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嚓…嚓…嚓…”
刺耳的磨刀声在死寂的院子里响起，带着一种冰冷的节奏感。宫战垂着眼，布满血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专注。菜刀在磨刀石上来回刮蹭，锈迹和污垢被一点点刮掉，露出底下冰冷的寒芒。他的动作稳定而有力，每一次刮擦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和……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暴戾。
这声音如同催命的符咒，清晰地钻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正在合力拖拽野猪尸体的汉子们动作更加慌乱，汗如雨下。胡大炮脸色惨白如纸，吊着断臂的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他死死盯着灶房门口那个沉默磨刀的身影，一股冰冷的尿意几乎控制不住！
很快，野猪被拖到院子角落，几个汉子在老伙夫的指挥下，手忙脚乱地开始剥皮卸肉，动作生疏而血腥。柴火被搬进了灶房。老伙夫颤巍巍地往土灶里塞柴点火，火光跳跃着，映照着灶房里那个沉默磨刀的身影。
磨刀声停了。
宫战拎着那把重新焕发出冰冷寒芒的菜刀，走到处理野猪的地方。他推开一个笨手笨脚、差点割到自己手的汉子，亲自蹲下身。布满血污的大手握住沉重的猪腿骨，另一只手持着寒光闪闪的菜刀，手起刀落！
“咔嚓！”
一声干脆利落的脆响！粗壮的猪腿骨应声而断！断面光滑整齐！
“咔嚓！咔嚓！”
刀光如同匹练！精准！迅捷！带着一种庖丁解牛般的冷酷美感！厚重的猪肋排被轻易分开，肥厚的后臀尖净利落地剔下，巨大的猪头被一刀斩落！
每一次落刀，都伴随着筋骨断裂的脆响和肉块分离的闷响。暗红的血液顺着刀锋流淌，滴落在冻土上。宫战的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和精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冰冷地注视着刀下的骨肉分离，仿佛在肢解的不是一头野猪，而是某种抽象的敌人。
周围负责打下手的汉子们看得目瞪口呆，手脚冰凉！那冰冷的刀光，那干脆利落的手法，那沉默中透出的巨大压迫感，让他们感觉自己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很快，一头两百多斤的野猪被分解得七七八八。大块的肉，粗壮的骨头，肥厚的板油，分门别类地堆放在干净的麻袋上。宫战站起身，将沾满血污的菜刀随手插在旁边的木墩上，发出“咄”的一声闷响。
他走到水井旁，提起冰冷的井水，哗啦啦地冲洗着手上和胳膊上的血污。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带来一阵刺痛，却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丝。
“大骨，熬汤。” 宫战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嘶哑的声音响起，目光扫向那个战战兢兢的老伙夫，“肉，挑最嫩的里脊，切薄片，备着。”
“水，烧滚。”
“是…是！” 老伙夫忙不迭地应声，赶紧指挥人将几根粗壮的筒子骨搬进灶房，丢进那口己经烧得滚沸的大铁锅里。清水瞬间被染成了浑浊的乳白色，浓郁的肉香伴随着水汽升腾起来，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带来一种原始而温暖的生机。
宫战不再说话。他提起灶房门口那桶老伙夫刚刚烧好的滚烫热水，走回东头的窝棚。
推开木门，一股暖意混合着淡淡的稻草气息扑面而来。
宫果果依旧蜷缩在稻草铺上，裹着他的旧外套，似乎睡得很沉。惨白的小脸上，眉宇间那因剧痛而紧锁的痕迹似乎稍稍舒展了一丝丝，但呼吸依旧微弱而沉重。
宫战将热水桶轻轻放在地上。他走到床边，单膝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布满血丝的眼睛贪婪地、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妹妹沉睡的脸庞。他伸出粗糙的大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极其轻柔地、一点一点地，拂开她额前被汗水粘住的枯黄发丝。
指尖触碰到她冰凉的皮肤，那微弱的呼吸拂过他的手背。
巨大的疲惫和后怕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几乎将他淹没。他缓缓低下头，布满血污和汗水的额头，极其轻微地、带着一种失而复得后近乎惶恐的珍重，抵在妹妹冰凉的手背上。
窝棚里，只有女孩微弱的呼吸声，男人沉重压抑的喘息声，以及门外灶房里隐约传来的、骨头汤翻滚的“咕嘟”声。
不知过了多久。
宫果果的眼睫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随即缓缓掀开了一条缝隙。瞳孔深处，那点诡异的暗红幽芒早己消失，只余下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如同初生幼兽般的茫然。
她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聚焦视线，看清了床边那个单膝跪地、额头抵着她手背的、如同守护巨兽般沉默疲惫的身影。
她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干裂的唇瓣几乎无法发出声音。但一个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气音，却如同游丝般，清晰地钻进了宫战的耳朵：
“…哥…”
宫战浑身剧震！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光亮，死死地、贪婪地捕捉着妹妹眼底那一丝微弱的光！
宫果果似乎想扯动嘴角，却最终只是极其缓慢地、极其轻微地眨了眨眼。那双疲惫的眸子里，一丝冰冷的、属于“超凶小孩姐”的凶戾和算计，如同深埋灰烬下的火星，悄然复燃。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窝棚低矮的土坯墙，投向了遥远的、某个充满怨毒的方向。
她的嘴唇，再次极其艰难地、无声地开合，做出清晰无比的口型：
“哥…”
“该…”
“收利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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