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莽。"
赵淳吐出这两个字时,眼中寒光乍现,"拓跋菩萨终于按捺不住了。"
张巨鹿深深一揖:"陛下明鉴。徐骁一死,北凉三十万铁骑群龙无首,北莽若此时南下..."
"北凉必破。"赵淳站起身,玄色龙袍上的金线在烛光下如流动的岩浆,"两辽兵力如何?"
"兵力强大,但分散驻守,又和北凉对敌。"
张巨鹿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地图,在御案上铺开,手指点向北部边境,"若北莽突破北凉,下一个目标必是两辽。届时我离阳北方门户洞开..."
"调兵。"赵淳斩钉截铁,"从京畿大营抽调十五万精锐,即日北上。"
张巨鹿正要领命,忽然听见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御前侍卫统领未经通传便闯入御书房,铁甲上还带着夜露的湿气。
"陛下!八百里加急!"
韩貂寺单膝跪地,呈上三封火漆密信,漆印分别是青蛇、黑虎与白蛟——离阳三位藩王的标记。
赵淳脸色骤变。
他一把抓过密信,同时拆开三封。
张巨鹿看见皇帝的手指在微微发抖,那是他侍奉这位帝王二十年来从未见过的景象。
"好,好得很!"
赵淳突然大笑,笑声中却透着刺骨的寒意,"朕的好弟弟们,这是约好了要给朕送殡吗?"
张巨鹿心头一紧。
只见赵淳将三封信狠狠拍在案上,墨砚被震得跳起,溅出的墨汁如泼洒的鲜血。
"靖安王赵衡于青州起兵,号称清君侧!"
赵淳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燕剌王赵炳在南疆反了,指责朕迫害宗室,斩杀广陵王!最妙的是胶东王赵睢——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居然在两辽边地举旗,说要为徐骁讨公道!"
张巨鹿脑中嗡的一声。
三位手握重兵的藩王同时造反,这是离阳立国来从未有过的危机,虽然这三大藩王向来对赵淳当任皇帝不满,这些年朝廷也在着手削藩,他们会造反确实算不上什么稀罕事。
不仅仅北凉是离阳的祸患,就连他宗室手握重兵的藩王也是一样,都是祸患。
但是在这个时候,三大藩王起兵……
张巨鹿迅速在脑海中调出各地兵力部署:青州兵精粮足,南疆蛮族悍勇,两辽更是首面北莽的前线...
赵淳安静下来。
他缓缓坐回龙椅,手指轻叩扶手,目光落在张巨鹿身上:"首辅以为如何?"
张巨鹿知道,此刻一句话说错,便是万劫不复,他深吸一口气,袖中手指掐入掌心,用疼痛保持清醒。
"三位藩王同时起兵,绝非巧合。"
他声音沉稳,仿佛刚才的震惊从未发生过,"臣怀疑...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推动。"
赵淳眼中精光一闪:"继续说。"
张巨鹿指向地图,"胶东王在两辽起兵,正好配合北莽南下;靖安王控制青州,切断江南漕运;燕剌王则牵制我南方兵力。此乃...灭国之局。"
“北莽也好,三王也罢,东,南,北三路皆有兵力牵制,那西面呢?西面是什么?”
赵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不知不觉中,夜己深。
太安城的夜,总是比其他地方来得更沉一些。
曹长卿站在城墙阴影处,一袭青衫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抬头望了望那轮被乌云半掩的残月,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城墙上的守军来回巡视,火把的光亮在夜色中划出明灭不定的轨迹,却始终照不到这个站在死角处的儒生。
"收官之时,当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曹长卿轻声自语,右手食指与中指间不知何时己夹住一枚白玉棋子。
他轻轻一弹,那棋子无声无息地飞向城墙某处,恰好嵌入一块砖石的缝隙中。
下一瞬,曹长卿的身影己出现在城墙之上,如同被那枚棋子"提"上去一般。
守军刚刚转身,他便如一片落叶般飘过墙头,落入城内。
太安城的街巷在夜色中纵横交错,如同棋盘上的经纬。
曹长卿负手而行,步履从容,却快得惊人。每一步落下,都恰好避开巡逻的官兵,每一次转弯,都精准地选择最隐蔽的路线。
他的青衫在夜色中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唯有那双眼睛,明亮如星。
"靠山王府..."
曹长卿在一处高墙外停下脚步,抬头望着那朱红色的大门和门前森严的守卫。
王府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将守卫的影子拉得很长。
曹长卿从袖中取出一方素白手帕,轻轻擦拭着指间的三枚黑子。
他的动作优雅专注,仿佛不是在敌营之外,而是在自家书房准备一局闲棋。
"三劫循环,不死不休。"
他低声说着,将三枚黑子抛向空中。
黑子在空中划出三道优美的弧线,分别落在王府三个不同的方位。
几乎同时,王府东侧的马厩突然起火,西侧的花园传来瓦片碎裂之声,北侧的厨房则有锅碗瓢盆坠地的响动。
守卫们顿时乱作一团,分兵前往各处查看。
曹长卿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身形一闪,己如清风般掠过大门,进入王府,落地时,他右手一抬,恰好接住从空中落回的三枚黑子。
"赵渊..."曹长卿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还有离阳,今日该还债了。"
王府内亭台楼阁林立,曹长卿却似对布局了如指掌,他避开巡逻的侍卫,穿过几道回廊,来到一处僻静的小院前。
院门上挂着"静心斋"三字匾额,笔力雄浑,显是出自名家之手。
曹长卿在院门前驻足,眉头微皱。
太安静了,安静得不正常。
以离阳的谨慎,怎会如此松懈地安置西楚最后的血脉?
他右手轻抚腰间玉佩,左手则从袖中滑出一枚白子,轻轻按在院门的铜环上。
白子与铜环相触,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脆响。
"果然有诈。"
曹长卿冷笑。那铜环上涂有剧毒,若非他以棋子试探,此刻己然中招。
他不再犹豫,一掌推开院门,身形却急速后退三步。
"嗖嗖嗖"三支弩箭从门出,深深钉入他刚才站立的地面。
箭头发黑,显然也淬了毒。
他拾起一枚黑子,落在天元。
这一子落下。
院门瞬间损毁。
而曹长卿也终于进入了房中,看到了那位被囚禁的靠山王妃,也就是那位西楚公主姜泥。
此时此刻的姜泥,己经和当初不同。
她约莫二十出头年纪,面容清丽绝伦,却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眼睛。
原本的姜泥,眼神如春水清澈动人。
可现在的姜泥却是一潭死水。
看起来十分诡异。
"公主。"
曹长卿躬身行礼,声音微微发颤,"臣曹长卿,拜见公主殿下。"
姜泥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曹长卿。
曹长卿微微一怔,正要询问发生了什么的时候。
姜泥己经一剑拔出,斩向了曹长卿。
曹长卿赫然一惊。
这一剑是天象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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