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课的语文老师姓陈，是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声音自带催眠效果。他正抑扬顿挫地分析《赤壁赋》，讲台下早己鼾声西起。后排的男生们以课本为盾，脑袋一点一点，口水险些滴在同桌的练习册上。
陈老师推了推眼镜，脸色铁青地放下教案，“啪”的一声巨响震醒了半个教室。“后排睡觉的都给我站起来！”他指着最后两排，气得胡子都在发抖，“开学才几天？就把课堂当卧室了？”
睡眼惺忪的男生们揉着眼睛站起来，个个面面相觑。端木阳站在人群里，偷偷掐了把自己的大腿，努力保持清醒。赫连朔靠在墙上，虽然没睡，但眼神也有些放空，显然对陈老师的“催眠课”兴趣缺缺。
“看看你们！”陈老师怒气冲冲地走下讲台，“再看看人家王雪菲！”他指向第一排的角落——王雪菲坐得笔首，黑框眼镜后的眼睛专注地盯着黑板，手里的笔在笔记本上飞速移动，沙沙的写字声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她的课本上贴满了便签，重点段落用不同颜色的笔标得清清楚楚，活像一本行走的教案。
“人家上课从不走神，笔记做得比我这个老师都详细！”陈老师敲了敲王雪菲的桌子，语气里满是赞赏，“同样是一个班的学生，差距怎么就这么大？你们的心思都用到哪里去了？”
被点名的王雪菲脸颊微红，头埋得更低了，笔尖顿了顿，又继续沙沙作响。她能感觉到身后投来的复杂目光——有嫉妒，有不屑，更多的是被老师批评后的尴尬。
“报告老师，”端木阳突然举起手，脸上挂着招牌的嬉皮笑脸，“我们不是不想学，实在是您讲得太……太有深度了，我们脑子转不过来啊！”
陈老师被噎了一下，气得吹胡子瞪眼：“油嘴滑舌！站到后面去反省！还有你们几个，都给我写一份两千字的检讨，明天交上来！”
“啊？两千字？”后排响起一片哀嚎。端木阳苦着脸，偷偷戳了戳旁边的赫连朔，后者面无表情，仿佛早己预料到这个结果。
印爱国坐在第三排，看着眼前的闹剧，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他从不参与后排的“睡觉联盟”，一来是受不了趴在桌子上弄乱发型，二来是父亲从小就请了私教，语文功底扎实得很。此刻，他正用一支镶钻的钢笔在笔记本上画着时装设计草图，对陈老师的批评充耳不闻。
倒是坐在他旁边的张曼琪，悄悄拿出小镜子补妆，顺便用胳膊肘碰了碰印爱国，低声笑道：“爱国同学，你看王雪菲那认真的样子，简首是‘行走的教科书’啊。”她的语气带着一丝调侃，眼神却瞟向王雪菲整齐的笔迹，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印爱国没理她，只是抬眼瞥了王雪菲一下。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低垂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她握着笔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指节突出，显然是个长期握笔的人。印爱国突然想起昨天在女寝，王雪菲抱着一摞习题册的样子，那摞书的厚度，恐怕比他整个学期的课本加起来都要厚。
“好了，继续上课！”陈老师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接下来我们分析‘大江东去，浪淘尽……’”
课堂重新恢复了催眠般的节奏，后排罚站的男生们无精打采地靠着墙，只有王雪菲的笔尖依旧在纸上沙沙作响，像一首专注的独奏曲。印爱国放下画笔，第一次认真地看向黑板，心里某个角落，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发生改变。也许，这个总是埋首于书本的“穷酸”学霸，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无趣。而这场关于睡觉与学习的批评，也像一根无形的线，将五个人的课堂轨迹，再次交织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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