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的血珠沿着冰冷的蛇尾鳞片滑落,滴在同样沾染了血迹的破碎红绸上,洇开一小团更深的暗色。惊魂未定的宾客被玄甲暗卫迅速有序地疏散至安全区域,狼藉的礼堂中央,只剩下相拥的新人、一地死伤的刺客、深不见底的尖刺陷阱,以及瘫在血泊中、被暗卫死死按住的苏婉儿。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和硝烟味,冲散了喜烛的甜香。林晚靠在萧鹤隐怀中,腰肢依旧被他强韧的蛇尾紧密缠绕着,那冰冷坚硬的触感此刻成了最安心的依靠。她脸色还有些苍白,指尖无意识地揪着他玄色喜袍上被蛇尾撕裂的布料边缘,目光却己恢复了惯常的沉静,落在那狼狈不堪的苏婉儿身上。
苏婉儿被暗卫反剪双臂,强按着跪在地上。她发髻散乱,珠钗歪斜,额角蹭破了皮,混合着尘土和血丝。那身素色丫鬟衣裙早己被血污和灰尘染得不成样子。她努力抬起头,赤红的双眼如同淬毒的钩子,死死钉在林晚身上,又猛地转向萧鹤隐,那目光里翻滚着滔天的恨意、不甘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痴狂。
“萧鹤隐……萧鹤隐!”她的声音嘶哑破裂,带着泣血的控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抠出来,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十年!我喜欢了你整整十年啊!从第一次在宫宴上见到你……我就……我就把心给了你!为了你,我学着端庄贤淑,为了你,我拒绝了所有求亲!我苏婉儿,堂堂丞相嫡女,哪里比不上这个被雷劈过的‘妖妃’?!她到底有什么好?!凭什么……凭什么她就能站在你身边?凭什么她能穿着这身嫁衣?!凭什么她能得到你的……你的尾巴?!”
她的目光落在萧鹤隐那依旧缠绕在林晚腰间的、覆盖着漆黑鳞片的蛇尾上,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嫉妒和恐惧交织的疯狂。那是她梦寐以求却永远无法触及的亲密。
“十年?”萧鹤隐开口了,声音如同极北寒冰,没有一丝波澜,那双猩红的竖瞳俯视着苏婉儿,带着洞悉一切的冷漠与一丝几不可查的嘲讽,“你喜欢的,当真是我萧鹤隐?”
他微微俯身,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刀锋,剐过苏婉儿扭曲的面容:“你喜欢的,不过是‘沉渊侯’这个身份带来的权势与荣耀,不过是‘沉渊侯夫人’那个金光闪闪的头衔能带给你的无上荣光与满足!你喜欢的是世人眼中那个‘冷面战神’的完美皮囊,是那个能让你成为京城最令人艳羡的女人的身份象征!”
他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砸在苏婉儿心头,让她身体剧颤。
“你从未真正了解过我是什么。”萧鹤隐的声音陡然转沉,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温柔的笃定,目光转向怀中的林晚,“更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喜欢。”
他抬手,修长的手指极其自然地探入林晚宽大的、同样沾染了血污和灰尘的喜服袖袋里。林晚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从中掏出了一个……皱巴巴、边角卷起、甚至还有几点可疑茶渍和墨痕的小册子!
正是她那本穿越之初赖以保命的——“避宠三十六计”小本本!
萧鹤隐捏着那本破旧的小册子,在苏婉儿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晃了晃,那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熟稔和……纵容?
“真正的喜欢,”萧鹤隐的声音低沉下去,猩红的竖瞳里映着林晚有些窘迫又忍不住想笑的脸,“是像她这样。”
他的指尖点了点那本皱巴巴的小册子:“明知我非人,是世人畏惧的蛇妖,是传言中‘克妻’的煞星。她初入侯府,想的不是攀附,而是绞尽脑汁地‘避宠’保命,用这些稀奇古怪的计策。”他翻动册子,露出里面歪歪扭扭的简体字和诸如“装病摔杯”、“花园神棍”、“柴房啃馒头”等条目,甚至还有一幅简笔画——一个小人抱着盆盆栽在跑,旁边写着“科学避雷”!
宾客中传来压抑不住的嗤笑声。
萧鹤隐却毫不在意,继续道:“是像她这样,明知蛇尾冰冷狰狞,世人避之不及,她却敢伸手去摸,敢说它‘像会动的围巾’,敢在雷劫灭顶之时,毫不犹豫地抱住我,将性命相托!”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带着灼人的温度,紧紧锁住林晚清澈的眸子。
林晚被他看得脸颊微热,心里却像是被蜜糖填满,暖烘烘的。她清了清嗓子,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决定给这“表白”再添把火,顺便彻底碾碎苏婉儿的执念。
她突然从自己另一只袖袋里(天知道她大婚为什么还带着这个!)掏出一个银光闪闪、造型奇特的圆柱形物体——正是那个被古人误认为“雷光法器”的现代强光手电筒!
林晚“啪”地一下按亮开关,一道刺目的光柱瞬间射出,精准地打在苏婉儿灰败的脸上,晃得她下意识闭眼偏头。
“喂,苏小姐,”林晚举着手电筒,声音清脆,带着点小得意和小狡黠,在强光背景音下显得格外有穿透力,“你说你喜欢侯爷十年?那你知道他尾巴尖最怕痒吗?你知道他其实很幼稚,会偷偷用尾巴卷走我的点心吗?你知道他学习能力超强,我教他用尾巴玩‘你画我猜’,他差点把书房房梁戳穿吗?”
她晃了晃手电筒,光柱在苏婉儿脸上画了个圈:“你见过哪个‘沉渊侯夫人’会干这些?你想要的,是那个高高在上、完美无缺、供你炫耀的‘侯爷’!而我眼前的这个,”她关了手电筒,转头看向萧鹤隐,眼中笑意盈盈,带着全然的亲昵,“是会因为我偷喝冰奶茶闹肚子,就用尾巴给我暖胃;是会因为我写话本子把他写成‘被雷劈黑化的反派’,就故意用尾巴尖戳我痒痒肉的……萧鹤隐。”
她晃了晃手里皱巴巴的小本本:“我喜欢的是这个有尾巴、有脾气、会别扭、会护短,真实得不完美的蛇妖大人。从头到尾,我要的就不是‘沉渊侯夫人’的头衔,我要的,是他这个人,这条蛇!”
“你画我猜”……“暖胃”……“写话本子”……这些匪夷所思又鲜活无比的词汇,像一把把重锤,狠狠砸在苏婉儿摇摇欲坠的心防上。
她呆呆地跪在冰冷的血泊里,脸上被强光晃过的刺目感还在,耳边回荡着林晚那番惊世骇俗又无比“真实”的话语。她看着萧鹤隐——那个她痴恋了十年的男人,此刻正低头凝视着那个举着手电筒和小破本本的女人,那双令她畏惧又着迷的猩红竖瞳里,是她从未见过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柔与纵容!他甚至……似乎微微勾了一下唇角?
再看看自己,满身血污,狼狈不堪,像个跳梁小丑。
十年。
整整十年。
她精心维持的端庄,她处心积虑的算计,她不顾一切的疯狂……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一场可笑的独角戏。她爱的,真的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一个金光闪闪的符号。她从未试图去了解那个符号之下真实的灵魂,也从未想过,真实的萧鹤隐,会是这样……鲜活,甚至……幼稚?
“呵……呵呵……”苏婉儿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由低到高,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自嘲,眼泪混着脸上的血污滚滚而下,“原来……原来如此……原来我……从来就没懂过你……从来……就没懂过……”
她的笑声渐渐变成了绝望的呜咽,身体彻底下去,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和支撑,眼神涣散,只剩下空洞的死灰。那份支撑了她十年的、扭曲的执念,在林晚那番首白到近乎“粗俗”却无比真实的对比下,轰然崩塌,碎得连渣都不剩。
萧鹤隐冷漠地看着她崩溃的姿态,眼中没有丝毫怜悯。他揽着林晚腰肢的蛇尾微微收紧,将她更贴近自己。
“押下去。”他对着暗卫下令,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送回丞相府。传本侯的话:苏婉儿心术不正,屡次构陷本侯夫人,罪证确凿。念其父乃国之重臣,此次留她一命。从此以后,若她再敢踏入沉渊侯府半步,或对夫人有半分不利……”
他的声音陡然转寒,带着森然的杀意:
“休怪本侯,不讲情面,蛇尾无情!”
暗卫沉声应诺,如同拖拽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将彻底、双目无神的苏婉儿从血泊中架起,毫不留情地拖离了这片曾承载着她痴心妄想、如今却只留下无尽耻辱的礼堂。
狼藉的礼堂陷入一片短暂的死寂。红绸依旧高挂,却沾染了血污。喜烛依旧燃烧,却映照着满地疮痍。
萧鹤隐低头,看向怀中的人。缠绕在她腰间的蛇尾缓缓松开,冰冷的鳞片擦过她腰侧的嫁衣,留下一道浅浅的湿痕。他抬手,替她理了理鬓边因方才混乱而散落的一缕发丝,指腹不经意擦过她微凉的耳廓。
“夫人,”他低声唤道,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一种奇异的安定,“吉时……还未过。”
林晚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翻涌着未散的煞气,却也清晰地映着她同样沾了灰尘、却依旧明艳的脸庞。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用力点了点头,脸上绽开一个带着泪光却又无比灿烂的笑容,晃了晃手里那个皱巴巴的小本本:
“当然!本子都翻烂了,‘避宠三十六计’最后一计还没用上呢——‘终极奥义:成功拿下蛇妖夫君,合法同居!’ 现在,该走最后流程了,侯爷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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