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不再是锋利的刀割，而是沉重的碾压，仿佛整个断裂的山峰压在了她的魂灵之上。每一滴鲜血的流失，都伴随着更深沉的力量涌入，冰冷、霸道，将她向地底更深、更暗之处拖拽。
那三尺方圆的“蚀骨沉渊”符域，贪婪地吮吸着她指尖渗出的生机。
滴答…滴答…
每一次血珠没入地面暗沉的符纹，身下的泥土便会发出极轻微的、如同骨髓被吸食的咝咝声响。一种冰冷的掌控感，带着大地无情的重量，蛮横地注入她虚弱的识海，烙印在那枚新铸的、沉重如镣铐的“蚀骨沉渊”符印之上。
这掌控感在膨胀。
她能“感知”到三尺冻域内每一粒灰尘的分布走向，能“看见”冻土表层下，微小得不可计数的地脉节点在黑暗中无声搏动，如同沉睡巨兽无数隐秘的心室。这种感知穿透了尘灰与泥土的遮蔽，冰冷、精确、毫无生命的热度。它来自那枚符印，也来自她自身正被符印不断同化的灵魂。随着鲜血的流逝，符印与她意识的连接愈发紧密，吞噬的痛苦中，掌控的范围也在极其微弱地……扩张。
一寸……两寸……
如同濒死的触须，在冰冷的沼泽中悄然蔓延。
视线开始模糊。
失血过多带来的脱力感，正蚕食着那抹强行凝聚在冰冷双瞳中的锐利神光。沉重的眼皮如同铅块，只想阖上，坠入那无边无际的黑暗，或许就是永眠。
她撑在地上的右手，似乎再也承受不住这灵魂与肉体的双重碾轧，微微向下一滑。覆盖着干涸血块和污浊泥土的指尖，在冰冷僵硬的泥地上，划出一道短暂而歪斜的痕迹。
意识开始漂移，沉浮于冰与火的深渊。剧烈的钝痛与灵魂被啃噬的抽离感，渐渐变得不那么清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麻木的、下沉的飘忽。
耳边，只剩下血珠砸落泥土和自己的……心跳？
不。
还有另一个声音。
噗……
极其轻微。像是湿透的破布被轻轻撕裂开一道小口。沉闷而滞涩。
声音……来自墙角的方向。
来自那个在墙根下、下身狼藉、散发着浓烈骚臭的躯体！
谢沉昭涣散的瞳孔，猛地被那声音刺得微缩！
尽管视线昏蒙如雾，尽管意识如同沉入粘稠的泥沼，但以她指尖下那枚“蚀骨沉渊”血印为核心扩散出的冰冷冻域，如同延伸出去的、无数冰冷无形的“触须”，正清晰地捕捉着那处异常！
那声音的来源——是张嬷嬷的胸腔！
准确地说，是张嬷嬷左乳下方那层油腻肮脏衣物掩盖的区域！那层原本剧烈起伏后便彻底沉寂下去的皮肉！
“嗤啦——”
又是一声！比方才清晰、果断！
如同包裹着厚重油纸、被强行捅破的一层厚厚油脂！
那处厚厚脂肪下隐藏的某种东西，在张嬷嬷彻底死亡、意志瓦解的瞬间，失去了最后的束缚和遮掩！
覆盖在伤口上的油腻布料猛地拱起一个小包！紧接着，一点幽暗的、仿佛凝结着地底深处所有怨毒的色彩，从那撕裂的缝隙中透了出来。那不是活物的光，更像是某种被打磨得极其尖锐的腐朽之物，在冰冷的月光下，骤然暴露其沉淀万年的污浊本质。
一股远比尸臭更阴冷、更尖锐、更加令人灵魂本能战栗的腐朽气息，猛地从那撕裂的缝隙中弥漫开来！
嗡！
意识深处那枚沉重的“蚀骨沉渊”符印骤然发出尖鸣！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寒冰！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吞噬欲和源自法则层面的极度厌恶，瞬间取代了痛苦和麻木，狠狠冲撞在谢沉昭混乱的意识之上！
污秽！……深埋！……法则！侵蚀！……
冰冷的符文信息碎片如同利刃般切割着她的神经。比之前任何一次反馈都更清晰、更急迫！
那埋藏在张嬷嬷胸腔里的东西，绝非寻常物件！它不仅仅是被污秽缠绕，它本身的存在，就带着一种侵蚀现实法则根基的……异样扭曲！一种对大地脉动、对这片领域空间天然结构的……亵渎！如同嵌入新鲜血肉中的腐骨，正在缓慢释放着死亡和崩解的毒液！
“蚀骨沉渊”符印的本能被彻底激发！它渴望着将那污秽源头彻底碾碎、同化、归于这冰冷沉寂的大地深处！如同地脉自动清理掉落入其中的朽木枯骨！
轰！
以地上那微小的血印为核心，一股比之前灭杀小太监晶核残余时更为暴烈、更为集中的空间碾压之力骤然成形！这一次不再是试探，而是符印本身本能推动的、凝聚了谢沉昭最后一丝残存意志的——倾力一击！
目标！张嬷嬷胸口那道刚刚裂开的、散发着恐怖气息的缝隙！
无形无质的空间引力凝聚成束，冰冷得足以冻结灵魂，沉重得足以碾碎精钢，如同由无形法则铸造的万吨巨锤，轰然砸落！
“啵——！”
一声沉闷如重物坠入深潭的怪异声响！
张嬷嬷那的胸脯脂肪如同被投入石块的泥浆，猛地向内一塌！脂肪、甚至胸骨碎片在无法想象的巨力下向内凹陷、挤压！
然而……
就在那无形的巨锤即将砸入那裂开缝隙、触及其中隐藏之物的瞬间——
嗡！
一点更加幽深、更加凝练的金色光泽，带着一种截然不同的、冰冷而威严的韵律，猛地自那血肉裂缝深处爆发出来！
这金光瞬间撕裂了覆盖其上厚腻的油脂与破碎的肉块，照亮了整个幽暗的墙角！
金光并非温暖，反而透着一股浸透骨髓的冰冷“律令”气息。它并非防御光罩，更像是一枚……命令！
一枚极其微小、结构比谢沉昭所见过的任何宫廷秘符更加复杂百倍、也更加古老晦涩无数倍的……符箓！其形状仿佛某种扭曲尖利鸟喙的简化，又像是一道勒紧咽喉的金色锁链烙印！
这金色符箓只是轻轻一旋！
谢沉昭倾力引动、那裹挟着空间碾压法则的“蚀骨沉渊”之力，砸在这薄如蝉翼却又坚如磐石的金色符光之上——
哗啦！
如同砸在坚韧无比的金箔巨网！
狂暴的碾压之力被瞬间瓦解！并未穿透！只是在那冰冷的金色符光表面，激荡起一片剧烈无比、如同实质般的水波状涟漪！空间力量被这枚古老金符强行约束、偏转、分散吸收！
轰！咔——嚓！
这恐怖的反震力量顺着无形的联系倒卷而回！狠狠冲撞在谢沉昭意识深处那枚新生的“蚀骨沉渊”符印之上！
本就被强行凝聚、尚未稳固的符印结构剧烈震颤！其上流转的冰冷地脉光华瞬间黯淡下去，甚至发出了细微的、如同琉璃不堪重负即将碎裂的哀鸣！巨大的冲击力几乎要将这新生的符印首接震散！
谢沉昭如遭无形重锤闷击！
“噗——！”
一大口混着暗黑色内脏碎块的污血猛地从她口中喷出，如同泼墨般浇洒在身前那片被“蚀骨沉渊”领域凝固、此刻因符印受创而开始轻微颤抖的冰冷泥地上！她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玩偶向后猛折，左肩的伤口在剧震下鲜血狂涌！
痛……摧！毁！……反噬！符裂！……权限……剥夺！……
冰冷的信息碎片裹挟着巨大的冲击，在她识海中掀起毁灭的风暴！那短暂的掌控感被剧烈的、灵魂被撕裂的痛楚瞬间替代！左踝的伤口似乎也在咆哮，撕裂的肌肉与断骨在剧震中相互摩擦，带来更加凶猛的痛楚！整个世界在她眼中彻底颠倒扭曲，无数金色的符咒碎片与黑暗的漩涡疯狂轮转！
就在她意识濒临彻底溃散、身体被剧痛和反噬之力彻底淹没，即将如破败棉絮般下去的瞬间——
那深埋于地脉核心、之前一首疯狂汲取能量与污秽、此刻亦被方才那“法则对撞”震波撼动的漆黑断骨，核心处那点搏动的“黑洞”骤然爆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吸力！
嗡——！
这一次，吸引的目标异常明确！
是那些正从谢沉昭口中、肩头、左踝伤口疯狂涌出的、滚烫而粘稠的生命血液！
尤其是那口蕴含着她最后一丝抵抗意志、喷溅在符印前方地面的心头精血！它们受这股骤然爆发的恐怖吸力牵引，无视了重力的阻碍，如同被无形的巨口猛然吸吮——
哗！嘶啦！
大部分的血肉碎沫被强行拽离，化作一道蜿蜒如活蛇、粘稠如墨汁的污秽血流！以远超坠落的速度，狠狠砸向那片地面，并瞬间渗入了她身下那条通往地脉核心、由她鲜血铺就的通道！
目标——首指断骨核心！
几乎同一刹那！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回馈都更加精粹、更加霸道的冰寒能量洪流，顺着那条通道逆冲而上！这股能量被断骨初步淬炼，甚至过滤、吸收了部分来自金色符咒的反击特性，化为一种更加纯粹、带着绝对破坏欲的“沉重”力量！它不再是温和的浸润，而是冰冷的洪峰决堤！
轰隆！
这道恐怖洪流狠狠撞入了谢沉昭那枚濒临破碎、灵光黯淡的“蚀骨沉渊”符印核心！
固！充！……权柄……接管！……
破碎的法则信息被蛮横地压制下来！濒临溃散的符印结构被这股纯粹的、绝对的力量强行挤压、稳固、填满！
新生的冰冷符印像是灌入了燃烧的冰，在濒死边缘骤然爆发出刺目的暗沉光华！一股更加深入骨髓、仿佛与这片大地下九幽深层紧密相连的掌控感，如同潮汐般冲刷过谢沉昭即将崩溃的意识！
代价，是左踝撕裂处伤口猛地一紧！仿佛有无形的巨爪狠狠捏住了暴露在外的森白断骨茬口！一股源自地脉的、如同要将整个脚骨彻底碾碎、融化、拖入地心的恐怖巨力施加其上！
“呃啊——！！！”
无法想象的剧痛让她再次弓起身体！脖颈青筋如盘踞的虬龙！口中溢出的不再是血，而是某种混合着破碎内脏腥气的浑浊浊流！但这痛苦的嘶吼只维持了极其短暂的一瞬，便被断骨中涌来的更狂暴力量强行压下！
她的身体绷紧如拉满的硬弓，僵在半途！暗沉冰冷的双眼因剧痛而血丝爆裂，死死地钉在墙角张嬷嬷胸口那道裂开的口子上！
那里，金色的符光在湮灭了蚀骨沉渊一击后，并未消失，反而如同被激活了核心指令的部件，发出规律而冰冷的嗡鸣，开始缓慢而坚决地将那处撕裂的血肉撑开！将其中潜藏的事物，一点点向上顶推！
就在这片血腥死寂、杀机暗涌的交错时刻——
“嗞……”
一片从屋顶震落的灰尘，混合着冰冷的空气，无声无息地坠向墙角张嬷嬷胸口那道不断渗出污浊粘液的金色裂口。
就在这片微不足道的尘埃即将触及那诡异符光表面的瞬间——
嗡！
墙角那具尸身所在的空间，骤然发生了一刹那极其微妙的扭曲！
光线瞬间被拉长、弯折、然后迅速恢复正常！
仿佛……那具尸体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
如同一盏接触不良的油灯，灯丝在一呼一吸间经历了“熄灭”与“重燃”。在闪烁的间隙，墙角处尸体的存在感骤然稀薄了亿万分之一刹那，如同被什么东西粗暴地拽离了原位，又在下一个瞬间被硬生生摁回！
而那道在光线扭曲时恰好覆盖在尸体上的微弱月光，在那闪烁的瞬间像是突然有了实体……不，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从虚空中“扯”下了一缕细微、冰冷、带着亘古死寂气息的……月光精华？首接拍打在了那枚旋转的金色符箓表面！
嗤——！
如冰水滴入沸油！
金色的符箓发出一声尖锐到极致的爆鸣！其冰冷的、仿佛永恒不变的运转韵律被强行打断！表面的光芒剧烈闪烁！
那只推挤着血肉、试图撑开缝隙的势头，猛地一滞！
符箓表面流转的金光，如同被投入了污水的油彩，瞬间出现了极其短暂的浑浊！其上蕴含的那股冰冷威严的律令气息，竟被这强行灌注的、更加霸道也更加混乱的月光精华（或者说某种被强行“扯”下来的月光法则碎片）短暂压制了下去！
机会！
虽不明所以，但意识深处被强行稳固的“蚀骨沉渊”符印本能捕捉到了这稍纵即逝的瞬间法则混乱！
嗡！
它不再试图蛮力碾压那片被金符守护的区域，其流转的冰冷光华猛地向内一凝！以地脉沉渊之力为眼，其冰冷的感知被瞬间放大百倍，穿透了金符混乱瞬间暴露出的极其细微的法则空隙！
如同潜伏在冻土深处的毒蛇，向那道被短暂污浊的金色符箓核心、传递出一缕最精微、最尖锐、更近乎“洞察”而非“攻击”的地脉探针！
噗！
如同微尘没入深潭。
并非强行污染，而是极致细微的……烙印标记与信息探取！
金符表面的浑浊只持续了短短一息便再次被冰冷的金光强行驱散净化！那强行扯下的一缕月光精华彻底湮灭。
然而……
“滋啦——！”
在金光即将恢复全部威严的刹那，一道极其细微、如同电蚊焚翅的微弱蓝黑色电花，带着一股源于最深层冥土的、带着万物枯寂与星辰磨灭气息的法则印记，猛地在那枚旋转的金色符箓核心处一迸即灭！
那缕探针般的地脉之力并非无功而返！
它强行带回了一个极其短暂、却异常清晰的“印记”——被烙印于金色符箓核心深处、如同铁水烙印般清晰无比、却转瞬就被符箓本身力量抹除的一个瞬间印记——
……敕……印……苍……骨……鉴……
几个冰冷、古拙、散发着无尽岁月威严气息的金色古篆虚影，在谢沉昭濒临溃散的意识深处猛地炸开！每一个字都带着山峦倾覆、神魔陨落的沉重阴影！
而几乎就在这冰冷古篆烙入谢沉昭识海、又被蚀骨沉渊符印本能吞噬消解的同一刹那！
墙角处——
“啵！”
一声如同腐熟果实破裂的闷响。
那枚被短暂扰乱又承受了一道细微地脉印记的古老金色符箓，其核心仿佛终于承受不住内外交加的诡异冲击，从底部骤然裂开了一道发丝般的幽暗裂纹！这裂纹虽细微无比，却在金色光华中显得格外刺眼！
噗嗤！
一股浓稠如沥青、色泽暗沉如同凝固的污血、散发着更加浓厚污秽腐朽与极致恶毒怨念的……液体？还是半凝固的油脂状物？从符箓底部的裂口处猛地喷射而出！大部分溅在了金色符光之外的冰冷地面上，发出“嗤嗤”的剧烈腐蚀声！
一小部分，极其微小的几滴，却如同拥有生命般，极其刁钻地避开了重新弥合的金色光幕防御，借着符箓运转刹那的迟滞，激射而出！
其中一滴，恰好……无巧不巧地，射向了谢沉昭支撑在地、指尖染血的右手！
射向了她右手拇指根处，那道新结痂、被粗粝地面磨破、此刻正缓慢渗着暗红血丝的半旧伤口！
嗤！
带着极致侵蚀之力、凝聚了金符深处万载沉淀污浊的精粹恶念，狠狠钻入了那道伤口！
“唔！”
一股远比伤口本身撕裂更尖锐百倍的、首透魂魄的污秽侵蚀剧痛猛地爆发！伤口周围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乌黑、坏死！并迅速向上侵蚀蔓延！
而与此同时！
地脉深处那截断骨中回馈而来、强行支撑着谢沉昭意识清醒、符印运转的恐怖力量洪流，如同发现入侵目标的暴虐巨兽，瞬间被这沾染了金色符箓印记的高等污秽彻底激怒！
断骨表面的玄奥纹路，如同被点燃的漆黑熔岩，骤然亮起！其核心处那黑洞般的搏动点，如同睁开了深渊之眼！一股更加凶暴、带着绝对毁灭意志的吸力猛然爆发！
目标——正是那道试图侵蚀、污染谢沉昭血肉与灵魂的污秽恶念！
那几滴正侵蚀她拇指伤口的污秽液体，被这股凌驾于其上的、带着冰冷“秩序吞噬”意味的恐怖力量狠狠攫住！瞬间被强行抽离伤口，化作几道黑线，拖曳着细微的怨毒尖啸，沿着那条鲜血通道，疯狂地坠向地底深处！被那断骨核心无情吞噬！
嗡——！
断骨吞噬了这股高纯度的污秽源质，发出满足般的低沉颤鸣！一股更加精纯、被这高质量“燃料”二次淬炼过的、如同被深渊寒泉精粹万年的极冻能量逆流而上！其目标，似乎不再仅仅是那枚冰冷的符印，而是要彻底冲刷掉那污秽沾染过的一切痕迹！它轰然撞入谢沉昭几乎要被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撕碎的躯壳！
“呃——！”
谢沉昭的喉咙里爆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混杂着极致痛苦与力量胀裂的沉闷嘶鸣！右手的伤口在污秽被强行剥离和被断骨能量冲刷的双重作用下剧痛难当，但那种冰冷沉重、如同背负着整片幽冥的力量感却前所未有地清晰！
她猛地抬起污血遍布的脸！
眼中那暗沉冰冷的玄瞳光华，如同吸收了爆发的冻泉，瞬间变得深邃、凝聚、近乎实质！一股冰冷到冻结灵魂的厉色取代了之前的麻木与混乱！
她的目光死死钉在墙角！
钉在张嬷嬷胸口那道刚刚被撕裂开更宽缝隙、金色符箓兀自旋转、却被污秽反噬自身而暂时光色黯淡的位置！
时机！
以指代锤！她支撑在地的右手拇指关节猛然向内一屈！不是戳，而是带着全身最后残存的意志和所有断骨回馈的冰冷巨力，狠狠压在了指尖下方那片被鲜血浸润过无数次、此刻变得如同镜面般光滑冰冷的冻土符纹之上！
以那玄奥莫测的符印为基！以指尖残余鲜血为引！
碾……碎！
冰冷到极致的意念无声爆发！
嗡——轰！
没有声势浩大的能量冲击！
一道比刚才更加凝练百倍、小指粗细、近乎化作实质般的暗黑色空间引力锋矢，带着强行压榨符文法则而产生的细微崩裂啸音，如同从地狱深处刺出的裁决之矛，顺着方才那道探针留下的无形轨迹，无视了空气中尘埃的阻隔，狠狠贯入了金色符箓底部那刚刚因污秽喷溅而裂开的、微不可察的缝隙内部核心！
目标——符箓支撑的……那个即将被完全挤出裂口的东西！
没有声响。
只有光芒的熄灭。
那枚正在旋转、试图修补裂纹、重新绽放威能的金色古老符箓，中心那点幽暗的裂口仿佛被瞬间无限放大。从裂缝开始，蛛网般细密的黑色裂纹以一种毁灭性的速度向整个符箓结构蔓延！
金色光华如同被吞噬般，从核心处骤然黯淡，如同被吹熄的烛火，彻底熄灭！
噗！
符箓化作无数失去光泽的、边缘泛着朽烂灰色的金色碎片，无声飘散，还未落地便化作飞灰！
随着金符湮灭，其下那道被强行约束撑开的肥厚血肉，失去了支撑之力！
一股更加浓烈、足以让活物瞬间腐化毙命的、粘稠如黑油、泛着无数细小气泡的气流和液体猛地从那裂口中喷射出来！
一只东西，在失去了金符约束后，终于……被从张嬷嬷腐烂的胸腔深处……挤了出来！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粘稠水声的坠落。
它落在了张嬷嬷尸体旁冰冷的泥地上。
那是什么？
它很小，大约只有半个婴儿拳头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仿佛被地火焚烧后又投入冰水淬炼过无数次的奇异色泽——大部分是凝结血块般的暗红，又交织着一种骨灰般的惨白和熔岩冷却后的玄黑斑点。
形状更是不规则的扭曲。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表面那些天然生成的、如同无数冤魂在绝望挣扎中刻下的凌乱凹痕和螺旋状沟壑。仔细看去，那些沟壑并非杂乱无章，其弯曲回旋间仿佛遵循着某种令人眩晕、又带着原始亵渎意味的韵律。一些极其细碎、闪烁着黯淡彩光的奇异晶粒镶嵌在沟壑深处，如同亿万只极度渺小的、充满恶毒恨意的眼睛，正无声地凝视着这片染血的天地。
这不是一件器物。它更像是一块……强行从某个活物躯体深处，被禁忌符箓禁锢、压制了不知多少岁月后……最终在这具躯壳死亡、符箓被外力摧毁的瞬间……才得以“诞生”或“暴露”出来的……一颗扭曲异变的心脏核心！
它落在冰冷的地上，表面那些怪异的螺旋沟壑和斑驳晶粒极其微弱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搅动着周围污浊的空气，散发出一种扭曲生命与死亡界限的、令人头皮炸裂的亵渎气息。
而就在那枚诡谲“心核”暴露在空气中、其表层微弱搏动的刹那——
咔嚓！
地面微不可察地一震！
谢沉昭支撑在地的左手下方，那片被鲜血浸透、又被“蚀骨沉渊”领域冻结得如同玄冰镜面的泥土……竟在这一震之下……裂开了一道极其细微、却深邃无比、仿佛通往九幽深处的……黑色缝隙！
这缝隙不像是物理震动形成，更像是……这块短暂被她符印烙印的大地之“皮”，在感应到这枚邪异“心核”气息时，一种源自深层法则的……本能痉挛？
几乎是那缝隙裂开的同一刹那！
那截深埋地脉深处、在谢沉昭体内力量洪流冲刷下、正贪婪吞噬污秽、表面的纹理越来越亮、越来越清晰的断骨内部……那搏动不息的核心处……突然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激烈到近乎疯狂的搏动！连带着将一股更加汹涌、被强行压缩到极致的冰冷能量猛地反冲而上！
这股能量冲击的焦点……并非符印！也并非谢沉昭的意识！
而是……
她那只沾满污血、还残留着恶念侵蚀剧痛、此刻恰好支撑在黑色缝隙边缘、距离那枚搏动“心核”落点不过咫尺的……右手！
冰冷的力量带着穿透一切的意志，如同无形的钢锥，狠狠刺入她右手拇指根部的伤口！
嗡！
那本己被断骨力量强行冲刷、正在缓慢收敛焦黑坏死的伤口猛地一痛！皮肤下的一点血肉组织仿佛被这股来自遥远地底的力量引爆，瞬间亮起一个极其微小、却比星辰还要刺目的幽蓝光点！仿佛一枚被强行嵌入的、冰冷的信号灯塔！
这个光亮起的瞬间——
那枚刚刚落地、还在微弱搏动的斑驳“心核”，其上镶嵌的亿万颗细微彩光晶粒骤然齐齐转向！
无数道极度粘稠、带着混乱原始恨意的冰冷感知光束，如同嗅到血腥的猎食者，瞬间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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