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是数千年光阴。
天穹之上，周天星斗大阵的轮廓愈发清晰。
那些闪烁的星辰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起，阵纹流转间，星辉如同奔腾的江河，哗啦啦淌过洪荒的每一寸角落。
阵法每凝实一分，天地间的灵气便醇厚一分！
连带着洪荒大地的脉络，都像是被唤醒的巨龙，在地下缓缓舒展筋骨。
灵气浓度至少提升了三成有余。
要知道洪荒之中，灵气本就浓郁。
这三成，可以说是一个极其恐怖的提升。
轰隆隆！
只见此起彼伏的突破动静，在大地的各个角落上传来。
不少洪荒修士，都在这逐渐浓郁的天地灵气滋养下，修为突破。
甚至，连化形的生物，都变多了不少。
混沌深处，依旧不见红云与镇元子的身影。
只是偶尔有混沌气流翻涌，隐约能瞧见那座青灰色石门周遭。
道纹愈发璀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门后钻出来一般。
而和清冷的混沌不同。
在凤栖山这边，却是另一番景象。
山脚下的修士越聚越多！
起初不过是些狼狈逃窜的散修，后来连一些小族的族长，甚至仙庭里不愿再打打杀杀的底层小仙，都揣着几分忐忑，朝着这片被星光眷顾的土地赶来。
他们还记得初来时的光景——
山门外百里，人人都不敢越雷池一步。
渴了饮些晨露，饿了啃口干涩的灵果，夜里裹着风霜打盹，却无一人敢抱怨半句。
只因山巅那位圣人弟子，曾抬手便为他们凭空变出清泉灵树，那份恩德，比山巅的云霞还要重。
日子久了。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一群修士跪在山门外，磕了三个响头，说要为女娲大人守山。
再后来。
有人自发建起屋舍，有人组织巡逻。
慢慢便有了个模样。
有个读过几本古籍的老修士，颤巍巍提议，说该有个名号，对得起这份庇护之恩。
众人琢磨了半晌，最后异口同声定下三个字——
娲皇宫！
这名号一传开，山脚下的修士们腰杆都挺首了几分。
每日里除了修行，便是洒扫山门，或是帮着新来的生灵安顿，倒真有了几分宗门气象。
只是那位名义上的首领，依旧静立山巅，素手轻拢青丝时，目光总落在云雾深处，像是在想什么心事。
仙庭那边，倒是没闲着。
东王公和鲲鹏老祖被凌天一巴掌拍老实后。
整个仙庭老实了没几百年，见凌天没再露面，又开始活络起来。
仙庭的旗帜重新插遍洪荒，那些穿着统一服饰的仙兵仙将，拿着西王母签发的令牌，跑遍了山川湖海。
今天划块地说是仙庭首属，明天立块碑说要征收灵脉。
扩张的势头比先前还要猛！
可他们忘了，洪荒大地不是只有他们想喘气。
巫族的人口越来越多了。
那些青面獠牙的汉子，赤着胳膊扛着巨斧，从十万大山里走出来。
见了肥沃的土地就要圈起来养凶兽，见了清澈的河流就要跳进去洗澡。
偏偏他们眼里，除了同族，其余生灵都像是砧板上的肉，不顺眼就想剁两刀。
仙庭的修士要拓土，巫族要生存。
碰在一起！
就像干柴遇上烈火，一点就炸。
起初只是小打小闹，仙庭修士放几个法术，巫族汉子抡几斧头。
后来越闹越大！
上次在东海之滨，一个仙庭的准圣带队巡海，撞见巫族的十二大巫之一的奢比尸，话没说两句就打了起来。
最后奢比尸浑身是血，愣是拖着半条命，自爆了一条胳膊，把那准圣连同麾下百十来号仙兵，全炸成了飞灰。
消息传回仙庭，西王母气得摔了手中琉璃盏，但是最后却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巫族这群疯子，打不过就自爆！
死也要拉垫背的！
太恶心了。
仙庭人再多，也经不起这么耗。
最苦的还是那些没靠山的生灵。
见了巫族，跑慢一步都可能被撕成碎片！
他们没有巫族血脉。
在巫族眼里，跟路边的野草没区别，饿了就能下锅。
想去仙庭讨口饭吃？
仙庭的门槛比南天门还高，进去了就得听人吆喝，上了战场就是前排炮灰，死了连块墓碑都没有。
于是乎，越来越多的生灵，把目光投向了凤栖山。
那座山脚下的娲皇宫，说是势力，却没什么规矩。
没人催着修行，没人逼着打仗。
渴了有灵泉，饿了有果树。
那位女娲大人更是从不出面指手画脚，偏偏山门前的护山大阵，总能在危险来时，恰到好处地开出一条生路。
“去娲皇宫！”
这话成了洪荒里，无数生灵在夜里偷偷念叨的话。
就像溺水的人看见了浮木，哪怕知道那浮木可能不结实，也想抓一把试试。
于是娲皇宫越来越热闹！
从最初的几百人，变成了几千、几万......
到后来，连一些隐世的老怪物，都背着行囊，拄着拐杖，一步一挪地往凤栖山赶。
山巅之上，女娲立在那株老凤凰树下，看着山脚下攒动的人影，指尖无意识地着腰间的玉牌。
那是之前凌天曾经拿给红云老祖护身之物，只要捏碎便能呼唤凌天现身。
不过最后终究是没有动用上它。
凌天自行映照身影，击退了东王公与鲲鹏一行人的联手攻击。
最后，这玉牌便落入了女娲手中。
玉牌冰冰凉凉，却映得她眼底的情绪愈发复杂。
数千年了。
她看着那些生灵从惶恐不安，到慢慢安定，再到自发建起娲皇宫的牌匾。
女娲的心里头像压着块温吞的石头，不沉，却硌得慌。
“这群家伙，倒是会借势。”
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被风吹得散碎。
说是自发组成的势力。
可谁不知道，没有她默许，没有护山大阵时不时开条缝，没有那些凭空出现的灵泉果树，这群人早就被仙庭或巫族吞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她当初开阵收留他们，是想着量劫将至，与其被动挨打，不如攒点人手。
可如今看着娲皇宫越来越大，心里反倒没底了。
这到底是在攒底气，还是在给自己绑枷锁？
她想起凌天。
那个穿着赤金长袍的身影，总是在她念头里晃悠。
他布下的周天星斗大阵，数千年里从未停过，星辉滋养洪荒，功德怕是早就积成了山。
可就是这样，他还是没有停下！
这周天星斗大阵，究竟会是什么个规模？
指尖的玉珏忽然发烫，像是有什么感应。
女娲抬头望向东方，那里的星辉最盛，周天星斗大阵的核心就在那边。
她仿佛能看到，无数星辰在凌天的意志下流转，每一颗都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山脚下，又有一群新的生灵赶来，远远地对着山巅叩拜，嘴里念叨着女娲娘娘慈悲。
他们的声音很杂，却透着一股活下来的庆幸。
这些生灵眼里的光，比仙庭的令牌要暖，比巫族的血盆大口要顺眼。
女娲看着他们，却是对着天空之上低声呢喃。
“凌天道友，我这家底可是提前为你准备的，若是没办法接下，可别怪我最后就算用强，也要带着兄长离去......”
她轻轻抬手，山脚下的云雾又散开了些，露出更多的青石小径，通向更深的山林。
“要闹，就闹得再大些吧。”
她低声说着，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量劫这盘棋，总不能让仙庭和巫族占了先。”
风穿过凤凰树，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应和她的话。
山脚下的娲皇宫里，不知是谁起头，唱起了感恩的歌谣，歌声飘飘荡荡，顺着风，缠上了山巅的云霞。
而星光，也一闪一闪的，似在附和！
而就在这样岁月静好的时刻里。
突然，天空猛然亮起！
“这......这是终于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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