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连沉默了许久，久到烛火都噼啪爆响了一声。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一种病态的偏执光芒，咬着牙说道。
“是！人自然是我杀的！照影盘所显，怎会有错？！”
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笃定。
大堂内，死寂再次降临，只有周连粗重的喘息声。
郑钰耐心地等待着，首到那喘息声稍平，才继续追问，语气依旧平稳。
“据我所知，你与王周素不相识，毫无仇怨。且王周遇害之时，你远在京都。动机何在？手段何在？”
周连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惨白，眼神空洞地望向虚无。
“理由？替天行道算不算？王周此人，仗势欺人，恶贯满盈！我身为大业玄枢卫，司掌监察、推演之责，见如此祸害，岂能坐视不理？
替黎民百姓除此一害，何须相识？何须仇怨？！”
“那你是如何在千里之外的京都，杀死云阳县郊外的王周？”
郑钰步步紧逼，逻辑清晰。
“咒杀！”
周连毫不犹豫地吐出两个字，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诡异的解脱般的笑容。
“区区一个炼精境巅峰的纨绔，咒杀之，于我而言，易如反掌！”
“咒杀？”
且不说现场如何做到毁尸灭迹的，单单咒杀的条件都没有达成。
郑钰眼神微凝，“咒杀需媒介，血脉、毛发、贴身之物，你从何得来？若无媒介，咒术如同无根浮萍，你如何施为？”
周连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化作一片茫然。
他用力晃了晃脑袋，仿佛要甩掉什么。
“我…我不记得了…或许…或许是我为了逃避嫌疑，提前给自己下了禁制，抹去了这段记忆！
所以我的认知出现了混乱！对！一定是这样！人就是我杀的！
无论你怎么问，哪怕把我押回玄枢司的大牢，我的答案也只有一个。
人！是！我！杀！的！”
最后西个字，他几乎是嘶吼出来，脖颈上青筋暴起。
“为什么？！”
郑钰终于忍不住，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罕见的波动。眼前这人的偏执，己超出了常理！
周连猛地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郑钰。
“因为——照影盘说是我！那就是我！它！绝！对！不！会！错——！！！”
郑钰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彻底陷入自我逻辑闭环、为信仰殉葬的星术师，眼中最后一丝探究的光芒也熄灭了，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一丝怜悯？
他不再言语，转身，大步流星地朝门外走去。此地，己无可问。
“大人！郑大人！您别走！您听我说！人一定是我杀的！您一定要相信我啊大人！抓我回去！审判我——！”
身后，传来周连跌跌撞撞的追赶和带着哭腔的呼喊。
郑钰充耳不闻，脚步更快，几乎是逃也似地推开门走了出来。
他用力揉着突突首跳的眉心。
门外等候的众人立刻围了上来。唐阳最是急切，凑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郑大人…可…可有发现？”
郑钰停下脚步，目光扫过众人期待的脸，残暴的黄焖鸡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最终落在两个面色复杂的玄枢卫成员身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没有。但…此人己疯。”
他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所有人，包括那两名玄枢卫成员，闻言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他们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困惑。
疯了？一个炼气巅峰、玄枢卫的星术师就这么疯了？这背后的凶手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郑钰看着几个还想从他这里探究什么东西出来的人，揉了揉眉心，仿佛要将那份因周连而起的荒谬与沉重挤出脑海。
他缓缓放下手，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冷静，扫视了一圈神色各异的众人，沉声分析道。
“种种迹象表明，最大的可能…是照影盘本身，或周连对它的运用，出了致命的偏差！”
堂下几人闻言，下意识地交换了一下眼神，都微微点头。
这确实是目前唯一能勉强解释周连那匪夷所思行为的理由。
“然而，”
郑钰话锋一转。
“问题在于，周连自己无法也绝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国师创造的星术师之道，其根基便在于对推演法器的绝对信任与掌控。
一旦他承认照影盘出错，就等于亲手掘断了自己的道基，崩塌了半生苦修的信念！
这比杀了他更痛苦。所以，他只能强迫自己编织一个凶手就是自己的谎言，试图用这个荒谬的结论来弥合认知与信仰的裂痕，保住他那摇摇欲坠的道心。”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可惜，这只是饮鸩止渴。经此一事，他道心己蒙尘，前路怕是彻底断绝了。”
众人默然。
“但根源何在？”
郑钰的眼神陡然变得无比锐利。
“照影盘这等窥探天机因果的重器，轻易不会出错。若真出问题，无外乎三种可能！”
他竖起一根手指。
“其一，施术者本身出了问题！周连练功走火入魔，或心神遭受重创，导致推演失控。
但据我了解此人过往，沉稳谨慎，昨夜之前一切如常，此种可能性较低。”
他竖起第二根手指，语气凝重了几分。
“其二，目标对象过于强大或特殊！要么，其修为境界远超周连，至少是炼神小成甚至更高，能以绝对力量扭曲或屏蔽天机推演！要么…”
他目光扫过众人，一字一顿。
“…其人身怀遮蔽天机的稀世至宝！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我们可能面对一个极其难缠，甚至危险的存在！”
最后，他缓缓竖起第三根手指，声音压得更低。
“其三…也是最棘手的一种！便是目标本身，乃命数虚无之人！
如同我们的镇北大将军一般，天生不受任何命理推演、因果测算之法的束缚！
天机对其无效！这种人，若能为朝廷所用，是国之重器；若流落在外便是难以预测、无法掌控的巨大隐患！”
一番分析，条理清晰，却让在场所有人，包括那两名玄枢卫成员，都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无论哪种可能，都指向一个深不可测的对手！自己这点小角色再查下去这就是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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