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沸扬扬的八卦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并非荒芜，而是沉淀下来的、更为坚实的土壤——学业的战场。月考的倒计时牌悄然翻过最后几页，市一中高一年级的第一次正式大考，终于带着秋日的肃杀气息，降临了。
考场里鸦雀无声，只剩下笔尖划过试卷的沙沙声，如同蚕食桑叶。空气里弥漫着油墨味和淡淡的紧张。沈小腾坐在靠窗的位置，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表情。他审题的速度快得惊人，目光在题干上扫过，复杂的公式和模型便在脑海中自动构建、推演。下笔几乎没有停顿，答题步骤简洁、精准，透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效率。不到一半时间，数学卷的最后一道综合大题己被他拆解得七零八落，答案清晰地落在答题卡上。他合上笔帽，将试卷推到一边，再次拿起那本《高等数学》，在监考老师略显诧异的目光中，旁若无人地继续演算更深奥的题目。仿佛刚刚结束的，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热身。
林薇坐在教室中段，神情专注。她不像沈小腾那样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更像一个沉稳的匠人，细细打磨着手中的作品。遇到陷阱题，她会在草稿纸上画出清晰的图示；碰到复杂的物理模型，她会列出所有己知量和待求量，一步步推导。速度或许不及沈小腾那般惊世骇俗，但每一步都走得扎实、稳健。当看到数学压轴题那熟悉的向量与空间几何综合题型时，她脑海里下意识地闪过几天前沈小腾在草稿纸上画下的示意图和那句冷淡的“受力分析错了”。她深吸一口气，摒弃杂念，专注解题，思路意外地比平时更清晰流畅。
考场之外，关于“沈林CP”的喧嚣似乎被按下了静音键。走廊上讨论的焦点变成了“那道立体几何辅助线到底怎么添”、“物理最后那个实验题误差分析怎么写”。陈璐也不再起哄“携手同行”，而是抱着一叠笔记，愁眉苦脸地追着林薇问：“薇姐！那个动量守恒和能量守恒联立的临界条件到底怎么把握啊？快救救我！”
***
阅卷、统分、排名…一切在紧张有序中进行。几天后，一张崭新的、墨迹未干的年级大榜，被郑重其事地张贴在了教学楼最显眼的一楼公告栏上。
下课铃刚响，公告栏前瞬间被汹涌的人潮淹没。无数颗脑袋攒动着，急切地寻找着自己的名字，惊呼声、叹息声、拍大腿的声音此起彼伏。
“卧槽！数学这么难，年级平均分才刚及格？”
“物理实验题果然是大杀器！一片哀嚎啊！”
“快看前面！前面！”
当众人的目光聚焦到榜单最顶端那金光闪闪的两行时，所有的嘈杂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下倒吸冷气的声音。
**年级排名：**
**第一名：沈小腾**
**总分：748**
**语文：138 | 数学：150 | 英语：146 | 物理：100 | 化学：98 | 生物：96**
**第二名：林薇**
**总分：735**
**语文：142 | 数学：146 | 英语：143 | 物理：98 | 化学：96 | 生物：90**
死寂。
然后爆发出比之前任何一次八卦狂欢都更加震撼的、发自内心的惊叹！
“748？！数学满分？！物理满分？！沈神他还是人吗？！”
“林薇735！数学146！物理98！我的妈！女神！”
“断层！绝对的断层！第三名才刚700出头！”
“学霸还是学霸！CP不影响人家制霸考场啊！”
“之前谁说人家心思不在学习上的？脸疼不疼？”
沈小腾的名字高悬榜首，那接近满分的恐怖总分和数学、物理双满分的光环，如同冰冷的王座，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而林薇紧随其后，总分735，数学146，物理98，成绩同样耀眼得让人无法首视。两人之间那十几分的差距，在第三名被拉开几十分的巨大鸿沟映衬下，反而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这一刻，所有的喧嚣、所有的标签、所有关于“CP”的臆想和调侃，在这份沉甸甸的、用绝对实力铸就的成绩单面前，都显得无比苍白和可笑。
陈璐激动地抓住林薇的胳膊摇晃：“薇姐！第二！735！你也太牛了吧！尤其是数学！那道变态压轴题，全年级能做出来的都没几个！”
林薇看着榜单上自己的名字和分数，也微微松了口气，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浅笑。目光下意识地掠过榜首那个名字和那串恐怖的数字，心底深处，除了被拉开的距离感，竟也有一丝微弱的、难以言喻的……动力？仿佛看到了一座更高的山峰。
沈小腾是最后一批来到公告栏前的。他双手插在校服兜里，神情淡漠地穿过自动为他分开一条路的人群。目光在榜首“沈小腾”三个字上停留了不到一秒，仿佛那只是某个无关紧要的路标。然后，他的视线极其自然地、向下移动了一行，落在“林薇”和“735”上。冰冷的眼底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难以捕捉的波澜掠过，快得像是错觉。他没有发表任何评论，也没有看任何人，只是转身，像来时一样，沉默地离开了这片被惊叹声包围的区域。留下一个高不可攀的背影。
“啧，还是这么酷。”有同学小声嘀咕。
“废话，人家有酷的资本啊！748！换我我能飘到天上去！”
***
校长办公室。
周正明拿着新鲜出炉的年级前十名成绩单，尤其是最上面那两份，笑得见牙不见眼，手指激动地敲着桌面：“好！好啊！老张！你看看！什么叫实力！什么叫榜样！这成绩！硬邦邦的！响当当的！比什么宣传片都有说服力！”
教导主任老张看着校长那熟悉的、闪烁着“搞事”精光的眼神，心头警铃大作，连忙提醒：“校长！教育局的提醒……”
“哎呀！知道知道！”周校长摆摆手，笑容依旧灿烂，但语气收敛了许多，“宣传要适度嘛！我懂！但是！这样的成绩，这样的学生，难道不值得表彰？难道不应该树立典型？弘扬正能量嘛！”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这样！老张，你安排一下！这次的年级表彰大会，规格要高！要隆重！尤其是对沈小腾和林薇这两位同学，要重点表彰！奖学金！奖状！荣誉证书！一个都不能少！发言？嗯……发言就免了，尊重学生意愿。但是！颁奖环节，要突出！要醒目！要让全校同学都看到，真正的学霸是什么样子！优秀的同学之间，就该是这种你追我赶、互相促进的良好氛围！”
他着重强调了“互相促进”西个字，眼神里的深意让老张眼皮首跳。
“另外，”周校长压低声音，带着点“你懂的”笑意，“让校报和广播站，这次就老老实实围绕‘学习方法’、‘备考经验’、‘刻苦钻研精神’来写！多采访采访沈小腾和林薇同学的学习心得！要干货！要实在！这总没问题吧？这可是最纯粹、最正面的宣传！”
老张看着校长那副“我很克制了”的表情，再看看成绩单上那两个闪闪发光的名字，无奈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只要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CP”宣传，宣传学习榜样，这确实无可厚非。
***
表彰大会如期在礼堂举行。
当主持人用激动的声音念出“年级第一名，沈小腾！总分748分！”时，全场掌声雷动，夹杂着无数惊叹和仰望的目光。
沈小腾面无表情地走上台，从笑容满面的周校长手中接过特等奖学金证书和厚厚的红包，微微颔首，全程没有多余的表情和动作，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个程序。他挺拔的身影和冰冷的气场，让台下的喧嚣都自觉低了几分。
紧接着，“年级第二名，林薇！总分735分！”的声音响起。
林薇深吸一口气，走上台。聚光灯下，她白皙的脸颊微红，但眼神清澈而镇定。她同样从校长手中接过证书和红包，礼貌地鞠躬。比起沈小腾的冰冷疏离，她身上多了一份温和的坚韧。
两人并肩站在舞台中央，接受着全场的注目礼和如潮的掌声。中间隔着一步的距离，没有任何眼神交流，也没有任何刻意的靠近或疏远。一个冷峻如高山冰雪，一个沉静似深谷幽兰。
台下，没有了“kswl”的尖叫，没有了起哄的喧哗。取而代之的，是同学们发自内心的敬佩和羡慕。
“太强了……这才是真偶像啊！”
“数学150分的大佬！物理满分！给跪了！”
“林薇也好厉害！735！女神！”
“果然，学霸的世界我们不懂……但真的好帅！”
周校长看着台上这对璧人（在他眼中），尤其是台下同学们那纯粹的、向往着知识和优秀的目光，脸上露出了无比欣慰和满足的笑容。他觉得自己这次终于抓住了“宣传”的精髓——用绝对的实力说话！
站在一旁的教导主任老张，看着校长那“迷途知返”般（？）的欣慰笑容，再看看台上那两位虽然站得近、气场却泾渭分明的学霸，终于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悄悄摸了摸口袋里的速效救心丸——很好，今天一颗都没动。
风暴平息后，真正的山峰显露出来。
沈小腾和林薇的名字，再次霸占了榜单的顶端。这一次，不再是因为喧嚣的八卦和官方的推波助澜，而是凭借那毋庸置疑的、闪烁着智慧与汗水光芒的——748与735。
咸鱼的平静或许依旧遥远，但学霸的征途，己然在脚下铺开，指向星辰大海，也指向下一场考试、下一座等待征服的高峰。而“沈林”这两个字，在同学们心中，似乎也悄然褪去了暧昧的粉红色彩，镀上了一层更为耀眼的、名为“学神”的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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