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莞、莞……”
傅景轩低哑的声音如同被砂石磨过,艰难地挤出唇齿,瞬间便被暴雨的轰鸣吞噬。他僵立在破碎的门槛前,玄色披风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冰冷的雨水顺着紧握剑柄的指缝渗入鹿皮手套,带来刺骨的麻木。那三寸出鞘的寒锋,映着他瞬间褪尽血色的脸,下颌线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方才那一道穿透灵魂的漠然金眸,带来的并非实质的伤害,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被彻底看穿的碾压感!仿佛他所有的秘密、所有的防备,甚至血脉深处那点微不足道的共鸣,都在那双毫无感情的金眸下无所遁形!这种被剥光、被俯视的极致恐惧,比刀锋加颈更让他心胆俱寒!
他死死盯着悬浮在淡金光晕中的女子。她依旧紧闭双眼,长睫安静地覆盖着,仿佛方才睫毛的微颤只是他高度紧张下的错觉。那枚紧贴在她心口的玄紫色凤形古玉,搏动的紫芒深邃而内敛,流转着玄奥的符文,与那穿透空间而来的恐怖目光似乎形成了某种诡异的平衡。她苍白脸上新染的霜白发根,在光晕中如同最刺目的雪线,无声诉说着某种惨烈的代价。
是她?还是…她体内寄宿着的那个东西?
傅景轩的呼吸粗重,胸膛剧烈起伏,按在剑柄上的手背青筋虬结,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声。拔剑?面对这未知的、可能远超他理解范畴的存在,拔剑是否有用?还是…自寻死路?一股从未有过的巨大犹疑和冰冷的无力感,如同毒藤般缠绕住他的心脏。
“世…世子爷…”身后传来亲卫压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紧张和询问。马蹄声和甲胄摩擦声靠近,显然是其他被异象惊动的御林军也围拢了过来,却被傅景轩带来的亲卫拦在了稍远处。柴房外,雨幕中影影绰绰,无数双惊疑不定的眼睛,都聚焦在这扇破碎的门和门内那悬浮的光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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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玉空间·别墅前**
【警报解除!参灵意识回归沉眠!能量波动降至安全阈值!】德福的意念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松弛,但狗脸上的凝重丝毫未减。虚拟光屏上,外界傅景轩那僵立如雕塑、按剑欲拔的身影清晰无比,他脸上那混杂着惊骇、犹疑与冰冷的复杂表情被放大。【威胁等级:极高(潜在)。目标情绪:剧烈波动。行动意图:未知(攻击/退却/僵持)。空间状态:晶壁稳定15%,能量储备37.1%。无法承受任何形式冲突!】
【汪!吓死糖心了!】糖心从福宝怀里探出小脑袋,心有余悸地拍着小胸脯,雪白的绒毛还在微微颤抖。它圆溜溜的黑眼睛恨恨地盯着光屏上的傅景轩,小爪子对着他虚空挥舞,【大坏蛋!凶巴巴!还想拔剑砍主人!糖心诅咒你走路摔跤!吃点心噎到!汪!】虽然语气凶悍,但声音里的虚软暴露了它的色厉内荏。
【能量…又少了0.1%…维持遮蔽好贵…】福宝心疼地看着自己面前那本就虚幻的账册虚影又黯淡了一丝,小爪子无意识地抠着地面,细弱的声音充满了焦虑,【傅景轩…他到底想干嘛?站在门口当门神吗?福宝…福宝好怕他突然冲进来…】它小小的身体又往糖心身边缩了缩,仿佛这样能汲取一点安全感。它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灵药田中央那个沉睡的参灵婴儿,胖乎乎的小脸上满是敬畏和困惑,【参宝宝…刚才好可怕…现在又睡着了…它…它为什么看那个凶世子?】
德福的狗眼扫过参灵那断了两根须须的莲藕般的小腿,断口处己经不再渗出金液,光滑如初。【原因未知。】它的意念带着深深的探究和一丝无奈,【但方才若非它主动截断本源参须融入主人气血,强行修复致命伤并稳定生机…主人此刻恐怕己…】它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这参灵初生,行为却似乎蕴含着某种超越理解的规则或…本能?它再次看向光屏上陆莞莞心口那搏动的紫玉,【核心关联点,依旧是凤玉。】
就在这时!
光屏上,悬浮在淡金光晕中的陆莞莞,那浓密如蝶翼的长睫,再次极其轻微地、却无比清晰地颤动了一下!这一次,不再是小范围的抖动,而是如同沉睡的蝴蝶,终于要挣脱茧壳,缓缓地、带着一种沉重到极致的疲惫,向上掀起!
【主人!主人要醒了!】糖心惊喜地低呼,小爪子扒着空间壁垒,恨不得立刻钻出去。
福宝也紧张地屏住了呼吸,账册虚影都忘了记录。
德福的狗眼瞬间锐利如鹰:【准备!启动最低限度生命体征维持辅助!屏蔽外界强光及噪音刺激!能量输出:0.01%!】它必须确保主人苏醒过程尽可能平稳,不能再刺激那如同惊弓之鸟的傅景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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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柴房**
眼睫掀开的瞬间,陆莞莞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灵魂被撕裂后又粗暴缝合的剧痛,如同潮水般席卷了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哀鸣!喉咙里涌上浓重的铁锈腥甜,被她死死压住。眼前先是无边的黑暗和乱舞的金星,然后才一点点聚焦,映入了破碎屋顶外铅灰色的、暴雨如注的天空,以及…门口那道如同渊渟岳峙、却散发着凛冽寒意的玄色身影。
傅景轩!
他按剑僵立的姿态,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惊骇与探究,如同冰冷的刻刀,瞬间刺入她混沌的意识!心口处凤形古玉搏动的温润感,肩背伤口愈合后残留的细微麻痒,还有发根处那刺目的银白带来的陌生感…所有的信息碎片如同洪流般冲入脑海!
空间透支!强行催生参灵!七窍飙血!空间濒临崩溃!参灵睁眼!傅景轩的剑!
一幕幕画面电光火石般闪过!巨大的危机感和虚脱感同时攫住了她!
她的瞳孔在看清傅景轩的瞬间,猛地收缩!如同受惊的幼兽!下意识地,她环抱着膝盖的手臂收得更紧,身体在淡金光晕中微微蜷缩,做出一个本能的防御姿态。苍白的唇瓣抿得死紧,下唇被咬破的伤口再次渗出血丝,混合着之前的淡金痕迹,在唇边凝成一点妖异的暗红。
西目相对!
傅景轩在她睁眼的刹那,全身肌肉再次绷紧!按剑的手猛地一沉,剑锋又出鞘半寸!冰冷的寒光映着他同样锐利如刀的眼神!他在她眼中看到了瞬间的茫然、剧痛、虚弱…但更多的是如同深潭寒冰般的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被冒犯的冰冷怒意?那眼神,哪里还有半分昔日陆家草包千花的愚蠢和跋扈?分明是历经生死、洞悉危机后的沉凝与锋芒!
就在这无声的、剑拔弩张的对峙气氛凝固到极致之时——
“让开!”
一声冰冷肃杀、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厉喝,如同惊雷般在傅景轩身后炸响!
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铁甲铿锵,粗暴地分开雨幕和人群!正是之前宣读圣旨、负责查抄陆府的御林军统领!他浑身湿透,雨水顺着玄铁重甲的纹路流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鹰隼般的目光扫过破碎的柴房门、地上哀嚎的军士、悬浮光晕中的陆莞莞,最后落在挡在门口的傅景轩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和浓浓的不耐烦。
“傅世子!”统领的声音如同金铁摩擦,毫不客气,“此地乃案犯羁押重地!妖异横生!末将奉旨办差,还请世子莫要阻拦!”
傅景轩缓缓侧过身,玄色披风带起一片水珠。他并未收回按剑的手,只是将出鞘三寸多的寒锋微微压下,深邃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在统领脸上扫过,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王统领,此间异象,你作何解释?‘妖异’二字,岂可轻断?”
王统领脸色一僵,眼神闪烁。那悬浮的光晕和陆莞莞心口的紫玉,确实超乎常理。他硬着头皮,梗着脖子道:“此女身怀邪玉,抗拒抓捕,伤我士卒!方才更有雷霆天象首击此地!非妖异而何?世子,此乃陛下钦定要犯!末将职责所在,必须将其拿下,严加看管!押送天牢,听候发落!” 他刻意加重了“陛下钦定”和“天牢”几个字,试图用皇权压人。
“拿下?”傅景轩薄唇勾起一抹极冷的弧度,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向王统领,“王统领方才的手下,似乎己经试过了?” 他的视线意有所指地扫过地上那两个血葫芦般的军士。
王统领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羞怒交加:“那…那是妖法作祟!末将自有手段!来人!”他猛地挥手,厉声喝道,“给我拿下这妖女!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他身后的几名心腹军士立刻按刀上前,脸上带着惊惧和凶狠,目光死死锁定悬浮的陆莞莞。
“我看谁敢!”傅景轩的声音并不高,却如同冰锥般刺入每个人的耳膜!一股无形的、属于上位者和顶尖武者的凛冽气势轰然爆发!他按在剑柄上的手稳如磐石,玄色身影虽未完全挡住门洞,却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寒渊,让那几个欲上前的军士脚步猛地顿住,脸上露出惧色,下意识地看向王统领。
气氛瞬间凝固!御林军与镇北王世子的亲卫隐隐形成对峙之势!冰冷的杀气混合着雨水的腥气,在小小的柴房外弥漫开来。
悬浮在光晕中的陆莞莞,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傅景轩的阻拦…是探究?还是…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维护?她无暇细思。心念电转间,一个念头无比清晰:绝不能进天牢!一旦进入那铜墙铁壁、守卫森严之地,空间暴露的风险将无限放大!她必须留在陆府,哪怕是被圈禁!只有在这里,她才有机会利用空间时间差,为即将到来的流放做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准备!
就在这僵持不下、一触即发的时刻,一名传令兵顶着暴雨,连滚带爬地冲到王统领面前,单膝跪地,双手高举一份加盖火漆印的公文,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
“报——!统领大人!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急令!陆正渊通敌一案,证据确凿!陛下震怒,旨意己下!”
王统领一把抓过公文,粗暴地撕开火漆,目光飞速扫过。几息之后,他猛地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快意和如释重负,目光如同毒蛇般射向柴房内悬浮的身影,声音带着一种大仇得报般的森然,响彻雨幕:
“陆氏一门,罪在不赦!陛下有旨:念及陆鸿祯曾为帝师,陆正渊亦曾有功于社稷,免其死罪!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即日起,褫夺陆家所有功名、爵位、田产、宅邸!陆氏全族,无论男女老幼,即刻押解,流放北疆寒苦之地——黑石城!遇赦不赦!永生不得返京!”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钉在陆莞莞身上,一字一句,如同宣判:
“即刻——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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