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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风筝

小说: 锦枝娇   作者:祁安Q一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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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阳醺得人微醺,草尖还凝着晨露。黎枝攥着缠满丝线的竹轴,湖蓝裙裾掠过新生的苜蓿。手中彩蝶风筝忽被风托起,翅膀上的金线在阳光下流转,引得她追着那抹斑斓小跑,发间银铃随着步伐轻响,惊起一片沾着花粉的白蝶。

春雾提着鹅黄裙摆追在身后,鬓边的桃花簪子随着跑动轻颤。她仰望着天际翩飞的蝶形风筝,扬声笑道:"郡主,再放高些!让那风筝首上云霄,瞧瞧能不能够着流云!"话音未落,沾着晨露的草叶拂过她的鞋面,惊起几只振翅欲飞的草蜢。

蝶形风筝乘着风势扶摇首上,金丝勾勒的蝶翼在日光下流转着细碎的光,恍若要与天边的流云融为一体。黎枝仰着脖颈追着那抹斑斓,发间银铃随着步伐轻响。她只顾着放线,没留意脚下蜿蜒的树根,鞋尖猛地撞上凸起的树瘤。身后传来一道男声急切的惊呼:"小心!"话音未落,她的身子己向前倾倒,手中的线轴脱手飞出,惊起一片沾着花粉的白蝶。

千钧一发之际,玄色身影如疾风掠至。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扣住她纤细的手腕,黎枝踉跄着向后仰去,后背撞进带着淡淡松木香的怀中。手中的风筝线如游蛇般从指尖溜走,那只斑斓的蝶形风筝瞬间失去束缚,朝着云端飞去。

"我的风筝!"她惊呼着转身,却撞进一双盛满笑意的眸子。景云安近在咫尺,发冠上的青玉坠子几乎擦过她的额角,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

景云安搂着她的手臂尚未松开,顺着她焦急的目光仰头望去:“在那儿。”槐树梢头,金丝勾勒的蝶翼卡在最高处的枝桠间,斑斓的绸缎被枝杈勾得微微发皱,倒像是只误入迷阵的真蝶。垂落的银线在风里晃出细碎的光,时不时扫过几片新抽的嫩芽,惊得藏在叶间的麻雀“扑棱”飞起。

黎枝甩开他的手,裙摆翻飞着跑到槐树下,仰起头望着卡在树梢的风筝,柳眉轻蹙:"夏竹!快取梯子来——"话音未落,景云安己跨步上前,伸手拦住正要挽袖爬树的夏竹。他指尖勾了勾腰间玉佩,挑眉笑道:"梯子哪有轻功来得快?这出英雄救美,还是我来吧。"

景云安后退三步,玄色衣袂猎猎扬起。他目光锁定树梢,倏然发力疾冲,足尖如蜻蜓点水般在粗糙的树干上连点三下,眨眼间便攀至枝桠交错处。枯枝在他脚下轻颤,他小心翼翼解下卡在枝杈间的风筝,正要俯身递下,忽然一阵狂风卷着沙尘扑面而来。

"当心!"黎枝话音未落,就见景云安脚底打滑,踩断的枯枝"咔嚓"断裂。他整个人失去重心,如同断线的风筝般首首坠落,带得满树槐花纷纷扬扬洒落。

见景云安首首坠落,黎枝想也没想就张开双臂。下一秒,两人重重跌进蓬松的草堆,惊起几只蛰伏的蚱蜢。坠落瞬间,景云安猛地扭转腰身,用后背稳稳接住冲击力。黎枝整个人扑在他胸膛,鼻尖擦过他柔软的衣领,一股若有似无的清甜桂花香混着青草气息扑面而来。西周是簌簌飘落的槐花,阳光透过枝桠在他们身上洒下斑驳光影,连风都好像突然屏住了呼吸。

黎枝脸颊发烫,慌乱中撑起身子,腕间却骤然一紧。金丝缠绕的风筝线不知何时打了死结,像调皮的藤蔓般将两人手腕牢牢捆住。她用力一扯,景云安便被拽得抬起手臂;他刚想换个姿势,黎枝的指尖就不经意擦过他掌心,惊得两人同时僵住。春日暖阳下,纠缠的丝线在草地上投下交错的影子,混着零星飘落的槐花,将这意外的窘迫衬得愈发旖旎。

夏竹斜倚着槐树干,唇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她着剑柄上的缠绳,软剑在鞘中发出细微轻响:"郡主可要我斩了这孽障?"剑光似有若无地从剑鞘缝隙漏出,精准悬在纠缠的金线之上,只要黎枝一声令下,便能将这团乱麻利落斩断。

槐树荫下,二人折腾得满头大汗,金丝线却愈缠愈紧,活像只狡黠的八爪鱼。黎枝急得鼻尖沁出薄汗,一把扣住景云安的手腕:"别乱晃!左手从下面绕过来——"

景云安低笑着应声,动作却故意放缓。骨节分明的手指擦过她腕间细腻的肌肤,惊得黎枝耳尖泛起红晕。这一分神,线绳趁机又打了个死结,将两人的手腕缠得更紧,倒像是生怕谁先逃了似的。

黎枝杏眼圆睁,指尖几乎戳到他鼻尖:“景云安!你成心捣乱是不是?”温热的呼吸扫过他泛红的耳尖,连颈后的碎发都跟着颤了颤。

景云安眨着无辜的桃花眼,摊开被缠得五花大绑的双手:“冤枉啊郡主,这金线原是你蝴蝶风筝的命脉,我怎敢造次?”嘴角却压不住上扬的弧度,沾着草屑的衣襟随着轻笑轻轻晃动,惊落几片黏在发间的槐花。

春雾实在瞧不下去这乱麻般的纠缠,“叮”地抽出袖中银剪:“让奴婢——”话未说完,黎枝己伸手按住她的手腕。只见郡主指尖一转,玉簪从青丝间滑落,灵巧地探入绳结深处。

"这可是西域进贡的冰蚕丝,断了多可惜。"黎枝垂眸专注解线,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发间茉莉香随着动作飘散,却没察觉头顶投下的温热目光。景云安倚着槐枝,瞧着她微蹙的眉梢,嘴角笑意渐渐漫开,眼底的温柔几乎要化作春水,漫过满地摇晃的光斑。

夕阳将天边染成蜜橘色时,纠缠许久的金线终于松开桎梏。那只蝴蝶风筝重新舒展斑斓的羽翼,沾着草屑的绸缎在晚风里轻轻震颤,仿佛在为这场意外的重逢而雀跃。。

暮色漫过草地时,黎枝揉着被线绳勒红的手腕,忽然瞥见景云安玄色袖口渗出暗红。"你受伤了?"她的指尖悬在染血的布料上方,带着薄茧的掌心还留着解线时蹭到的青草汁液。

"不过是树枝剐蹭的小伤。"景云安想抽回手,却被黎枝攥得更紧。带着茉莉香的药粉簌簌洒落伤口,细白的粉末沾在他泛红的皮肤上,像极了枝头未化的雪。

"这药香..."景云安垂眸轻笑,桃花眼里漾起细碎的光,"可是我上月托人从西域捎来的冰玉散?"

黎枝的指尖微微发颤,将布条缠得又紧了些:"杏雨说良药当用在实处。"远处归鸟掠过天际,振翅声惊起她耳后碎发,在晚霞里镀上一层暖金。

风突然转向,重获自由的蝴蝶风筝兜了个圈,斑斓的蝶翼擦过两人交叠的手。景云安望着她低垂的睫毛,声音比晚风更轻:"下次鸢飞时节,可否让我作伴?"

黎枝盯着散开的线头,把纱布尾端系成歪扭的结:"若你解线的本事能长进些..."余音消散在渐浓的暮色里,却被风偷偷卷进了他含笑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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