"兴奋地记录着数据："太惊人了！五瓣花携带者果然是最佳媒介！"他转向沈雨，"知道为什么邀请你们吗？我们需要程警官的能力波动。每次他使用能力，都会在量子层面留下身份'印记'，就像面包屑一样指引我们完善复制技术。"
沈雨突然明白了莫凡的意图——他故意接近，就是为了持续接触程墨，收集五瓣花代码的波动数据。
"最后一个问题。"她拖延时间，同时悄悄按下口袋里的紧急信号器，"林小雨在哪？"
"快门"的表情变得古怪："她？她无处不在。"他指向那台巨型相机，"林小雨是第一个发现五瓣花代码能复制意识的人。她本想销毁研究，但...有些门一旦打开..."
程墨突然发出痛苦的嚎叫。他的身体悬浮到空中，五瓣花纹路如电路板般亮起，无数数据流在皮肤下奔涌。照相馆的所有设备同时启动，投射出数百个人的生物特征图谱——每个都带着程墨的某些特征。
"太棒了！身份溶解开始了！""快门"狂热地记录着，"当五瓣花完全激活，他将成为完美的身份容器，可以承载任何复制体！"
沈雨知道不能再等。她向"快门"开枪，电磁脉冲弹击中他的机械眼，爆出一团火花。趁他踉跄后退时，她冲向程墨，掏出林小雨的量子纠缠启动剂。
"程墨！接着这个！"她将注射器抛向空中。
奇迹发生了。处于混沌状态的程墨竟然准确接住，本能地将注射器刺入颈部。药剂注入的瞬间，整个照相馆剧烈震动，那些投射出的身份图谱一个接一个崩溃。
量子纠缠再次建立。沈雨感到熟悉的意识融合感——她同时是自己和程墨，看到程墨眼中的世界：照相馆不再是一个实体空间，而是由无数身份数据流构成的网络，每条数据流都指向某个被复制的人。
最令人震惊的是，在数据流的源头，站着一个模糊的女性身影——林小雨。不，不是完整的她，而是某种量子印记，像程序中的后门一样隐藏在镜像馆系统深处。
"沈...雨..."程墨的声音通过融合意识传来，"她...留下了导航信标..."
融合状态赋予他们特殊视角。两人同时看到照相馆地板的隐蔽活板门——那才是真正的入口，通向镜像馆的核心设施。
"快门"挣扎着爬起来，机械眼冒着黑烟："你们不明白...五瓣花代码本来就是用来复制和传输意识的...我们只是完成了它被设计的功能..."
沈雨-程墨融合体没有理会。他们轻松制服了"快门"，然后掀开活板门。下方是一段金属楼梯，通向黑暗。
"下面有危险。"程墨的意识提醒。
"也有答案。"沈雨的意识回应。
融合状态开始不稳定，两人不得不分开。程墨的五瓣花纹路恢复了银白色，身份特征也暂时稳定下来，但代价是剧烈的头痛和暂时性失明。
沈雨扶着他小心下楼。地下空间远比想象的庞大，像某种高科技实验室与古董博物馆的结合体。墙边的培养舱里漂浮着未完成的"副本"，中央控制台上是放大版的莫凡怀表设备。
"这是...身份复制的主控台。"程墨摸索着操作面板，"需要生物密钥..."
沈雨突然注意到控制台下方刻着一行小字：「当五瓣花遇见镜子，真相将现。——L」
"林小雨的留言。"她指向那行字，"需要你的能力。"
程墨将手按在控制台上，五瓣花纹路亮起。控制台激活，全息屏幕显示出一段加密文件：「镜像馆真相——仅五瓣花携带者可阅」
文件解密后，林小雨的影像出现在他们面前。这是比以往任何记录都清晰的她，穿着实验服，背景是阿努比斯科技的标志。
"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镜像馆己经失控。"影像中的林小雨说道，"五瓣花代码最初被设计用来传输濒死者的意识，给予他们第二次生命。但我们发现它有个致命缺陷..."
影像切换到一个实验录像：某个测试者的意识被复制后，原版开始出现身份紊乱，最终完全溶解成量子态。
"...代码无法区分复制与转移。每次复制都在削弱原版的身份锚点。镜像馆扭曲了这项技术，用它创造可替换的'副本'军队。"
录像最后出现年轻时的卡特，正与一群科学家庆祝实验成功。沈雨敏锐地注意到，角落里站着一个戴金丝眼镜的年轻助手——与现在的莫凡一模一样！
"莫凡是早期实验体？"沈雨惊讶道。
程墨摇头："不...莫凡是第一个成功'副本'。看日期，这是二十年前的录像。意味着原版莫凡可能早己..."
影像中的林小雨继续道："我设置了系统后门，当五瓣花代码完全激活时，所有副本将同时崩溃。但代价是..."她犹豫了一下，"...携带者可能永久失去固定身份。沈雨，这个选择必须由你来做。"
影像结束，控制台弹出新提示：「检测到五瓣花携带者。激活终极协议？Y/N」
沈雨看向程墨。他的眼睛己经恢复视力，但瞳孔周围的金环更加明显了，皮肤下的数据流仍不时闪烁。
"如果激活..."程墨声音嘶哑，"我可能会变成游走在多重身份间的幽灵。但如果不激活..."
"镜像馆会继续制造副本，取代关键人物。"沈雨接上他的话。她想起照相馆墙上的那些"作品"，不寒而栗。
控制台突然发出警报：「检测到未授权访问」。监控屏幕显示莫凡站在照相馆门口，他的怀表与主系统建立连接，正在反向追踪他们的位置。
"没时间了。"程墨将手悬在确认键上，"沈雨，我必须..."
他的话被一阵刺耳的机械声打断。地下室的墙壁突然变得透明，露出后面巨大的培养舱阵列——数百个舱体里漂浮着处于不同完成度的"副本"。最前排的几个舱体标签让沈雨血液凝固：
「项目S-沈雨 完成度87%」
「项目C-程墨 完成度92%」
他们的副本己经在制作中。
程墨的五瓣花代码突然自主激活，不受控制地连接到主系统。全息屏幕弹出新消息：「身份溶解加速。建议立即执行量子锚定。」
"他们在远程催化我的代码！"程墨跪倒在地，身份特征再次开始紊乱，"沈雨...你必须...决定..."
沈雨看着痛苦挣扎的程墨，又看向屏幕上林小雨的最后警告。这个选择太残酷——要么让程墨失去固定身份，要么让镜像馆的副本继续威胁世界。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收到李文发来的紧急信息：「莫凡不是一个人！系统检测到七个相同生物信号正在靠近！重复，七个莫凡正在靠近你们！」
时间到了。沈雨深吸一口气，将手覆在程墨的手上，一起按下了确认键。
"我们一起承担。"她轻声说。
系统启动，整个地下设施开始震动。培养舱一个接一个破裂，未完成的副本溶解成无色液体。主屏幕上，进度条快速前进：「终极协议激活中...」
程墨的身体再次悬浮，五瓣花纹路如超新星般闪耀。沈雨紧紧握住他的手，感受到量子纠缠再次形成——这次不是注射器强制的，而是纯粹的意识联结。
"无论你变成什么，我都会找到你。"她在融合意识中承诺。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所有灯光熄灭了。黑暗中，只有程墨身上的五瓣花光芒如灯塔般明亮，照亮了两张坚定的面孔——一张是沈雨，一张是介于程墨与无数陌生人之间的量子态面容。
而在他们身后，林小雨的量子印记最后一次闪烁，像遥远的星辰般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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