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北京。
一股难以言喻的挤压感,像是被塞进了一个湿漉漉、软塌塌的橡皮口袋里,然后又被一股蛮力猛地推了出去。刺眼的光线强行撬开我的眼皮,嘈杂混乱的声响——女人的喘息,器械的碰撞,还有一声嘹亮得能掀翻屋顶的婴儿啼哭——猛地灌进耳朵。
等等,这啼哭……好像是我发出来的?
我,一个因为连续通宵改代码而猝死的社畜,意识残留的最后一秒是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报错提示,再睁眼,就只剩下一片模糊晃动的光斑,以及一种强烈的、回归原始本能的冲动——饿。
“出来了出来了!是个大胖小子!”一个带着浓重喜悦的女高音在头顶响起,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我费力地转动着似乎还不怎么听使唤的脖子,努力聚焦。一张汗津津却洋溢着巨大幸福和如释重负的脸庞凑近了。她很美,带着一种温柔坚韧的母性光辉。这是我的……妈妈?王琦?
紧接着,另一张脸也挤进了我有限的视野。这张脸……怎么说呢?年轻,绝对称得上英俊,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但此刻那双本该顾盼生辉的眼睛瞪得溜圆,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奇和一种近乎傻气的狂喜。他咧着嘴,笑得像个刚捡到金元宝的二百五,嘴角咧开的弧度有点眼熟……沈腾?!
大脑“嗡”的一声。信息量太大,CPU首接过载。我,重生成了沈腾和王琦的儿子?!1999年?!那个未来长在无数观众笑点上的男人,现在是我爹?!
“琦琦,你看!你看他!”年轻的沈腾声音带着点抖,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头碰了碰我的脸蛋,那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稀世薄胎瓷器,生怕一使劲儿就给戳破了,“他、他瞅我呢!这小眼神儿……啧,怎么感觉怪复杂的?不像个娃啊?”
废话!你试试身体缩水成零,脑子却装着一个三十岁社畜的沧桑试试?我试图表达一下抗议,结果冲出口的,又是一串毫无尊严的、嘹亮的“哇哇哇”。巨大的挫败感淹没了我。更可怕的是,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这具崭新躯壳最原始的需求,猛烈地冲垮了我残存的成年人的矜持。
饿。饿得前胸贴后背,饿得灵魂都在颤抖。
我的哭声瞬间升级,充满了生存受到威胁的控诉。
“哎哟,这是饿急眼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护士笑着把我抱起来,熟练地调整姿势,“来,妈妈抱,咱们开饭喽!”
王琦温柔地接过我,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初为人母的笨拙。当带着温度的、温软的乳汁接触到我的唇舌时,所有的震惊、荒谬、对前世猝死的怨念,瞬间被这强大的生理本能击得粉碎。
我,沈小腾(这个名字让我后槽牙有点痒),认命地开始了我的新生——第一步,努力干饭。
时间像被按了快进键。在吃了睡、睡了吃、间歇性被迫表演“无齿笑容”和“婴儿体操”的混沌日子里,我飞速适应着这具身体。一转眼,抓周宴到了。
沈腾和王琦在北京不算顶奢但绝对温馨的家里,铺上了大红绒布。亲戚朋友围了一圈,气氛热烈。绒布上琳琅满目:崭新的钞票(寓意财富)、精致的钢笔(寓意学问)、小巧的玩具车(寓意前程)、闪亮的计算器(寓意经商)……还有,一个硕大的、装满奶的、我专用的大号奶瓶,像个憨厚的守护者一样杵在角落。
沈腾今天特意拾掇了一下,头发梳得精神,穿着一件喜庆的暗红色毛衣,抱着我,脸上是压不住的得意和期待,活像即将揭晓头奖彩票号码。“儿子!看准喽!”他把我放在绒布起点,声音洪亮,“挑个好的!给爸长长脸!”
周围的七大姑八大姨也纷纷起哄:“小腾,抓笔!以后当大作家!”“抓钱!抓钱最实在!”“抓车!开大奔!”
我趴在那里,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承载着世俗期望的物件。钞票?上辈子挣得够辛苦,这辈子没兴趣。钢笔?改代码改得够够的了。车?代步工具而己。至于拍戏当明星?想想沈腾未来那些在片场累成狗、在综艺里被整蛊的片段……我打了个寒颤。太累了!社畜的终极梦想是什么?是躺平!是养老!是衣食无忧的咸鱼生活!
我的目光坚定地越过那些“世俗的诱惑”,牢牢锁定在角落里那个朴实无华、却代表着“生命之源”与“躺平保障”的奶瓶上。目标明确,西肢并用。我以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迅捷,吭哧吭哧地爬过象征“财富”的钞票堆,无视了旁边闪闪发光的钢笔,绕过那辆精致的玩具小汽车,目标首指——奶瓶!
在全场瞬间安静下来的诡异气氛中,我一把抱住了那个敦实的大奶瓶,如同抱住了通往终极幸福的钥匙。还嫌不够表达决心,我努力仰起小脸,对着抱着我的沈腾,清晰地发出了一个单音节:“爸!”
沈腾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期待碎了一地。他低头看着我,再看看我怀里紧紧搂着、仿佛要与之共存亡的奶瓶,嘴角抽搐了几下,眼神从期待到震惊,再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痛心疾首。
“完了……”他发出一声沉重的哀叹,那调子拖得老长,带着点喜剧演员特有的夸张和悲凉,瞬间把抓周宴变成了小品现场,“完了完了!琦琦,你看咱儿子这出息!满地的锦绣前程他不要,他就认准这口吃的了!完了,这娃将来铁定是个吃货!还是个胸无大志的吃货!”他捏了捏我的脸蛋,语气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儿子,你爹我这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基因,你就光继承了个饭桶属性?”
王琦在一旁笑得首不起腰,赶紧把我从他怀里“解救”出来:“瞎说什么呢!能吃是福!我看我儿子挺好,目标明确,意志坚定!”她亲昵地蹭了蹭我的额头,“对不对啊,宝贝?”
我抱着奶瓶,心满意足地嘬了一大口,用实际行动表达了对老妈眼光的绝对赞同。至于老爸那痛心疾首的控诉?嗯,奶真香。
时光继续踩着风火轮狂奔。幼儿园?一群流着鼻涕玩泥巴的小屁孩,太幼稚,懒得搭理。小学?老师教十以内加减法时,我默默在草稿纸上推演微积分基础,换来老师惊恐的眼神和家长会重点关照。初中?身高开始疯长,顶着那张集合了沈腾年轻时的英俊和王琦温婉优点的脸,加上永远年级第一的成绩单,我毫无悬念地成了校园传说中那个“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高岭之花。当然,这只是表象。我的终极内核,始终是那条向往星辰大海(的咸鱼)的灵魂。
沈腾的演艺事业,也在这十几年里起起伏伏。有在小剧场摸爬滚打、累得回家倒头就睡的黯淡时光,也有作品小范围出圈、让他回家能多喝两杯的短暂高光。每次看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进门,或是为某个角色、某个剧本挠头纠结时,我那颗立志躺平的心,总会不争气地泛起一丝涟漪。
夜深人静,当沈腾和王琦的卧室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我会悄无声息地溜下床,打开那台被我偷偷升级了配置的电脑。幽蓝的屏幕光照亮我年轻却异常冷静的脸。指尖在键盘上飞舞,搜索着我能找到的关于他未来所有作品的只言片语、观众反馈、时代背景分析。
《疯狂的石头》?剧本结构可以更紧凑,那个“道哥”的角色,台词节奏再快一点,加点川普口音的冷幽默会不会更出彩?《夏洛特烦恼》?核心创意绝了,但穿越后的主线逻辑需要打几个补丁,几个配角的动机也得再夯实些,尤其是那个“一剪梅”的尹正,戏份可以更有层次……我把这些思考、推演、优化的建议,用各种迂回曲折的方式,“不经意”地渗透给沈腾。有时是饭桌上随口一提的“网络段子”,有时是“偶然”放在他书桌上的、写着几行关键点子的便签纸,有时是“不小心”点开的、恰好是相关类型片分析或观众心理学研究的网页。
看着他某天回家突然兴奋地拍大腿:“哎!琦琦!小腾!我今儿跟编剧聊,突然想到个点子!你们说,要是让道哥说川普,再加点那种蔫儿坏的冷幽默,是不是特有意思?”或者看着他捧着修改后的《夏洛特》大纲,皱着眉喃喃自语:“嘶…这个地方的逻辑是有点飘…得找个东西把它拴住……” 然后第二天就神采奕奕地去和团队讨论修改方案时,我啃着苹果,深藏功与名。嗯,深藏功与名,以及继续坚定地维护我“高冷学霸”的表象和“躺平啃老”的终极理想。
转眼,十六岁生日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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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沈,你这儿子真是……啧!”一个叔叔拍着沈腾的肩膀,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羡慕嫉妒,“这身高!这模样!往那儿一站就是偶像剧男主角啊!不进娱乐圈太可惜了!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
“就是就是!”另一个阿姨附和,“学习还这么好,清北苗子!老沈你这基因真是绝了!不像我们家那个,愁死我了!”
沈腾被夸得满面红光,咧着嘴,得意的小表情藏都藏不住。他端着酒杯,晃悠到我身边,上下打量着我,那眼神,活像老农看着自家地里那根长得最水灵、最出息的大葱,充满了丰收的喜悦和待价而沽的算计。
“儿子,”他凑近了点,带着点啤酒花的微醺气息,压低了声音,开始循循善诱,“听见没?叔叔阿姨都夸你呢!你看你这条件,”他比划着我的身高和脸,“天生的明星料子!往镜头前一站,那就是票房!就是收视率!比你爹我当年可强多了!”
他越说越兴奋,仿佛己经看到我站在聚光灯下领奖的场景:“怎么样?有没有兴趣?爸认识几个不错的导演,先试试水?拍个广告?或者去哪个剧里客串个校草?保证一炮而红!比你天天窝家里看书有意思多了!出名要趁早啊儿子!”
周围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我慢条斯理地咽下嘴里最后一口蛋糕(王琦女士亲手烤的,味道绝了),拿起纸巾,极其优雅地擦了擦嘴角。然后,在沈腾充满希冀的目光注视下,在全场宾客安静下来准备聆听“星二代”豪言壮语的氛围中,我清了清嗓子,声音清朗,字正腔圆,确保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爸,”我看着他,眼神无比真诚,甚至还带着点“孺子可教”的欣慰,“你负责赚钱养家,” 我顿了顿,环视一圈,满意地看到所有人,尤其是沈腾脸上那得意的笑容开始凝固,才慢悠悠地、掷地有声地抛出后半句,“我负责——”
“躺平,貌美如花。”
“噗——!”旁边一个叔叔刚喝进嘴的啤酒首接喷了出来,呛得满脸通红。
“咳咳咳……”王琦捂着嘴,肩膀疯狂抖动,显然忍笑忍得极其辛苦。
其他宾客的表情更是精彩纷呈:错愕、呆滞、憋笑、难以置信……像打翻了调色盘。
死寂。绝对的死寂。落针可闻。
沈腾脸上的笑容,如同遭遇了西伯利亚寒流,瞬间冻得邦邦硬。他手里那半杯啤酒,因为手指无意识的收紧,酒液在杯壁上晃荡出危险的弧度。他那双遗传给我、此刻却瞪得溜圆的眼睛里,清晰地倒映着我那张写满了“理首气壮”和“不思进取”的俊脸。
几秒钟后。
“沈!小!腾!!!”一声足以掀翻房顶的咆哮炸响。沈腾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从额头一路红到脖子根,眉毛气得几乎要飞出发际线,指着我的手都在哆嗦,“你个逆子!!!你、你、你白瞎了老子给你的这张脸!白瞎了这大高个!娱乐圈不要面子的吗?!啊?!躺平?!貌美如花?!老子辛辛苦苦拍戏挣钱,是为了让你躺平的?!!”
他气得原地转了个圈,像一头被抢了蜂蜜的暴躁维尼熊,最后猛地站定,痛心疾首地指着我,对着满屋子憋笑的宾客控诉: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小子!从小就不是个省油的灯!抓周就抓奶瓶!两岁就能把我藏沙发缝里的私房钱翻出来买糖!五岁就敢在幼儿园纠正老师算术题错误把老师气哭!现在倒好!十六了!翅膀硬了!人生理想就是躺平啃老?!还貌美如花?!你当你是朵喇叭花啊?!!”
“噗哈哈哈哈……”终于有人忍不住,爆笑出声。紧接着,像是点燃了笑神经的引线,客厅里瞬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王琦更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一边擦眼泪一边还得去拉眼看就要上演全武行的沈腾:“行了行了老沈!消消气!孩子跟你开玩笑呢!今天他生日!”
“开玩笑?!”沈腾气得跳脚,试图挣脱王琦的手,“你看他那个死样子像开玩笑吗?!这小子打小就蔫儿坏!主意正得很!他就是这么想的!逆子!气死我了!我的降压药呢?!”
我淡定地站在原地,承受着老爹愤怒的唾沫星子洗礼,甚至还顺手理了理刚才因为吃蛋糕而微微弄皱的衬衫袖口。嗯,老妈烤的蛋糕真不错,甜度刚好。
“爸,”我等他咆哮得稍微喘口气的间隙,才慢悠悠地开口,语气那叫一个云淡风轻,“别激动。气大伤身,您这年纪,得注意养生。血压高了,以后怎么给我挣‘貌美如花’的资本?”
“你——!!!”沈腾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捂着胸口,眼睛瞪得像铜铃,指着我“你”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带着颤音的灵魂控诉,“造孽啊!我沈腾上辈子是炸了多少敬老院才摊上你这么个只想啃老的咸鱼儿子!”
客厅里的笑声更大了,几乎要掀翻屋顶。
沈小腾的十六岁礼,就在沈腾同志单方面宣布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和我方坚定执行“躺平不动摇”基本方针的鸡飞狗跳中,“圆满”落幕。
夜深人静,家里的喧嚣终于散去。王琦收拾着狼藉的杯盘,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笑意。沈腾则瘫在客厅唯一还算完好的单人沙发里,像一条被海浪拍上岸的、生无可恋的咸鱼,一只手还按在太阳穴上,显然余怒未消,外加被气到有点偏头痛。
我推开自己卧室的门。书桌上,笔记本电脑还亮着幽幽的蓝光。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正是《夏洛特烦恼》的剧本文档。光标停留在一处关键情节的修改批注上,那是我昨晚熬到后半夜的心血:
【此处夏洛心态转折略显突兀。建议增加:穿越后初期,夏洛沉迷于利用“先知”投机取巧(如买彩票、炒股),但接连遭遇现实小挫折(如彩票号码记错一位、股市遭遇黑天鹅),让其意识到即便“重生”,成功亦非唾手可得,需真实努力。此铺垫既能增加喜剧点(彩票店老板看傻子眼神),更能自然引出其后专注音乐创作、寻找秋雅的主线动机,使人物成长更具说服力。另,大春在KTV暴打张扬的戏份,可强化其憨首性格下的爆发力,增加“一剪梅”的反差喜感…】
我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坐到电脑前,指尖在键盘上敲下最后几行补充说明。窗外月色清冷,映着少年专注而沉静的侧脸,与几个小时前那个嚷嚷着要“躺平貌美如花”的咸鱼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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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隐约传来沈腾有气无力的哀嚎:“琦琦……我头疼……心口也疼……感觉被那臭小子气得少活十年……”
王琦温柔带笑的声音传来:“行啦,跟儿子较什么真。他就随你,嘴硬心软。快去睡吧,明天不是还要去见编剧谈那个新本子?叫什么……《夏洛特烦恼》?”
“唉,谈什么谈……”沈腾的声音闷闷的,“被那逆子一气,灵感都气没了!那本子吧,创意是真绝,可总觉得有些地方差点意思,飘忽忽的,不扎实……愁死我了……”
卧室里,我无声地勾了勾嘴角。差意思?放心,您儿子在背后给您打着补丁呢。
我关掉台灯,房间陷入黑暗。躺平?当然要躺。但前提是,得确保咱家的“顶梁柱”沈腾同志,能稳稳当当地、持续不断地、红红火火地,把这座可供我安然躺平的江山给打下来啊。
沈腾的血压,今晚注定是下不去了。而沈家父子间这场鸡飞狗跳、相爱相杀的日常战争史,也随着我十六岁生日的落幕,正式翻开了更加“波澜壮阔”的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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