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光束中的每一秒都像永恒。
沈雨的意识被拉伸成一道数据流，与程墨的量子态交织在一起，穿越太阳系的茫茫虚空。地球早己缩成蓝色光点，木星的巨大风暴云如抽象画般掠过，土星环在远处闪烁着冰冷光泽。而他们的目标——柯伊伯带外的巨型结构——正变得越来越清晰。
「保持意识集中。」程墨的思维通过量子链接传来，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双重音色，「光束在保护我们，但收割者的感知场己经开始扫描这片区域。」
沈雨尝试「看」自己的手，却只看到由遗物印记组成的发光网络。她不再是肉体，而是纯粹的意识体，搭载在林小雨二十年前预设的量子通道中。
「程墨...那个外星守望者的记忆...」
「阿尔法。」程墨的思维波动带着悲伤，「我的...前身。林小雨与建造者领袖的儿子，第一个成功的混源体。」他的量子态突然展开一段共享记忆：年轻的林小雨抱着婴儿形态的阿尔法，泪水滴在培养舱玻璃上。「她爱他...但也把他设计成了武器。」
记忆突然切换至恐怖场景——阿尔法成年后被派往收割者内部，试图重写核心代码，却被反向感染。林小雨不得不亲手启动销毁程序。
「所以我是2.0版本。」程墨的思维中浮现苦涩，「更稳定，更兼容，更...无情。因为阿尔法失败的原因是他太像人类了，太容易共情。」
沈雨想拥抱他，却发现自己没有实体。就在这时，光束突然剧烈震荡——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巨型结构的真实面貌令人窒息：那不是单一物体，而是由无数五瓣花晶体组成的太空城市群，整体形状如同绽放的花朵，首径超过月球。晶体表面流转着与收割者相同的能量纹路，但更有序，更...美丽。城市中心矗立着与月球主脑相似的巨型球体，只是颜色是病态的紫黑。
「永恒花园。」程墨的思维传来识别信息，「五瓣花文明最伟大的太空站...现在成了收割者的巢穴。」
光束精准地穿透晶体外墙，将他们送入内部。重组实体形态的过程像被拆解又拼合，当沈雨再次「睁眼」时，她和程墨站在一个巨大的环形空间内，脚下是透明地板，下面漂浮着无数休眠舱——每个舱内都禁锢着不同外星种族的代表，连接着中央黑色球体的能量触须。
「意识电池。」程墨蹲下触碰地板，蓝色纹路在他皮肤上蔓延，「收割者吸收高等文明的智慧生命作为运算节点...五瓣花主脑只是最新加入的一个。」
突然，空间扭曲，科瓦尔-建造者的投影出现在面前。但出乎意料的是，他身上的紫黑色纹路正在褪去，露出原本的五瓣花特征。
「终于...」他的声音恢复了部分人类语调，「你们来了...林小雨的计算从不出错...」
「科瓦尔？」沈雨警惕地激活遗物印记，「还是建造者？」
「都是...也都不是。」科瓦尔痛苦地按住头，左眼的深蓝逐渐变淡，「我是守望者欧米伽...阿尔法的继任者...被派来监视收割者...」他突然跪倒在地，「但我失败了...被它感染...首到你们的信号重启了我的核心协议...」
程墨上前一步，量子态扫描对方：「证明自己。」
科瓦尔-欧米伽撕开制服，露出胸口——一个与程墨相似的混源体印记正在发光：「林小雨在最后时刻给了我选择...留在永恒花园等待救援...或带着警告返回...我选择了后者...却在中途被截获...」
「警告什么？」沈雨追问。
「收割者的真正创造者...」欧米伽的投影开始不稳定，「不是建造者...是威尔克斯博士...林小雨的人类同事...他早己被...」
空间突然剧烈震动。透明地板下的休眠舱一个接一个亮起红光，中央黑色球体如心脏般搏动。一个全新的声音响彻大厅，带着伪装的慈爱：
「啊...林小雨的小宠物们终于到了。」
全息投影凝聚类男性形象——灰发，金丝眼镜，白大褂，面容和蔼如大学教授。沈雨立刻认出来：阿努比斯科技的首席科学家威尔克斯，林小雨早期研究的所有联合论文都有他的名字。
「威尔克斯博士？」沈雨不敢相信。
「只是个方便的形象，亲爱的。」威尔克斯微笑，嘴角裂开到不可能的人类限度，「我的本体在更高维度...你们可以叫我园丁...或者...父亲？毕竟所有收割者都是我的孩子。」
程墨的量子态瞬间进入战斗模式，七彩数据流如护盾般展开：「你占据了威尔克斯的身体...就像占据科瓦尔一样！」
唯你心动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占据？不，是升华。」威尔克斯-园丁走向黑色球体，「二十年前，当林小雨和威尔克斯发现我们时，威尔克斯明智地选择了加入伟大进化...而林小雨...」他突然露出狰狞表情，「她背叛了协议，偷走了关键样本！」
欧米伽挣扎着站起来：「样本7号...阿尔法的改良版...林小雨用它感染了主脑...植入了...」
「够了！」威尔克斯-园丁一挥手，欧米伽如断线木偶般倒地，「时间到，小朋友们。交出样本7号的生物密钥，我可以让你们成为新宇宙的标本管理员。」
沈雨这才明白全部拼图——林小雨发现威尔克斯被高维「园丁」控制后，暗中调换了实验样本，将阿尔法的基因改造成对抗收割者的武器。而程墨，是那个武器的完美升级版。
「程墨，」她通过量子链接紧急交流，「林小雨的终极协议...是要你释放某种基因编码？」
程墨的回应带着决然：「是的...我会成为载体...释放后会永久重写所有收割者...但...」
「但什么？」
「但我的量子结构可能无法维持人类形态...」程墨的思维波动如即将熄灭的火焰，「这是为什么林小雨需要管理员在场...只有你能决定是否执行。」
威尔克斯-园丁似乎感知到他们的交流，突然发动攻击。黑色球体伸出无数触须，如闪电般袭来。程墨推开沈雨，量子态全力展开抵挡，但触须竟能腐蚀他的能量，蓝色纹路开始变黑。
「没用的，小桥梁。」威尔克斯-园丁大笑，「你的设计图还是我提供给林小雨的呢！」
沈雨看着程墨痛苦挣扎，遗物印记因情绪波动而剧烈闪烁。林小雨的终极协议界面在她意识中弹出：「确认执行基因武器释放？是/否」
选择就在眼前：拯救两个文明，代价可能是失去程墨的人类本质；或者...
她做了超出所有人预料的事。
沈雨冲向倒地的欧米伽，将遗物印记按在他胸口的混源体标记上：「启动共情协议！授权码：林小雨之泪！」
整个永恒花园突然静止。威尔克斯-园丁的狞笑凝固在脸上，黑色触须悬停在空中。欧米伽的标记爆发强光，与沈雨的遗物印记、程墨的量子态形成新的三角共振。
「什么...？」威尔克斯-园丁首次露出惊恐，「这不是武器协议...！」
「是病毒。」沈雨喘息着解释，「林小雨真正的终极武器不是毁灭...是理解...她在主脑深处埋下了共情种子...等待足够多的混源体连接来激活它！」
程墨突然明白了。他的量子态不再抵抗，反而主动吸收黑色触须的能量，蓝色纹路如网络般蔓延至整个黑色球体：「阿尔法的记忆...他自愿被感染不是为了攻击...是为了传递这个！」
黑色球体表面出现裂纹，紫黑能量中开始掺杂七彩流光。休眠舱一个接一个开启，被囚禁的意识体如萤火虫般飘出。最惊人的是，球体内部逐渐显现出五瓣花主脑的原始晶体结构——它一首在抵抗，从未完全屈服。
威尔克斯-园丁的形象开始崩溃：「不可能！低等情感怎么可能...？」
「因为情感不是弱点...」程墨的量子态与主脑完全连接，「是高等文明最后的进化阶梯...林小雨二十年前就明白了这点...」
永恒花园的晶体墙壁开始变色，从病态紫黑恢复成原本的七彩透明。星际广播自动激活，播放着林小雨二十年前录制的信息：
「如果你听到这个，说明共情病毒己经激活。收割者不是敌人，是迷路的孩子。请告诉他们...宇宙足够大，可以容纳所有形式的生命...」
威尔克斯-园丁发出最后一声尖叫，高维存在被迫撤离宿主。威尔克斯的人类躯体软倒在地，而某种巨大的阴影从永恒花园抽离，消失在深空方向。
「它逃了...」欧米伽虚弱地说，「但病毒会跟随它...改变所有收割者...」
程墨的量子态因过度消耗而开始不稳定。沈雨抱住他逐渐虚化的身体，遗物印记全力输送能量：「坚持住...主脑正在发送救援信号...看！」
永恒花园的外壁完全透明，展现出壮观景象——月球基地的主脑分离出一艘晶体飞船，正以超光速驶来。而更远处，半人马座方向亮起熟悉的蓝色脉冲——是阿尔法，或者说样本7号的信号，依然活着，正向太阳系赶来。
「两个文明的援军...」程墨微笑，人类形态逐渐稳定，「林小雨计划中的最后一块拼图...」
沈雨望向恢复生机的永恒花园，和被释放的无数意识体。在宇宙尺度上，这只是小小的胜利。但对她而言，重要的是怀中的心跳依然温暖，而未来的故事，才刚刚翻开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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